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义瘪着嘴, 鼻头泛酸, 想哭, 忍了忍,没忍住,脸埋进被窝, 眼泪涌出来的一瞬间, 就被被褥拓干了。
片刻后,她吸了吸鼻子,情绪平复下来,就在被窝里拆了姬玉泫给她的信。
信上详细说了君澜剑的事, 姬玉泫猜测南阳镖局的周云衫知道君澜剑的下落,因为他是乐君皓失踪前见的最后一位故人。
而君澜剑之所以让尉迟氏如此疯狂,姬玉泫调查到一部分原因, 可以确定的是, 老宗主阎云清最初内定的继承人并不是尉迟弘义, 而君澜剑也许涉及到剑神宗内某种传承, 或者具有某些象征意义。
这件事很有可能事关二十五年前乐君皓入魔的真相, 尉迟弘义发了疯似的要找到君澜剑,并不排除他是想掩盖某些不为人知的意图和多年前的事实真相。
姬玉泫这封信明明白白地告诉乐小义, 乐君皓入魔另有隐情, 而背后推手极有可能就是尉迟弘义。
至于尉迟弘义的动机, 也显而易见,清除异己,跻身上位。
据传尉迟弘义成为剑神宗老宗主的亲传弟子之前, 和尉迟世家的关系并不和睦,后来他成为剑神宗宗主,尉迟氏才试图修复与尉迟弘义的关系。
可姬玉泫信中给出的说法却是,尉迟弘义就是尉迟氏安插在剑神宗的内应。
之前从石刹口中获得的情报提及龙都的千年计划,这件事在姬玉泫最近的调查中又有了新的进展,这项计划的涉事人兴许不止龙都皇室,种种迹象都显示,尉迟世家也插手其中。
而尉迟氏安插尉迟弘义进剑神宗,比这项计划的开始时间,还要早一千多年。
由此不妨推测,千年大计的牵头人说不定不是龙都,而是尉迟氏,是尉迟氏引导龙都,并在背后给龙都出谋划策,兴许他们还有别的目的,可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还不得而知。
乐小义读到此处,一股股寒意从心尖冒上来,背脊骨阵阵发凉。
这么大一盘棋,绵延上千年,牵扯了数不尽的高手和势力,尉迟氏连龙都都敢算计,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几年,姬玉泫一直在调查二十五年前的旧事,事关乐小义,她的私心是一部分,最主要的原因还尉迟氏的爪牙延伸太广,已经隐隐有威胁到玄天宫的势头。
玄天宫在大禹安插了许多眼线,尉迟氏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近些年明里暗里一直在与玄天宫作对,试图将玄天宫驱逐出大禹。
短短数年间,尉迟氏已破坏了玄天宫好几个重要据点,加之梅如君反水,卖消息给尉迟氏,曾一度让姬玉泫陷入九死一生的险境。
姬玉泫的确有料敌先机之能,但她并不是可以掌控一切的神,也不能真正读懂复杂的人心。
她只有二十四岁,眼下拥有的一切都是她拿命搏来的,她的身份,她的地位,甚至她能调动的资源,看似遥不可及,但终究有限。
当灾厄来临,无法避免损失的时候,她能做出的应对是将危害降到最小。
有所得便有所失,哪怕她自己总是第一个承担风险,仍有人不满于她的所为,还要在背地里踩她一脚。
当然,这些险阻之事,姬玉泫都闭口不谈,更不会写进书信里叫乐小义知道。
——尉迟弘义此人城府极深,善隐藏伪装,如非玄天宫已觅得铁证,妾亦不敢妄下定论。
——此外,龙吟山脉中的复灵阵也不只是复灵阵那么简单,妾身查遍古籍,推断此阵与回天禁阵颇有渊源,像是从回天阵演变而来。
——不论回天阵也好,君澜剑也罢,尉迟氏近些年动作频繁,恐怕不久剑神宗将有大变,甚至鬼道宗、菩提禅宗和另外三大世家,也会遭受牵连。
——君只身在外,妾亦不能心安,故遣一女随侍,名唤小茹,此女不会武功,但有极特殊的天赋,君可将其带在身边,许能避祸。
——小茹性情柔顺,但君不允多加照料,周家小姐亦如是。
——妾泫留字,念君于怀。
乐小义先还心情涩涩,但看到最后两行字时,忍不住弯了弯唇,怎么这字里行间都有股酸味儿。
尉迟氏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以前姬玉泫少与她说这些,是怕她知道太多受其所累,增添风险,但自从上回任务中剖解心扉,姬玉泫就开始主动将自己身上的担子摊给乐小义看。
兴许乐小义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帮上什么忙,还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她了解这些,姬玉泫冲在前面与尉迟氏交锋的时候,她不至于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像个井底之蛙一样盲目乐观。
仅仅只是心里明白有个人时时牵挂着自己的安危,姬玉泫行事时,便多一份小心。
乐小义将信完全撕毁,只留下最后四个字,打散了装进胸前的锦囊里。
姬玉泫是她的牵挂,她亦不能叫人发现她是姬玉泫的软肋,如果她行事莽撞,让人抓到把柄,第一个受影响的人就是姬玉泫。
因此,她需谨慎再谨慎。
却不知姬玉泫信上说的小茹是谁?
看完信,乐小义睡意全无,将碎纸屑扔进油灯里燃尽,起身穿衣。
周泠枫和其他的镖局弟子都在院子里操练,石三与周泠枫过招,两人旗鼓相当。
乐小义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周泠枫的修为和她相仿,至于年纪……应该是比她大几岁的,但乐小义没必要澄清这种误会,谨防别人察觉了她的真实身份。
她一来,周泠枫就看见她了,和石三说了句什么,随即收起弯刀快步朝乐小义走来,爽朗地寒暄:“易姐姐,昨夜休息得怎么样?”
想起昨夜的事,乐小义一阵臊,心虚得不行,生怕被周泠枫听见了什么响动,可她脸上倒是掩饰得好,没露怯,柔柔一笑:“还好,就是有些认床,半夜三更辗转了好一会儿,不知吵到你们没有?”
周泠枫不疑有他,恍然道:“我说呢,吵倒是没有,就是夜里起来喝水听到几声异响,原来是易姐姐择床,那时候易姐姐还没睡呢?下次易姐姐要再睡不着就起来找我聊天呀,聊累了就能睡了!”
听着周泠枫好心好意的建议,乐小义脸上温温的笑容慢慢变僵,越来越勉强,很快维持不住,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都怪小泫!
“嗯。”她捋了一缕耳侧青丝,挡住渐渐泛红的耳廓,勉强微笑着把话题拧开,“林管事起了没?我想让他给我安排点事儿做。”
周泠枫于是告诉乐小义王巡带了新的消息来,林言寿正在前厅和王巡商议。
乐小义了然,辞别周泠枫和石三,穿过后院去了前厅。
“李呈死了。”王巡愁眉苦脸,这消息听来解气,却不知是福是祸。
乐小义一来就听见这句话,心神一震。
那个色鬼李呈?是死于姬玉泫下的毒吗?
王巡朝门口处的乐小义点头示意,林言寿也注意到她,招手让她进厅内落座,同时也接上王巡方才说的那句话:“玄天宫下的手?”
“是谁杀的重要吗?”王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话里有话地讥讽,“不管是谁下的手,李擒龙都必然会将这笔糊涂账记在姬玉泫头上。”
乐小义脸色一沉,姬玉泫是讨厌李呈,但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此事多半又是尉迟氏在搞鬼。
他们向来擅长这种顺势栽赃的把戏,只要能达到目的,杀多少无辜之人都可以。
姬玉泫若不是为了给她递消息,何故惹来一身骚?
在如王巡一般的外人眼里,玄天宫和尉迟氏针锋相对就是狗咬狗,他们乐得看这两家打得越烈越好,水越浑,就越能趁乱捞一把好处。
林文寿眼里却藏着抹隐晦的忧虑,他看了一眼窗外炎炎烈日,叹息道:“李擒龙这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唯一的儿子死了,李擒龙不疯才怪,就是不知道这次浪涛掀起来,会有多少人给他的儿子陪葬。
王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喉,说起另外一件事:“你昨夜去周宅,见到老爷了吗?”
“见到了。”林文寿点头,“他让我们稍安勿躁,上次镖物被截之事,他会去找李擒龙,我们这阵子如非必要,就不要出镖,实在需要跑镖的,也多带些人手,谨防擒龙帮发疯乱咬人。”
“可那只镖是澹江白氏救命的物资,我们这边失了镖,白氏的人若得到消息,恐怕要上门来找咱们的麻烦。”王巡皱眉道。
林言寿如何不知此事厉害,他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派人去联系上次送物资来的杜氏商行,自行垫付银钱,请他们送一批一样的货来,这一趟镖必须要走,我亲自去送。”
他这话音一落,王巡脸色忽的变了:“哪个商行?”
“杜氏。”林言寿见他如此,心里也是一沉,有不好的预感蹿上心间,“怎么了?王兄,有问题?”
“问题大了!”王巡咬牙冷哼,“这就是个圈套!今晨我来的时候,听说杜氏的掌柜昨夜突然染了恶疾,恐怕不久于人世,你的货,多半送不过来了!”
“怎会?!”林言寿也变了脸色。
随即,王巡又道:“说不定已经有人先一步把消息送去白氏了!”
这边话刚说完,门外便传来喧嚣之声,轰一声响,镖局大门被人蛮横破开,几个披麻戴孝的执刀之人冲进镖局,领头之人红着眼睛扫视一圈,怒喝一声:“给我砸!”
作者有话要说:担心小泫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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