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鼬的确天赋异禀,可是鼬就算再厉害好了,像他这样年岁的孩子,一个人逃难已经自身难保,再带上一个孩子恐怕就是他的极限了。重视弟弟胜过一切的鼬,会为了她,放弃佐助吗?
答案显而易见。
无论是从血缘、感情、还是从存活率来说,年龄较小的亲弟弟佐助,都是鼬最好的选择。
风岚心中正这么估量着,见鼬目光不舍地看看自己,又看看佐助,显而易见他的犹豫。她心中惴惴,似已有了答案,讨巧的软话顿时鲠在了喉咙里。
果然,鼬的犹豫只有一瞬。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抱着佐助站了起来,丢下一句:“风岚,你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眨眼就消失不见。
电路已被切断,屋子里漆黑一片,唯有天边散染的红光堪堪照出微弱的明亮。院墙外嘈杂的人声更衬得屋内的沉静,静得仿佛无人问津、被人彻底遗忘。幽暗的走道极目望去也见不到头,黑黑沉沉,似引人入魔的迷窟。
风岚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鼬的身影从黑暗之中重现。她张口,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哦尼酱……”
她的声音悠悠地荡了出去,撞在大宅的重重高墙上碎得七零八落,返回长短不一的回音。安抚奶嘴又掉了下来,可是她根本没注意。
“哦尼酱!”
她不死心,又叫了一声,这一次语气明显有些着急。声波再次送出,与前次未尽的回声纠缠在一起,愈加纷乱繁杂。
风岚这下子是彻底地慌了。
鼬,该不是已经带着佐助,走了吧?
那她呢?
一岁多的她虽然会走会跳,可是外面兵荒马乱的,大人尚且互相踩踏,她这么个小不点儿,又该如何走到避难所去呢?况且,她根本不知道避难所在哪里!继续待在家里也不是什么上策,地动越来越剧烈,恐怕不久,这里也会沦为战场。
她该怎么办?她会,死的吧?
风岚从穿越到这里第一天开始,就对生死看得很淡。她总觉得这是一场过分真实的游戏,角色死亡,重载再来过就好。她甚至天真地认为,死了就可以回去找她亲妈,继续过她三界大小姐的日子了。
可事到临头,却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洒脱豁达。
她很怕死。
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风岚更是慌得不知所措,只呆傻傻地坐在原地,无谓地叫唤着:
“哦尼酱,回来……”
她的声音在颤抖,柔弱喑哑,不成语调。
“哦尼酱,风岚怕……”
“哦尼酱,风岚再也不欺负佐助了,你不要丢下风岚……”
“哦尼酱,风岚很乖、很听话的……”
几句简单的话被她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遍,却得不到半点回应。风岚强撑的精神霎时间崩溃,嘴一扁,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哦尼酱……哦尼酱……”
她一边啜泣一边叨念着,仿佛这个词能给予她无限的力量;仿佛,只要默诵着这个词,就能让她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正向她这边逼近。风岚顿时止住了哭,警惕地看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这时候,是谁?会来这空无一人的宇智波大宅呢?
风岚紧抿着唇,望旁边的柜子看了一眼,然后滚了进去,随手关上了柜门。
与此同时,和室的拉门被拉开,稚嫩的童声传来。
“风岚,抱歉,让你久等了。”鼬带着歉意解释道,“突然停电了,什么都看不到,佐助又不停地哭,哄他花了不少时间,所以耽搁了……”
他环视了房间一周,却没见着风岚的身影,心头猛地一沉,皱着眉头,又叫了一声:“风岚?”
转眼间,他看到地上掉落了一物,有些眼熟。他走过去捡起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那是风岚的安抚奶嘴。
“风岚!!你在哪里?!听到了就回答我一声!”鼬手中紧攥着奶嘴,提高声音喊道,完全没有注意到会不会吵醒好不容易哄睡着的佐助。
“哦尼酱……”角落的柜门此刻被轻手轻脚地打开,风岚躲在门后面,瞪着像小兔子一样的泛红的眼,可怜兮兮地朝他这边观望。
“风岚?你怎么跑到柜子里去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鼬又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柜子边上,将佐助轻轻放在一旁,然后伸手把风岚抱了出来。
风岚抱着鼬的脖子,紧紧抿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鼬大概是以为他离开了太久,风岚一个人待着,怕黑,便笑着安抚道:“没事了,哥哥回来了,风岚不怕。”他随手扯过一物,举在风岚面前,道,“来,我带你出去。”
风岚偏头一看,竟是美琴的围巾。地上还落着好几条,这大概就是他找来的、带风岚出去的「道具」了。
风岚再也忍不住,嘴一瘪,放声大哭了起来。
“哇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
鼬这会子可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也不知道风岚哭什么,按以往的经验哄她也哄不住。他又急着带风岚佐助出去,不得已,只得拿了安抚奶嘴,草草擦了擦,塞进了风岚嘴里。
风岚咬着奶嘴,重重地吸了两下,随后却是往外一吐,又哇哇地哭起来了。
鼬真的是无奈了,只得又捡起奶嘴,半逗半劝道:“好了,风岚,不哭了、不哭了。现在这里很危险,哥哥带你出去好不好?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奶嘴给你,你乖乖的,不闹了好不好?”
风岚似乎听懂了鼬的话,她立刻止住了哭,眨了眨还泪眼汪汪的眸子,然后张口一伸脖子,叼走了奶嘴。
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去,让风岚趴在自己背上,将她背了起来,然后用美琴的围巾兜住了她小小的身子,再用和服的系带加固系牢,将她紧紧地缚在自己背上。
“唔,可能有点难受。”他轻声对风岚道歉着,“风岚,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鼬说着,又抱起了佐助,将他用大方巾裹好,把巾角绑在脖子上。
小小的鼬,就这么背着风岚,抱着佐助,准备加入逃难的队伍。
他们刚出了屋子,不知哪里飞来了一根巨梁,将房子瞬间压塌了半边。
鼬看着被毁掉的家,却是后怕大过于感伤。他把佐助的重心移了移,空出一只手来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顺手将风岚向上托了托。
“出发了……”他小声给自己鼓着劲儿,面色坚毅,转身奔入了烽火连天的夜色。
佐助、风岚,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风岚紧紧地兜着鼬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西周不断传来屋舍的倒塌声和人们惊恐的叫喊。原本平和的村子一片混乱、杀机四伏,可她的心中却一片宁静。
她知道她安全了。
鼬在她身边,她安全了。
这种无条件信赖已成了思维的惯性,纵使她看尽世间炎凉,纵使他受千夫所指,也不能动摇这份最初始、最纯粹的感动。那是她生命的航线中,那座屹立不倒的指路明灯,无数次引领她从黑暗走向光明,从迷途回归港湾。
他在生死抉择之时没有放弃她,那么,这一生一世,她也不会舍他而去;替他承受他受的苦,替他担下最不可饶恕的诛心的罪,替他完成他的未了的心愿……
旧事依稀往昔如烟,那些温暖的记忆与眼前残酷的画面重合,让风岚竟有些庄生晓梦之感。
佐助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神采,变得绝望而呆迟。她知道,鼬又用了月读来激他。那温柔兄长的残影,与眼前这残酷施暴的人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不断交替闪现,折磨得她仿佛深陷于月读的世界中,徘徊至精神崩溃。
心有灵犀一般,她感觉到了鼬的心,同她一样,在痛。
“不要!”
在鼬举起最后一拳的时候,她飞身冲上前去,抱住了佐助,挡在了他与鼬之间。
“噗——”
始料未及风岚的出现,鼬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后心。鲜血自她口中喷出,在白墙之上画出一道粗粗的血线,零星血沫飞溅于佐助惨白无色的脸上,异常惊心。
风岚感觉身后的人动作凝滞,他与她后背接触的拳在不住地颤抖着。
自来也的□□口缚术此时才姗姗来迟,将受伤的两人保护在其中。
她感到自己的身子缓缓地陷入了岩宿大□□食道的肉壁中,她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小太刀,似防备、似依靠,继而陷入了柔软的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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