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风和日丽,碧天如镜,浅风中秋色虹影、缓枫微菊,极是舒旷宜人。昨夜刚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秋雨,将干涩的躁意全部压下,院中竹石潇湘、松柏修修,苔痕侵覆池底磐石并池边铺砌的鹅卵石堆,又爬上老树虬结的树根。那满目苍碧寒色,不期然浸得全身都透着一股子清冷的疏凉感。
风岚捧着茶坐在廊下,一边看着练习场中打得正欢的日向兄妹俩儿,一边拿了一块抹茶蛋挞来吃,老神神在在的模样,很是惬意。屋檐残雨如断珠,时不时滴坠而下,落在阶前的青石板上,蓄成一泓浅浅的水洼,映着她的面容有些虚幻与扭曲。
蛋挞刚刚出炉,挞皮烤得松脆酥软,蛋液又嫩滑香甜,风岚一口气连吃了三个,又配了一大口茶,才向场中的宁次与雏田招手:“嗳,练了这么久了,你们快过来歇歇吧!”说着又随手拿起一个蛋挞,咬了一口道,“再不来,蛋挞就不好吃了!”
宁次瞥了风岚一眼,心想,她不如说「再不来,蛋挞就被我吃完了」来得更实在。一转头却看见雏田正对着自己微笑,那笑容总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
宁次莫名觉得心口发堵,清了清嗓子,肃然对雏田道:“雏田大小姐,先休息一下吧。”然后在雏田越来越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向风岚走去。
风岚见日向兄妹先后而来,主动往后移让出了位置,随意屈膝坐着。宁次选了离风岚稍远的位子盘膝端坐,而雏田则跪坐于宁次对面。三人就这么围坐在廊下,蛋挞清茶放在中间,看着莫名有种闺蜜茶话会的既视感。
宁次和雏田向来话不多,而风岚吃得多,撑得人也有些发呆,因此也没开口。
气氛一时沉默。
石隙中的泉水汩汩,被细竹筒引流,醒竹水满倾斜,击于石上发出沉闷的钝响,又回升翘起,盛水涌落,周而复始,禅意悠长。
“对了,今天怎么没看见花火?”闲了许久的风岚终于懒懒地挑起了话头。
雏田微微怔了怔,微笑得体:“抱歉,风岚酱,我也不知道,今天一早就没看到她……也许父亲另有什么安排吧……”
因着日向日足“废长立幼”的倾向,虽未宣之于口,花火却的的确确以家族未来继承人的身份被有意培养了起来,而雏田却隐隐有成为“弃子”的趋势。这样的捧高与冷落,让原来要好的两姐妹,无形之中也生出了些许尴尬的隔阂出来,年深岁久,再亲密的关系也渐渐疏远。
两人都意识到了彼此出些许问题,可雏田的性格内向,难以开口;而花火年幼,也不知如何处理,因此两人虽然都想修复彼此的关系,却一直没有进展。
而这时,恰好碰上了来搅局的风岚。
风岚此人,粗枝大叶口无遮拦,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跟谁都自来熟,上至八十岁的老爷爷下至八岁的小女孩,都能攀出发小一般的深厚交情。最近她在日向家乱晃,有意无意地就碰上了日向家的二小姐花火,有意无意地就把花火拐进了他们的小团体,又有意无意地让两姐妹重新打成一片。于是雏田开朗了,花火活泼了,宁次不端着了,所有人都相亲相爱和好了。
以几人这些日子的亲密度来说,花火今日突然不知所踪,的确有些奇怪。
风岚很是怀疑,日向日足是不是又给花火安排了什么秘密特训,显然雏田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所以一时也有些失落。风岚心想,当爹的不改变教育方针、继续这么厚此薄彼下去,再好的感情也得崩。
于是风岚连忙转移话题道:“今天说起来也是奇怪,日向家怎么看起来空荡荡的?我早上过来时,走了一路才碰到孝哥哥一个人,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
宁次小饮一口茶,随手将茶杯放一旁,悠悠然开口道:“今天纲手大人前往大名府接受五代目火影的正式任命,木叶村中各大族的族长都带领了族中重要人员前往观摩。你在火影大人身边没听说?”宁次这么跟风岚解释着,可心中也存了个疑影儿:话是这么说,可日向家的人,去得也太多了吧?
“啊,这样啊!”风岚恍然大悟道,“难怪纲手大人最近没空管我,我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她终于对我心灰意冷了,害我还伤心了好久!”
宁次鄙夷地斜了她一眼,风岚的语气中可丝毫听不出被忽视的失望意味,反之还相当地与有荣焉。真不知道这个宇智波风岚是怎么想的,小樱井野争相拜入纲手门下;而备受纲手喜爱的她,偏偏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风岚听完宁次的话,突然产生了某些联想,脱口而出道:“诶,这么说,花火……”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次冷冷丢过来的眼刀子给打断。
日向日足去参加五代火影的任命大典,而花火也不在家。二者之间的联系很明显。这样重要的场合,日向家主不带雏田却带上花火,所传递的信息很是让人玩味。
风岚自知自己失言,忙住了口,转头有些心虚地看向雏田。
雏田却是淡然一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早上我送父亲出门的时候,花火并没有跟着。这种事父亲不会刻意瞒着我。”
她说着说着,却不意想起早晨日足临走前的怪异表现,似不忍、似担忧、又似歉疚,最终所有的欲言又止都化为了一句:“多加小心……”
突如其来的温情让雏田受宠若惊,与之相伴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不祥意味。
严厉的父亲甚少对她表现出慈爱的一面,他无时不刻地维持着古老日向一族的族长不容侵犯的体面与威严,让身为女儿的她,畏惧、且敬而远之。在花火的能力逐渐显露之后,父亲对自己的失望、苛刻与漠视,与日俱增。
诚然,她也明白父亲、日向家对于继承人怀有怎样的期待与厚望。她的无能让这份沉重的期许日益跌坠,似羽化后撑不开潮湿翅膀的蝴蝶,无力飞行。
她曾经很羡慕风岚,同样身为族长之女、同样资质平庸,但她却受到父母无尽的宠溺与纵容。雏田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把家族命运加之于她肩上的话,她是不是也会像风岚那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雏田、雏田?……”
风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雏田对自己的走神颇有几分懊恼。她对风岚抱歉地笑笑,说道:“放心吧,也许花火只是出去找忍者学校新认识的朋友了。”
日向宗家一直都实行家族的专属教育,意在培养符合日向家标准的继承人。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送宗家人去忍者学校,比如,几乎被宗家舍弃的雏田。
前几天风岚才听说了日向家的这种培优机制,不由大为震惊,因着只有宁次、雏田和花火几人在场,风岚便心直口快道:“这是什么战国时代的封建思想和教育模式?时代在前进,思维在更新,闭门造车固步自封这种老式的训练方式明显已经跟不上新时代的步伐了。一个视野封闭、不懂人间疾苦,又没有群众基础的上位者,想光靠威压服众血统统治,能当好大家族的掌舵人,才怪哩!”
她是口嗨说得痛快,可刚说完就发现日向日足正默不作声地站在自己身后,吓得她立马灰溜溜地飞速遁走了。开玩笑!当着日向日足的面这般大放厥词,她是嫌命长吗?直到跑出了老远估计日向日足再也捉不到她时,风岚才听到那边传来强忍的笑声。
不过说来也奇怪,此后第二天花火就被日向日足丢到忍者学校去了。
风岚极力否认是自己那一番话的功劳,八成是日向日足本来也有这种打算吧。
“这样啊……”估摸着这事儿跟自己有那么一丢丢关系,风岚不由有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纲手大人的任命大典啊,自来也大人会参加吗?”
“宇智波,你失忆了吗?”宁次又是给她不屑的一眼,没好气道,“自来也大人半个多月前就带着鸣人出村修行了,现在估计都出了火之国了,怎么可能再回来参加典礼?”
“哦哦哦,这样啊……”风岚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宁次却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因此,也错过了她眸底压下的一抹暗色。
此时突然从门口处隐隐传来一阵喧闹声,隔着重楼层阙,听得不是很真切。
宁次皱了皱眉,目露警惕,他不动声色地支起一只腿,上身前倾,似乎只要情况不对就能随时暴起攻击。雏田也侧目,十分担忧地看向外面。只有风岚,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还趁宁次转头的瞬间,将他的蛋挞顺了一个过来赶紧塞嘴里吃了。
不一会儿,喧闹声渐渐演变成兵刃撞击的尖锐鸣响。宁次坐不住了,他刷地一下站起身,白眼霎时开启。
“怎、怎么会?……”宁次面色铁青,不可置信道。
“宁次,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这次连风岚也有些惊异,追问道。
宁次收了白眼,还没来得及向风岚和雏田说明,就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外疾驰而来。
“雏田大人!”
日向孝捂着受伤的手臂,匆忙来到雏田跟前,见几人无事,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膝盖一软,单膝跪倒在地,急急道:“日向日原趁着族长大人不在,带领着仇恨宗家的极端分家人杀了进来,看样子是冲着您来的。请您立刻离开!”
“分家人?”宁次皱眉道,“可我看他们的装束,明明是暗部。”
“那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根」的成员,就比如日向日原那样。”日向孝解释道,随即又催促雏田,“请快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然后转而有对风岚道,“抱歉,今天的事怕是要连累风岚小姐了。请您也同雏田大人一起去避一避吧。”
“不行!”柔弱的雏田难得有强硬的一面,“我们要是走了,孝哥哥你怎么办?大家怎么办?”
“都这时候了,您怎么还这么优柔寡断?!”日向孝急昏了头,一时口不择言。
僵持不下时,打斗声渐渐逼近,两名带着面具穿着风衣的人闯进了院子。
“快走!”日向孝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伸手拉起雏田,把她往里推了一把,“我来拖住他们!”
“走!”宁次当机立断,拉着雏田和风岚就往内院退去。
“宁次!”孝喊住了走在最后的宁次,托付之意甚浓,“雏田大人就交给你了!”
宁次伫足回望,继而慎重点头。日向孝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两人怀着相同的信念,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迎击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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