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则东挺欣赏宋雪满,平生头一回遇到让他觉得势均力敌的人。
他哂笑道:“哦?我倒要看看,我为什么会后悔。”
冬渔好奇心被勾起,扬起脑袋往宋雪满那边看。
宋雪满嘴边噙着一抹淡笑,似乎胸有成竹。
正看着,后颈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张则东瞪视道:“看什么看,还有没有规矩?”
宋雪满不紧不慢道:“教官,在您怀疑学生的时候,您热狗里的香肠被隔壁连徐教官夹走了。”
“我操?”张则东拔腿就往草地上跑,果不其然,热狗里的香肠已经不翼而飞。
他怒目圆睁,看向刚把香肠放进嘴里的徐泓,大骂道:“徐泓,你大爷的!”
队伍里传来嗤嗤的笑声,徐泓抹了把油亮亮的嘴,狡黠道:“东哥,真香。”
“我操……”
宋雪满提醒道:“教官,军训期间不能说脏话。”
张则东咬紧牙关,狠狠瞪了他一眼,问其他人:“我说脏话了?你听见了?还是你听见了?”
被问到的几个新生连连摇头:“没、没听见。”
张则东得意地挑起眉头,宋雪满默默垂下眼帘,避免与他交锋。
“我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一道人声。
总教官黑着脸从前排走过来,徐泓跟在他后边幸灾乐祸地笑,张则东一听,脸都绿了。
“邱教官,我就是一时嘴快。”张则东解释道。
总教官冷哼一声:“你跟我过来。”
随后又对徐泓道:“老徐,你看着一连的人。”
“欸,好。”徐泓答应得特别爽快。
两人离开之际,张则东频频回头,冬渔和许文关在后排都快笑出声了。
“冬渔,你哥们儿太猛了。”许文关撑着他的肩膀道。
许文关笑弯了腰,恰好宋雪满侧头看来,眼神如刀剑一般,准确地勾在自己的手臂上,许文关感觉手臂像被谁扎了一下,赶紧收了回来。
冬渔咧开嘴角笑得开心:“他以前没有这么逗。”
徐泓过来拍了拍宋雪满的肩头,赞扬道:“挺厉害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则东吃瘪,为我报了一箭之仇,谢了啊。”
宋雪满谦和地低头,笑道:“应该的。”
徐泓做了个“我懂”的表情,道:“好了,一连的原地休息十分钟。”
老四听见不乐意了:“那我们呢?”
一连众人:“……”
二连众人:“……”
这位同学,你脑子是有坑吗?
冬渔忍俊不禁,感叹道:“没跟老四一个连,是我目前为止遇到过最幸运的事。”
许文关煞有其事地点头,几秒后,开玩笑地说:“你最幸运的不该是遇见我吗?”
冬渔:“……滚。”
许文关果真就滚了。
冬渔往地上一坐,宋雪满朝他走来。
“累了吗?”宋雪满坐在他身边。
“还行。”
“我决定答应学生会的邀请。”
冬渔愣了下:“那重要的事呢?”
“可以一起做。”宋雪满黑眸盯着他,似乎别有用意。
“一起做?”
宋雪满点了点头:“对。”
紧接着,宋雪满又道:“你呢?要不要进学生会?挺有趣的。”
冬渔低下头,想了想。
去哪个社团他都无所谓,综合测评他也不在乎,便没答应:“我再看看,或许会和许文关进一个社,相互有个照应。”
宋雪满忽然道:“学生会也可以,我照顾你。”
冬渔怔怔地看着他,心跳声逐渐放大。
宋雪满对朋友这么好?
“我再想想。”
宋雪满没再坚持:“好。”
十分钟不到,张则东回到队伍,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估计挨训了。
他看到所有人都懒懒散散地坐在地上,头顶都快冒烟儿了:“谁让你们休息的?!”
徐泓站出来:“是我。他们都站了半天,可以休息了。 ”
“少在那儿假公济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迟早得给你收拾了。”
这话看似是在说徐泓,但众人心里明明白白,他分明说的是宋雪满。
“全体都用,军姿半小时,一分钟都不能少。”
全天张则东跟吃了□□似的,跟谁说话都像吼,后来冬渔不小心歪到脚,被他扶着坐到舞台下,眉宇间倒有几分软和。
结束一天的军训,所有人累得气喘吁吁,人堆里只有宋雪满一个人勉强站得住脚。
张则东砸吧砸吧嘴,他想整的没整到,反而让其他人吃了苦头。
冬渔一点都不意外宋雪满的精神状态,他以前经常做健身,这点训练对宋雪满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回到宿舍洗了澡,冬渔肚子又开始咕咕叫。
他从桌上翻到昨晚没来得及吃的泡面,打算去隔壁借点热水,正好看看隔壁住着什么神人。
老四趴在床头上,有气无力地说:“待会儿给我留口汤。”
许文关颤抖着双腿从厕所走出来,扶着椅子问老四:“老徐也整你们了?”
老四幽幽地看他一眼:“去掉‘们’,是整我。我那天就不该嘴贱,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记仇呢。”
老三坐在书桌前刷番,不时地发出笑声。
冬渔诧异地问:“你怎么这么有精神?”
老三停止播放,回头看了看三人,茫然道:“你们很累吗?我觉得军训挺好玩啊。”
“好玩?!!”许文关快跳起来了。
老三理所当然道:“是啊,教官就让我帮他巡逻,一天下来什么事儿都没干。”
其他三人:“……”
冬渔心里感叹了一句,打开门,走廊的窗户开着,迎面吹来了一阵夜风。
夜风带来了一股醋香味,好像是从对门飘来的。
冬渔吃什么都爱加醋,闻着闻着就馋了。
“咚——”
“同学,请问有开水吗?”
里面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好像有个人趿拉着拖鞋朝门边走来。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出现一个神情木纳的男生。
男生似乎经常熬夜,黑眼圈很重,所以显得皮肤格外苍白。
不过他五官清秀,有种病弱美的感觉。
“有事吗?”男生瞳孔浅淡,看人时带着些倦怠。
冬渔道:“你好,请问有开水吗?”
男生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门。
冬渔好奇地打量男生,就是他让花裤衩怕成孙子?
“学校东西太贵,一桶水就28,在外面顶多15块。”门边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他推了推眼镜,像个商业精英。
阳台外,一个染着金发的男生刚洗完澡,边擦着头发边往屋里走,听到这话搭腔道:“你家缺这二十多块钱?”
眼镜男道:“不是缺不缺的问题,该花的就花,不该花的就应该节省。”
男生像是习惯了这种对话,给冬渔指了指饮用水的位置:“已经烧好了。”
冬渔不太适应独自待在陌生的地方,埋着头走到饮水机面前。
他刚碰到饮水机的开关,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等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冬渔的肩膀,熟稔地从冬渔手里拿掉泡面,温声道:“面快煮好了,你先忍一忍。”
冬渔感觉这道声音十分耳熟,于是看了过去。
“宋雪满?”冬渔不可思议地喊道。
宋雪满应该洗完澡不久,发梢还带着一些湿气。
他将瞠目结舌的冬渔拉到自己的书桌前,冬渔这才发现,他桌上摆着一架小锅,旁边放着一只碗,醋香就是从碗里传来的。
冬渔一下被吸引,忘了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你从哪儿搞来的锅?不是不能使用电器吗?”
宋雪满的书桌很整洁,一看就知道本人十分自律、爱干净。
“我问过了,小型电器允许使用。”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住在学校外吗?”
宋雪满面不改色道:“为了配合学生会工作,我决定住校。”
冬渔闷头“哦”了一声,“好像住校要方便一点。”
所以,他就要和宋雪满做对门邻居了?!
是朋友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宋雪满很认真地把面夹到碗里,然后推到冬渔面前。
冬渔眼里带着点迷茫,宋雪满见后将筷子放到他手心,温笑道:“趁热吃,我加了很多醋。”
冬渔捏着筷子,看了看宋雪满的脸色,问道:“你特意给我煮的?”
宋雪满点了点头,“嗯。”
“你怎么知道我要过来?”
宋雪满靠在书桌上,微微低下头看着他,说:“我知道你会饿,如果你不过来,我就送过去。”
冬渔觉得十分惊奇:“你怎么知道我会饿?”
宋雪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晚饭只吃了一碗。”
“所以呢?”冬渔仍然不解。
宋雪满垂着脑袋,长睫盖住眼中情绪,头发上的水雾衬着白皙的脸,给人一种“雨后青山”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你以前都吃两碗,这几天应该没睡好,不适应,胃口变小了。”
冬渔没注意过这些,喃喃道:“有吗?”
冬渔将嘴磕在碗边,往嘴里送了些,还是没忍住问道:“宋雪满,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好,但你是不是太无聊了?连我吃几碗饭都记得。”
宋雪满失笑道:“你的事我都记得。”
冬渔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以前你就不在乎这些。”
听到他的话,宋雪满身体震了一下:“你觉得我不在乎?”
“嗯啊。”
“为什么这么觉得?”
冬渔道:“不知道。”
宋雪满皱起眉头思索着什么,好似要想通了,却始终戳不破那张透明的纸。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抬眸,看着冬渔。
冬渔埋头,露出一截洁白光滑的后颈,宋雪满的喉结不经意上下滚动起来。
算了,时间还长,总能想明白。
“其他事这么迟钝,这种事你又那么敏感。”
冬渔卖力吃着面,没回答他。
金发小哥闻着香味也饿了,凑到冬渔后边来,问:“好吃么?”
冬渔点了点头。
“给我吃点?”
宋雪满眯了下眸子,“自己煮。”
冬渔在对门吃饱喝足才回去,可怜老四等了一晚上他的面汤,结果什么都没捞着。
第二天早操结束,宋雪满被学会生的人叫走,许文关闹肚子先回宿舍,就只有冬渔一个人在食堂吃饭。
他点了碗拉面,打算找个位置吃完回宿舍。
他在前边走着,后面有人喊:“冬渔!”
冬渔一回头,看到宋雪满的发小脚上缠着纱布,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过来。
“何云彬?”冬渔站在原地等他。
何云彬走近后对冬渔道:“找个地方坐坐?我有话和你说。”
两人找到食堂角落的位置,冬渔看着何云彬艰难地坐上椅子,笑容不禁有点幸灾乐祸。
“你怎么搞的?”
何云彬摆了摆手:“别提了,韧带拉伤。”
冬渔笑了两声,进入正题:“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何云彬脸色严肃下来,“你最近是不是和宋雪满走得挺近?”
冬渔抿了抿嘴:“嗯,我和他算是朋友。”
“朋友?”何云彬坚决地摇头,“不可能,宋雪满不是这种人。”
冬渔拧起眉头,加重语气:“我觉得跟他做朋友不错。”
何云彬继续摇头:“冬渔,我跟他从小就认识,在他眼里绝对没有分手还能做朋友这种事,他接近你绝对别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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