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

    如果按照贝内特太太的标准, 贝内特家最近堪称好事连连。先是凯瑟琳接连被两位年收入上万英镑且地位尊贵的绅士示好和求婚, 尽管她都拒绝了，而贝内特太太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但这毕竟也发生过。然后，简的婚姻又有了令人期待的新局面。

    当初宾利先生离开内德菲尔时，贝内特太太的伤心程度丝毫不亚于简。简是因为爱人的不告而别令她难过失望。贝内特太太的伤心就很复杂了。这里面既有为女儿失去年收入五千英镑的结婚对象这一理由，也有她早先太有信心, 几乎跟所有认识的人预告简会成为内德菲尔庄园的女主人的缘故。

    后来事情渺无声息, 背后看笑话的人非常多, 再加上柯林斯和夏洛特结婚, 有一段时间贝内特太太都不愿出门了，她觉得十分难堪和丢人。她的标准与别人不同，难得有什么事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新局面是舞会上结识的瓦尔克先生带来的。

    如果没有英俊又富有的宾利先生作比较, 贝内特太太想必会对瓦尔克先生非常满意。这位先生身形高大, 样貌普通，他和柯林斯先生一样从神学院毕业, 现在担任牧师一职。不过瓦尔克先生各方面都远优于柯林斯先生，他任职的堂区是戈登伯爵名下的庄园，和边缘化的凯瑟琳夫人相比, 戈登伯爵有权有势且富有慷慨, 堂区内的经济状况也好很多, 瓦尔克先生合法的收入比有的教区主教年金还高，一年高达六百英镑，这还未算入一些不会公开的税务抽成等。

    除去职业和收入, 瓦尔克先生的品德和性格也令人称赞。凯瑟琳认为，贵族对牧师这一职位人选的决定完全可以看出贵族本人的品德。比起柯林斯先生的卑躬屈膝和阿谀奉承，瓦尔克先生博学善谈，宽厚有礼，他懂得很多知识，谈话又赋有技巧，这让和他聊天成为享受。

    戈登伯爵舞会后的第二天，瓦尔克先生便专程来加德纳家拜访，之后他的母亲又邀请加德纳舅妈去做客。在这期间，他丝毫不掩饰对简的特殊和青睐，但他情商很高，处理得恰到好处，没有让任何人感到尴尬和难以接受。双方家人都看出了他对简的心意，而简的态度也不排斥，大家便乐观其成。

    出于帮姐姐相看的心情，凯瑟琳跟着去做过一次客。在那次接触后，她对瓦尔克先生的印象非常好，认为对方说话和做事中都透出成熟男性独当一面的稳重。

    凯瑟琳认为，哪怕现在宾利对简仍然执着，他们两人同时竞争，她都认为瓦尔克先生更好。她一直觉得宾利先生和简陷入爱情的速度快到有些盲目，性格又很相似，都过于善良和温柔，在恋爱时当然越看越好，可婚姻后面对柴米油盐时不见得能共经风雨。若单论性格，明显瓦尔克先生和简更相配。

    凯瑟琳把她的想法告诉简。这中间她没有提宾利先生的名字，仅说瓦尔克先生很优秀，博学多才。简认同她的话，语气中不无崇拜的告诉凯瑟琳，瓦尔克先生确实很睿智，她的一切问题他都能解答，还总和她说起很多完全没听说过的有趣事情。

    瓦尔克先生的家人对简也很热情。瓦尔克先生的父亲是位木匠，一家人本来生活很贫困，但由于长子跟随戈登伯爵上了战场，因为战功被授男爵的身份，瓦尔克家才有了今日的地位。瓦尔克先生能成为这个堂区的牧师也是因为这层关系。

    和大部分有了地位立马跟以往生活划清界限的人不同，老瓦尔克先生对之前当木匠的日子颇为怀念，现在没事还会亲自动手做家具。瓦尔克的家人也没什么通过婚姻更上一层的心，他们已经改变阶级了，对现状十分满足。

    最初瓦尔克家人以为简的父亲是位商人时都没有什么介意，等得知她的父亲是位绅士后便对她更加满意。

    凯瑟琳看着双方长辈坐等二人订婚的模样，对如今这个社会见几面就定下婚姻的习惯还是很不适应，实在不能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急着结婚，结婚时匆匆忙忙，把问题都留给婚后慢慢磨合和调整。

    问题是，磨合不了怎么办

    凯瑟琳私下劝简不要着急进入婚姻，一定要想清楚才能避免日后后悔。为了让自己的话有说服力，她还拿贝内特先生和贝内特太太举例，认为那种几乎等同于相互折磨的日子实在没什么意思。

    简对凯瑟琳的话很信服，她告诉妹妹自己暂时没有想那些“瓦尔克先生那么优秀，我不确定他是否对我有情意。你知道的总之，不到他求婚的那一刻，我一定不会多想。”

    虽然她没明说，凯瑟琳明白这是为什么。她安慰简，如果不排斥对方的话，不如给瓦尔克先生一些回应，让两人能够深入了解。

    凯瑟琳劝说简时，根本没发现她说的头头是道，但她劝的这些话，在自己身上时可是一点也没有办到。

    安慰简的同时，凯瑟琳也不免对宾利先生感到气恼，认为他太没有担当。没人非要他娶简，但他至少该给简一个正式的告别，让这段相遇有着完整的结束，不负最初。

    时至今日，简仍不知道宾利先生为何离开。不过没两天，伊丽莎白来信告诉了她们答案。

    伊丽莎白写了厚厚的一封信。在信中，她先说自己已经到了汉斯福德，柯林斯先生和夏洛特的婚姻果然如她所料的无聊，她有时看着夏洛特必须配合愚蠢的丈夫做一些违心的事时，觉得这一切荒谬的让人难过。不过这次她没有再批判夏洛特的选择了，她承认从世俗的角度，柯林斯先生为夏洛蒂的生活环境很不错，他的牧师公馆比卢卡斯爵士一家住的房子都要大，夏洛特成为了公馆的女主人，每年可以支配好几百英镑，还有女仆任她差遣，生活比以前改善了很多，过得富裕而安逸。

    对于夏洛特的生活，伊丽莎白简单带过。她的笔迹有些潦草，连凯瑟琳夫人都没有写太多。她把剩下的所有篇幅都送给了达西先生，用十分愤怒的笔触痛斥达西先生破坏简婚姻的行为。

    伊丽莎白说她作客时遇见了达西先生和他的表兄菲兹威廉上校。菲兹威廉上校风趣幽默，和伊丽莎白相处得很好。不过这不是重点。伊丽莎白说在一次交谈中，菲兹威廉上校告诉自己，达西说他阻止了朋友盲目进入一段注定糟糕的婚姻。

    “他说的时候并未在意，但我越听越像在说简和宾利先生。我装作好奇地问了几句，答案果然不出我所料，宾利先生之所以会离开简，完全是因为达西先生的阻挠。他认为他们没什么感情，而且家庭条件相差太多，他甚至说女方有十分令人嫌弃的地方可简那么完美，有什么不足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我们的家世不是贵族而已这简直太过可笑和荒谬，我该为这两位先生的友情写一首赞歌吗”

    伊丽莎白被这件事气到头疼，凯瑟琳看到她的来信有好几处墨迹都沾染了泪水，晕染开来。伊丽莎白对宾利先生的印象很好，又知道简真心爱慕对方，所以对达西先生无端破坏姐姐的幸福异常伤心和恼怒。

    比起伊丽莎白恼恨达西先生，凯瑟琳认为宾利才是最可气的。达西先生的行为固然伤害到了她的姐姐，如果不是有大家的劝说和自己所作所为正面影响了简的心情，按她的性格一定会难过很久，哪怕现在简都偶尔会为宾利先生暗自神伤。

    可再怎么样，达西先生是外人，他可以建议和指点，真正做出决定的还是宾利先生本人。他爱不爱她，要不要和简走入婚姻，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应该是他自己的决定，怎能因为朋友的劝说就随便改变主意这可不是什么无所谓的小事，而是涉及一辈子的爱情与婚姻。凯瑟琳相信他的心意毋庸置疑，可在这样的情况下，朋友的几句劝说就能让他放弃简。

    这样的人真能给简幸福吗

    收到信后，凯瑟琳纠结要不要告诉简这个事情。不过她没犹豫太久就敲开了简卧室的门。

    这件事与简的幸福紧紧相连。凯瑟琳希望简能明白，宾利先生的离开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

    听完凯瑟琳的话，简果然十分感伤。对于宾利先生，她想过千万种理由去解释他的离开，她从不愿把过错归罪于别人，只能认为是她理解错了对方的心意。现在看来，她没有感受错，宾利先生确实是爱她的，只是爱的不够而已。

    凯瑟琳劝说“这是好事，简，如果你们的婚姻大事他都能犹豫不决，任凭别人决定，那你们以后的人生要怎么办婚姻不是简单的事，会有太多琐碎的事情和不确定的未知，你不知道他会遇见什么人和事，他这么没有主意，难道次次都要他的朋友来决定你们的生活”

    简非常难受。她虽然若无其事，但内心深处还会偶尔思念这位先生，因为她一直没收到来自他的拒绝，便不免期待着哪天会在内德菲尔与他重逢。而现在，她的美梦结束了，一起结束的还有她的爱情。

    凯瑟琳看简情绪低落，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安静地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沉默。

    从简的卧室出来后，凯瑟琳坐在书桌前给伊丽莎白回信。

    出于安慰姐姐和逗她开心的心情，凯瑟琳在信里写了没有告诉任何人的事情“上周日早晨，达西先生来到加德纳舅舅家，向我求婚。莉齐，我已经猜到了你看见这句话时的可爱表情。说真的，我的惊讶一点不比你少，我怎么都想不到发生这样的局面。当然，我拒绝了他，达西先生走的时候非常伤心。不知这样的消息有没有让你好受一些虽然他的难过不能抵消简的伤心，但好在罪魁祸首也没有过得太好，哈哈。”

    在信中，凯瑟琳寥寥数语结束了这件事，笔下皆是轻松愉快的语气。可这么短短几行字，她写时却是微微皱眉，提起笔又放下，重复了好几遍动作，才把它们写完。

    而同一时间，伊丽莎白在公馆附近的花园中遇见了达西先生。

    两人都一脸心事重重，又都不发自内心的不愿见到对方。

    伊丽莎白本就不喜欢达西先生，现在更是因为简和威克姆的事非常排斥。达西先生则是看见她会想起她的妹妹，凯瑟琳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挥之不去，偶尔才会有片刻的喘息，现在伊丽莎白的出现彻底绝了他忘记那位狠心的小姐的可能。

    两人很生硬的彼此问候。安静了片刻，达西礼貌客套，又控制不住地想要打听某人的消息“很久不见你家人最近还好吗”

    伊丽莎白看着对方那副傲慢自私，毫不愧疚，仿佛什么事都没过的模样，忍着怒气问道“达西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请教。”

    达西很意外“你请讲。”

    “虽然说我的家人和您的朋友相比根本无足轻重，但我很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背后诋毁伤害我的家人，还这么若无其事的问他们好不好”

    达西一时没有明白。他的第一反应是伊丽莎白知道了他和凯瑟琳之间的事，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这不可能。

    如果伊莉莎白知道，她绝不会说这样的话，毕竟他和凯瑟琳谁伤害谁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他看着伊丽莎白愤怒的神情，略微思考了她说的话，随即意识到这位小姐在说什么。这件事他做的无愧于心，但他也能理解作为亲人的怒意。他想着怎么跟伊丽莎白说明。

    而伊丽莎白视他的沉默为傲慢的蔑视，心情更为愤怒，她怒气冲冲地道“我没有奢望像你这样一位目中无人的先生，会对大家都公认你自私恶毒时凯瑟琳却为你解释，甚至还和威克姆先生正面争执这样的事感恩戴德，但我怎么都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恩将仇报，在凯瑟琳为你辩解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不尽余力地诋毁她的姐姐，破坏简的幸福，令我们全家人都感到伤心”

    听到伊丽莎白直白的指责，达西愣住了。她的话让他沉寂的心脏忽然猛烈跳动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不由瞳孔微震，语气急促地问道“你说什么，伊丽莎白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对被拆的c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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