时间回到现在。风岚依旧在忍者学校的练习场吊儿郎当地丢着手里剑和苦无,继续着自己的影后生涯。
“田中银七看到你手里剑的命中率,一定很后悔当你的班导吧?”
突然传来的人声,冷淡的音调,嘲讽的语气,这让人一听就想胖揍一顿再踩上几脚的态度,风岚用苦无上的红穗想都知道是哪家的熊孩子。
自家的呗!
风岚翻了翻白眼,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好,认真丢个手里剑,被田中班导看到;瞎丢了几个手里剑,却被佐助给逮到了。
如果反过来的话,那就完全没有毛病了。
对于这个日常鄙视她的弟弟,风岚也完全是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实力越差我越浪」的态度。她对着佐助无赖至极地说道:“肚子饿,眼睛花,看不见靶在哪儿。”然后看着满脸写着「你简直是宇智波一族的耻辱」的佐助别提多开心了。
“……过来,吃晚饭。”佐助抬手举起一个方格布包起来的包裹,抬了抬头示意风岚到他那边去。从小跟风岚掐架掐到大的他很清楚,和风岚这种皮厚得可以当木叶的防御工事的人是没什么可动气的;有话直说,没话把她晾一边,这才是跟智障相处的正确方式。
风岚微微一愣,一时百味陈杂。她慢慢地向佐助走去,双手接过便当抱在怀里,眯眼笑道:“想不到,你居然会给我送晚饭啊!”
佐助不答,扭头向一旁的长椅走去坐下。
风岚早就习惯了佐助这性子,也不计较,只坐在佐助身边,仔细地解着便当。
明月别枝高悬,照着几家笑语欢声,几家飘零浮沉。万家灯火之际,更显得偌大的练习场寂寂空落,无人问津。
“晚饭吃的是什么?”风岚听着周围草木深处传来的细碎虫鸣,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不都打开了吗,还问。”佐助不客气地回道。
“……”听着佐助这仿佛她欠他五百万的语气,风岚很想恶心佐助一下,嗲嗲地来一句「伦家就是要你告诉我嘛!」。但转念想想,她这么说估计会被佐助一便当扣脑门上。于是作罢,只好老老实实地打开饭盒亲自验证。
便当捧在手里是温温的热度,开盖的瞬间番茄的酸甜气息夹杂着肉香扑鼻而来。风岚转头看向佐助,讶然道:“诶,番茄炖牛肉耶,你刚做的啊?”
“昨天剩的。”佐助面不改色地否认道。
放屁!
风岚暗自鄙视道。昨天剩的番茄炖牛肉是她做的,她这个专职厨娘切的牛肉,跟佐助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切出来的,能一样吗?承认给姐姐做顿饭很丢脸吗?傲娇个毛线啊?
风岚有心捉弄佐助一下,以手抚胸,做痛心疾首状:“唉,你看我天天给你做饭做了这么多年,偶尔一天没空,你就给我吃剩饭剩菜。佐助,你好没良心啊!”一边还作势抹着眼泪,边哭颤声唱道,“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弟叛逆伤痛我的心~~你讲的话就像是冰锥刺入我心底,姐姐真的很受伤~~~~呜呜呜呜呜~~~~~”【注】
佐助的脸皮狠狠地抽了一下,似乎极力忍耐才没一个豪火球给风岚丢过去。
“呐,”风岚看把佐助逗得差不多了,便把那个少女心满满的蛋糕盒塞进了他手中,笑嘻嘻道,“刚刚松田老师请我吃的,我留了一块给你。”
“……我看你是没来得及吃掉这一块吧?”佐助看着蛋糕盒里那块被挖掉了一口的蛋糕,斜了风岚一眼,十分怀疑地说道。
“不是啊,”风岚倒是相当坦然,大大咧咧地笑着解释,“其实是因为这块是四种口味里最难吃的那个。”
“……”佐助低头沉默,抱着蛋糕盒的手却在隐隐发抖。风岚相信,如果不是看她给他做了三年饭的份上,佐助一定给她来一个因陀罗之矢,虽然他现在还不会。
“嗯嗯嗯……如果你不想吃的话就留给我吧。”风岚一边大口大口吃着番茄牛肉拌饭,一边不以为意地说着,“反正只要是蛋糕,我才不嫌弃是什么口味的呢!”
“……你这样吃身材都没向秋道一族看齐,也算是木叶一大奇迹了。”佐助拿起风岚放在旁边的全新的塑料小勺,恨恨挖了一口蛋糕塞嘴里,“芒果味的,还行,不是太甜。”
风岚骄傲地仰头“哼”了一声,然后继续香香地吃饭。
两人并排坐着,沉默地吃着东西。其实他们姐弟也没什么好聊的,性格天差地别,三观南辕北辙,说两句就能把天聊死;如果风岚再不知好歹地提一提鼬……嗯嗯嗯,世界的和平稳定是需要姐弟共同维护的。
风岚一边吃着,一边思绪翩然。佐助喜欢番茄,风岚爱吃肉,所以在以前,番茄各种炖肉是家里出镜率最高的一道菜。记得当初她吃多了章鱼小丸子吃不下饭,把止水忽悠来当挡箭牌的时候,美琴妈妈做的,也是番茄牛肉。
……
“妈妈,今晚吃什么呀?”闹够了佐助,吃货风岚又跑到厨房打探晚餐的食谱。
“番茄炖牛肉。”美琴用大勺子搅着锅里的汤汁,回头笑着对风岚说,“你和佐助最爱吃的。”
“是佐助最爱吃的番茄和风岚最喜欢的牛肉!”风岚纠正道。
“是,是。”美琴笑着附和道,“别只顾着玩,帮妈妈先把餐具拿出去摆好。”
“知道了!”风岚甜甜一答,说着就乒乒乓乓地开橱柜搬碗碟,然后抱着叠得颤颤巍巍的餐具一溜烟地就往餐厅跑去,一边喊着,“小佐助!过来!帮姐姐摆餐具!”
“把「小」字给我去掉!”屋子那头传来佐助不满的吼声。
看着大手大脚的风岚,美琴无奈又好笑,不由抬高声音提醒道:“小心别摔破了碗,割到了自己!”
餐厅里,风岚和佐助吵吵闹闹地摆着餐具。止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完全插不上话;鼬却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地给止水倒茶。
刚刚把碗筷排好,美琴已端着一大锅的番茄炖牛肉走了进来。风岚见状,把手里最后一双筷子一丢,就冲到了美琴面前:“妈妈,我帮你端菜!”
“不用了!”看着贴心懂事的女儿,美琴都笑眯了眼,“这个太重了,你端不动。鼬,你过来。”
“是。”鼬把被风岚甩飞的筷子放好,应了一声,上前从美琴手中接过炖锅。
“那我帮你端小菜!”风岚不死心地献殷勤。
“好好好,”美琴弯腰,笑着捏了捏风岚的鼻子,“我们家小风岚长大了呢,会帮妈妈做事了。”说完便牵着风岚,走了出去。
“妈妈,等等,我也来帮你!”佐助不甘落后地跟了上去。
止水望着那三人消失的背影,感叹道:“真想不到,你们家最勤快的居然是风岚。”
“你想多了,”鼬把锅子放在桌上,淡然道,“只有今天而已。”
止水秒懂。
看着佐助和风岚争先恐后地摆好了饭菜,美琴笑着表示:“你们先吃,我把红豆汤熬好后就过来。”
四个好孩子自然不会在长辈还未到场的情况下先动筷子,皆正襟危坐。鼬的旁边是佐助的专座,连风岚都得靠边,于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在鼬的对面了,今日倒是便宜她了,和止水排排坐。
鼬和风岚回来得有些晚,佐助有些耐不住饿,不着意肚子竟“咕噜”叫了一声,佐助的小脸刹那绯红,低下了头。鼬微微一笑,夹了两块番茄和一块牛肉放佐助碗里。佐助欣喜万分,回以鼬开怀一笑。
“哼!”风岚见了两个的互动,冷哼一声,不屑道,“小孩子才要大人夹菜呢!”
鼬默默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这个风岚,又吃味闹小情绪了!于是赶忙挑了一块最大的牛肉给风岚夹了过去。谁知竟被风岚抬手挡住了。
“风岚已经长大了,风岚不需要哥哥给我夹菜了。”义正言辞地拒绝。
见风岚口气正直态度坚决,鼬只好又把牛肉往佐助碗里放。谁知,被风岚这么一激,佐助也不甘示弱。抱着碗往另一边躲:“佐助也是大孩子了,哥哥自己吃吧。”
“……”鼬很尴尬,只好把夹起的牛肉给止水了。
“谢谢、谢谢!看来这里我最小,最需要照顾。”止水笑眯眯地接受了。
鼬给了止水一个「你真好意思」的眼神。
风岚看着止水碗里那一大块肥瘦相间还连着筋的牛腩,馋得直流口水,心中呐喊:去踏马的大人!!老娘要当小孩!!!只好安慰自己,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因小失大!
“佐助……”风岚叫了一声,见佐助抬头看自己,飞快地抬手指向窗外,“看,海绵宝宝!”
佐助下意识地转头往风岚指的方向看去。与此同时,风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挖了一大团饭,堆到了鼬的碗里。
鼬:“……”
止水憋笑憋得辛苦。
“哪里有海绵宝宝?”佐助探头看了半天,连个海绵球都没看到,回头不满地质问风岚。
“哦,可能你太慢了,它飞走了。”风岚把碗挪近自己,用一只手半挡着,防止佐助发现自己的饭少了;另一只手肘则撑在桌上托着腮掩饰。
“你胡说!”佐助愤然道,“海绵宝宝哪里会飞啊!”
“哦,”风岚心虚地别开目光,含含糊糊道,“可能这只海绵宝宝基因突变……”
“……”佐助瞪着风岚,气得鼓起了腮帮子。风岚很想戳一戳佐助的包子脸,可惜太远了戳不到。
“派大海星!!”不一会儿,风岚又是抬手一指。
佐助毕竟年幼,又被风岚忽悠地往窗外看。鼬反应及时,直接把饭碗挪远了。谁知风岚这次根本不理鼬,将一坨更大的饭丢止水碗里,顺便还压了压。
鼬&止水:“……”
“风岚。”鼬压低声音警告她。
“知道了、知道了!”风岚依旧嬉皮笑脸,“肚子饿死了,吃饭吃饭!”
等佐助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风岚正在往自己的碗里添番茄炖牛肉。汤汁满满装了一碗,看不出米饭的深浅。
“风岚你今天很奇怪啊!”佐助也是极其聪明的孩子,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哪里奇怪了?”风岚对佐助露出了自己的招牌傻笑,“我不是每天都这么欺负你的吗?”
佐助瞬间爆炸,跳起来就要找风岚掐架,却被鼬给按住了。
“哥哥偏心风岚!”佐助瞪着鼬,一脸悲愤。
“哥哥,佐助要打我。”风岚式泪遁。
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止水在一旁笑着观望:跟弟妹们每天斗智斗勇,还挺锻炼人的。
“你们怎么都不开始吃啊?”
美琴的出现终结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风岚连忙埋头假装扒饭,酱汁沾了满嘴。美琴注意到了风岚的动作,笑着说:“风岚今天吃得很快啊,怎么,是肚子饿了吗?”
风岚舔了舔嘴角的汤汁,给了美琴一个大大的笑脸:“因为今天妈妈做的饭特别好吃啊!”
“就你嘴刁,”美琴笑得更开心了:“我今天买的新品种的米,老板说蒸饭最好了。”
佐助听了,也连忙扒了几口饭,小声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啊?”
鼬和止水对看一眼,皆保持沉默。
……
“很好吃。”风岚卖力嚼着还没炖烂的牛腩,认真道,“小佐助,看不出来啊,厨艺不错哦!”
“把「小」字给我去掉。”佐助不客气地回敬道。
“……很有妈妈的味道。”仿佛没注意到佐助的抗议,风岚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梦呓一般地说道。
佐助亦沉默,低头看着那吃了近一半的芒果青柠蛋糕出神。
“不过,”风岚看向他,脸上的笑容似忆似伤,“没想到,你竟然会给我送饭。我以为,只有鼬哥才能劳动你大驾呢!”
佐助的双眼蓦然睁大,握着塑料勺子的手猛地收紧。
眼锋似沉寂浮于水面的落叶,无声无息地扫过佐助隐忍着愠怒的脸,风岚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舀着蘸着番茄汁的米饭,平静道:“你也想到了那时候的事,对吗?”她垂眸,黑紫色的眼瞳在浓沉的夜色中似不见底的深渊,“那些往事,不是你忘记了;只是你不愿意去回想罢了。”
“住口!”他低吼着,声音有些嘶哑,手上骤然发力,塑料小勺应声而断,“啪嗒”的一声,好似重锤狠狠敲打在人的心上。
“佐助,”她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伤痛与认真,“这个话题一直都是我们之间的禁忌,但是今天,我想,我们也许能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关于哥哥,关于那晚的事……”
“到现在,你还想着为他脱罪吗?”他亦转头对上她的目光。不知何处的霓虹映在他的瞳仁中,红光点点,似某种血腥的往事汩汩流溢而出。最初被拿捏到痛点的激愤已重新沉淀为岁月浸溺的恨意与冷漠,他沉声道:“我亲眼所见他做的一切。他杀了所有人,包括从小就最疼你的爸爸和妈妈。”他顿了一顿,“即使他们跟你,没有直接血缘关系。”
心头有似被针尖扎过的密集疼痛,扩散成不堪入目的血斑成片崩塌,仿佛被谁手执太刀一捅再捅;腐败的鲜血从记忆里疮痍的豁口中滴漏而出缓缓上涌,逐渐沥涝成灾,蚕食鲸吞她的良知与理智,终至溃不成军。风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平静道:“人人都相信眼见为实,而往往,眼睛会对自己说最大的慌。所以相对于眼睛,我更相信人心。那样温柔的哥哥、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你真的相信,他是杀了一族,杀了爸妈的「真凶」吗?”
“宇智波风岚!”他霍然起身,放在腿上的蛋糕盒翻落在地,芒果青柠蛋糕从盒子中滚出,摔得稀烂,“你要在幻想里活多久才肯醒过来?!”
他怒吼着,跑出了练习场。
风岚没有追出去,只是一个人静默地坐着。那晚淌过脚边的鲜血,倒下的还带着温度的身躯。那每每午夜梦回折磨鞭笞着她的良心的记忆,一如昨日般明晰,将黑与白,彻底从她的灵魂中割裂。
所有的罪孽,她不能忘,也不敢忘。她亦在等待着,命运给她的审判与制裁。
她把饭盒放在一边,缓缓起身,走到蛋糕盒边蹲下,用手指挑了一点未沾染灰尘的奶油放在嘴里。
“真好吃。”她吧唧了下嘴,自言自语道,“亏我还舍不得吃呢!佐助真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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