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伴着悠悠的蝉鸣是午后一段昏昏欲睡的时光。离风岚去忍者学校还有近一年的时间,此时,便是她最为松快的光景。
今日富岳和美琴都不在,说是去拜访族中长老商议要事;鼬也在外做任务,在家的,只有她和佐助。美琴出门前就给二人准备好了午饭,让姐弟两人到了时间好好吃饭。向来懒散的风岚此时更是任性妄为,一早上都窝在起居室无休无止地看《水彩笔小新》【注】,连午饭都是佐助端给她这个臭不要脸的姐姐的。此时,她又抱着个食盒,边吃点心,边看电视笑得前俯后仰。
“风岚,你看到哥哥的便当了吗?”外间传来了佐助的叫声。
“什么便当?我没见过。”笑得乐不可支的风岚心不在焉地答道。
“就是那个透明的饭盒,外面用格子布包好放在厨房流里台上的。”佐助探头进来看她,“今天哥哥忘了带便当了,妈妈出门前叫我们吃完饭后给他送过去。”忍者出任务时一般都用兵粮丸果腹,可长期食用未免也太过无趣。于是每次鼬没有出村做任务的时候,美琴多给他准备便当。
“诶,不知道耶。”风岚看了眼佐助,又转头盯着电视,顺便把透明食盒里最后那只甜辣小章鱼塞进嘴里,一边对佐助道,“你看看是不是妈妈放冰箱了?毕竟这天气食物容易坏。或者看看有没有被你顺手放玄关?”
“风岚,你在吃什么?!!”佐助观察了许久,突然指着她吼道。
这一吼惊醒了沉迷在动画片中无法自拔的风岚,她转头看了看佐助,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饭盒,又回头看了看被她随手扔一边的格子布。
等等,佐助刚刚是怎么形容鼬的便当来着的?外面用格子布包着的透明饭盒??
夏日的阳光照进窗扉,空气中轻微的飞尘粒粒分明,知了的鸣叫一声长过一声,荡荡漾漾,飘去远方。电视里兀自播放着动画片,“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么那么长~”的经典旋律在耳旁萦绕不去。今天的天气很好,今天的风岚很怂。
“哥哥的午饭,好像被我吃掉了……”风岚眨眨眼看着佐助,无辜地说道。
“宇智波风岚,你怎么那么能吃啊?!!”佐助瞬间爆炸,指着她的手微微颤抖,“你不是刚刚才吃过午饭的吗?怎么又吃上了?看到用布包好的饭盒你不觉得奇怪吗?怎么不问问就直接吃啊?!!!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出来,又什么时候摸进厨房的啊!!!”
“广告,我闲无聊就出来转转,看到厨房的里的便当我就想吃。我以为是妈妈多做的饭……”风岚自知理亏,也没敢跟佐助杠,只弱弱地为自己辩解,虽然怎么听都是强词夺理,“况且,妈妈也没说哥哥没带午饭的呀。”
“妈妈说了!是你根本就把妈妈的话当耳边风了!!!”佐助咆哮。
风岚想着,有可能,毕竟美琴妈妈出门前给他们姐弟交代事情的时候,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玩。
“你说!现在怎么办?”佐助急得满头大汗,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你是要哥哥饿着肚子做任务吗?这么大热天的,又是除田鼠的耗体力任务,你要哥哥体力不支中暑晕倒吗?哥哥那么辛苦,而你却在家里看电视吃零食,还把哥哥的午饭吃了!宇智波风岚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好啦好啦!”风岚被佐助唠叨得脑阔疼,她不就是一时没留意,吃了鼬的便当吗?有必要弄得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罪无可恕的天大的恶事的样子吗?
“不就是便当吗?我做回来还不行吗?”风岚不耐烦地打断了佐助。
佐助微微一愣,不信任道:“你,会做饭?”
风岚站起来,大手一挥,叉着腰,不能再自信:“那是!做饭这种小事能难得住我吗?走,来给姐姐打下手!”说着便大步走出了起居室。
佐助愣了愣没动,犹豫了半晌,最后抿了抿唇,小跑追上了风岚。
风岚从没做过饭。
但是她看她妈做过饭啊!
而且美琴妈妈出门前把晚上的饭也一起烧好了,所以米饭不是问题。菜嘛,现在快过已经饭点了,自然是力求越快越好。冰箱里的那些肉类自然不在风岚的考虑范围之内,当然,主要是因为风岚不会做。最终,风岚抓瞎乱捣了一通,把能想到的现成的食材都弄在一起,胡七八糟地做了一盒子便当,高高兴兴地让忧心忡忡的佐助捧着出门了。
半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刚出任务回来的止水。风岚当然是热情地打招呼加扯皮,要不是佐助硬拉着,她差点儿又要跟着止水跑了。佐助嘛,能跟止水问声好就不错了,毕竟,除了风岚外,止水可是跟佐助抢鼬的头号「情敌」啊。
“大中午的,你们这是去哪里?”止水好脾气,自然不会跟佐助这孩子计较,只笑眯眯地问风岚。
“给哥哥送饭,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便当。”风岚脆生生地答道,“他去了南区的池塘捉牛蛙。”
“是去北区的地里除田鼠。”佐助纠正道。
“啊?这样啊?”风岚有些惊讶,也有些失望,“我还指望着哥哥能带几只牛蛙回来给我做烧烤吃呢!田鼠能吃吗?好吃吗?”
佐助顿时觉得跟风岚一起出门贼丢脸。
“哈哈,”止水开怀大笑,俯身对风岚和佐助道,“去北区的路不好走,要不要我送你们。”
“好呀好呀!”
“谢谢,不用了。”
风岚和佐助对看一眼,额,果然是没有什么默契的姐弟。
止水倒是不以为意,这两个小孩的心思他早就摸得透透的了。他打了个呼哨,一只乌鸦飞来,落在了风岚的肩头。
“让大乌陪你们去吧,有事我也能马上知道。”止水笑着说道。
“嗯,谢谢止水哥哥!”风岚甜甜一笑,抬手摸了摸大乌的脑袋,却被它一翅膀打开了。
这臭脾气的死鸟!大乌是止水所有乌鸦的头儿,气性儿贼高,是最难驯服的一只,当初风岚可是花了老大的功夫才成功让它接受自己的「贿赂」的。都说吃人的嘴软,可这大乌就算吃了她带的东西,还是拿乔做派的。
告别了止水,两人继续往北边走去。
大乌明明会飞,偏偏一定要站在风岚肩头让她带着走。风岚寻思着,下次要不要在这死鸟的鸦食里掺点巴豆?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虽然不是种田的工作,鼬依旧挥汗如雨。他稍稍揭开了点遮阳的斗笠,抬头眯眼看了看灼目的日光。虽然鼬现在已经开始接受难度更高的任务了,但是由于下忍的关系,这样吃力不讨好的D级任务,还是甩不开的。他一时有些走神,止水现在应该已经完成任务回来了吧?他要不要留个影分身在这儿,本体跑去找他对练?
“鼬哥!!!”朝气满满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转眼,田梗上两个小小的身影映入他眼帘。鼬淡淡一笑。
“你们怎么来了?”鼬把斗笠背在背后,领着两个小屁孩坐在树荫下歇息。北区是木叶村的粮食主产地,土地平旷,阡陌纵横,树木稀少。放眼望去一片荠麦青青中,唯有这一棵苍天大树可避暑。
“哥哥今天不是忘了带便当了吗?妈妈便让我和佐助给你送来。”风岚笑得格外甜,斑驳的树影落满了她的笑颜。
“谢谢。”鼬的表情柔和,淡笑道,“辛苦你们了。”其实他发现自己没带午饭,早已用兵粮丸充饥了,不过风岚和佐助的心意,是不可以辜负的。
“不辛苦!”风岚笑得更灿烂了,“我们路上碰到了止水哥,他怕我们遇到危险,特意让大乌来保护我们。虽然我觉得这只死鸟除了指路和吃以外没什么值得夸奖技能了……哎哟!”大乌用翅膀狠狠地拍了下风岚的脑袋,然后一扭身,高冷地飞走了。
“这只死鸟!!”风岚对着大乌的残影愤怒地挥着拳头。
“呵呵……”鼬轻笑着,帮风岚拿掉头上的乌鸦羽毛,“大乌是止水的忍鸦中最聪明的一只,你惹到它,小心它报复你。”
“切~”风岚斜着半月眼,不屑道,“明明是最馋的一只。”
鼬看着气鼓鼓的风岚,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不说那只臭鸟了,哥哥,快吃饭吧!”风岚有一点特别好,跟谁生气都气不长,这会子又笑嘻嘻地叫佐助,“佐助,快把便当给哥哥。”
风岚叫了几声佐助才懵然惊醒,不情不愿地把便当递给了鼬。
鼬早就发现了佐助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看起来又不像被风岚给欺负了。等等支开风岚,问问他吧。鼬如是想着,随手打开了便当。
看到午饭的一瞬间,鼬几乎立即知道了佐助魂不守舍的原因。
“这是妈妈准备的便当吗?”鼬问道。
佐助张口想说话,但被风岚打断了。
“嗯!”风岚眯着笑眼,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着头。
“……”鼬低头看着便当,不知在想什么。佐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鼬的反应,而风岚依旧跟没事儿人似的,笑得那叫一个智障。
鼬不说话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这肯定不是妈妈为他准备的午饭:第一,妈妈做的便当一定不止这个颜值;第二,妈妈做的便当煎鸡蛋里一定不会有蛋壳;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妈妈做的便当一定不会出现西瓜香蕉炒火腿这种闻所未闻的料理啊!
那么问题来了,妈妈给他准备的午饭到哪里去了?更确切地说,他的午饭,到了谁的肚子里?又是谁,做了这么一顿黑暗料理来鱼目混珠?
答案不言而喻。
“你们,谁把我原来的午饭吃了。”鼬故意板下脸问道。
“……哇!田鼠,好可爱啊!”风岚顾左右而言他。
佐助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脸慷慨就义状:“哥哥,是我不小心吃了你的便当,不关风岚的事,你要骂就骂我吧!”
鼬有些讶异,真没想到,天天控告风岚欺负他的佐助,这时候居然会给风岚顶罪?
风岚更是在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抹着眼泪道:佐助,你走好,我一定会好好继承你的零食的!
“哥哥,你不要怪佐助,他也是看动画片看忘了,才会一起把你的午饭吃掉的。你看着他帮你把便当做回来的份上,就不要计较了。虽然做得有点丑,但他真的费尽心思,找了所有他会做的食物放进去了。”风岚顺水推舟,真诚地为佐助求情,佐助愤恨地瞪着她。
好吧,破案了!鼬想着,原来他的午饭是这么没了的。以及,佐助可没有这么清奇的脑回路,做什么诡异的西瓜香蕉炒火腿。
“好孩子不可以说谎,吃了便当的到底是谁?”鼬沉这脸,加重了语气。虽然这么问着,但答案早已了然于心。
“是我……”
“佐助!”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答道。
鼬:“……”
得,想不到这对冤家这种时候还挺默契的。
鼬深深叹了一口气,却是笑了。他抬手,戳了戳风岚的额头,轻声道:“风岚,佐助是弟弟,你不可以欺负他的;”又戳了戳佐助的额头,“佐助,风岚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你做得很好,以后都要保护她哦!”
有清风倏然而至,吹着满树枝叶摩挲,恍如万千蝉鸣齐作;树影摇曳,掠得无数光斑闪耀,灿若满天繁星。鼬的笑容映在漫天的繁光中,似浸在天海中的云絮那般温暖而朦胧。
“风岚才不可能不欺负我呢!”
“我来保护佐助还差不多!”
两个声音同时叫起来,然后风岚和佐助对看一眼,同时“哼”地一声扭头。
真是的……
鼬看着这对别扭的弟妹,笑得无奈而温柔。
……
风岚时至今日才恍然觉察:向来对鼬言听计从的她,却唯独对这句话视若无睹;而已然对鼬的话语嗤之以鼻的佐助,却把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底。
风岚那晚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了。家中的灯火全熄,佐助的房间更没有半点动静。想着第二天是休息日,佐助肯定要早起晨练,而她,铁定起不了他那么早,于是草草做了个吞拿鱼酱三明治丢冰箱里,再贴上小纸条,让佐助出门前记得带上,然后才回房睡觉。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过往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一梦方觉,她还在故居的大宅中:电视机里的《水彩笔小新》不间断地放着,美琴妈妈在厨房中忙碌;鼬在院子里教着佐助练习手里剑;爸爸坐在客厅中喝着茶,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切都,如常、照旧。
风岚很难受,但她没有哭,反倒是美美地笑了出来。
有些人,不说也不哭,你永远不知道她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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