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目的?”冬渔疑惑道。
何云彬道:“冬渔,你觉得他会平白无故做一件事吗?宋雪满心思深,我不懂,你更不懂,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只能来提醒你,如果不想受伤害最好离他远一点。”
冬渔低头看着碗里,突然没了胃口。
“他这人从小就薄情,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所以,宋雪满的目的是什么?报复自己无缘无故甩了他?
何云彬见他神情黯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说:“冬渔,我当你是朋友才和你说这些,你自己好好考虑。”
他叹息一声,留给冬渔思考的时间,瘸着腿离开了。
食堂人满为患,一片嘈杂,像一大群蜜蜂在耳边嗡嗡叫,让冬渔没法专心思考。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两个女生指着对面的空位问道。
冬渔收起凌乱的思绪,摇了摇头,端着面碗起身离开。
眼眶在发热,酸酸涩涩,冬渔不喜欢这么没出息。
他抹了抹眼睛,那碗放到收纳处。
时间不早,马上要集合军训,他不能空着肚子去,路过包子铺就买了两个白菜包。
刚吃一口,咬到了什么东西,让他皱起一张脸,冲淡了些许心中的沉重。
他拿开包子看了眼,白菜里面混着少数香菇。
“不能吃了。”
冬渔左看右看,终于在网球场旁边看到一个垃圾桶,他走过去正想将包子扔掉,张则东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后,敲了敲他的头,斥责道:“吃多少买多少,不准浪费。”
冬渔郁闷地回过头,解释道:“我吃香菇过敏。”
张则东往跟前一凑,“少跟我装,这里边儿哪有香菇?我看你在食堂也没有动筷,空腹训练个什么?快吃。”
“……”冬渔盯了他两眼,“你怎么知道我没动筷?”
张则东理直气壮道:“看到了。”
“快吃,吃完去集合。”
冬渔低下头,馅里香菇不多,而且切得很碎,吃了应该不会怎么样。
自从知道对香菇过敏,冬渔就再也没吃过,更加不知道吃多吃少有什么反应。
但现在他心情不好,不想和张则东说话,只好闷着头把包子塞进嘴里。
张则东满意地点头,感叹道:“你们这学校几乎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一两包子的钱当然不在乎,像老一辈,他们都是逢年过节才有包子吃,更别说什么猪肉、鸡肉。”
冬渔咀嚼的动作顿了下来,旋即咽下东西,说:“教官,你别跟我爸似的。”
张则东动了动嘴皮,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冬渔一眼。
今天太阳很毒辣,张则东让他们站了半个多小时军姿,之后又是踢正步、又是下蹲,在太阳底下站了整整一上午。
冬渔肚子有些不舒服,阴着疼,不仔细感受又像没有,不过不影响军训,冬渔便没太放在心上。
中途休息的时候,宋雪满给他送了瓶水,冬渔闷着头接过来,用逃避的行为拒绝了和他对话。
“小伙子,你脖子晒伤了。”张则东站在冬渔后边,一脸纠结地对着冬渔,心想他怎么跟个瓷娃娃似的,才晒了多久,就晒伤了?
冬渔懒懒应了一声,队伍里同时响起宋雪满的声音:“报告。”
张则东额角直跳,拳头捏得死死的,嗤道:“我算是明白了,只要我和他说话你就打报告,怎么着,你是不乐意看见我们俩说话?”
宋雪满道:“报告教官,不是。同学晒伤了,我这里有防晒霜。”
张则东气笑了:“怎么着?想不想亲自替他抹?”
队伍里传来嗤嗤的笑声,宋雪满丝毫不放在心上,说:“可以。”
张则东不知道是气狠了,还真就成全宋雪满,摆了摆手,道:“好,我让你给他抹!”
宋雪满果真带着冬渔找到一处比较远的阴凉处,让冬渔坐着,他站在冬渔后边拧开防晒霜的盖子。
冬渔瞥了一眼,是报名那天宋雪满在护肤品店买的那一盒。
两人都没有说话,宋雪满挤了一些到掌心,随后抹向冬渔的脖子。
冬渔感觉后颈一阵冰凉,很舒服,他忍不住喟叹一声,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宋雪满听见他的声音笑了笑:“你皮肤好,很容易被晒伤,所以我想让你买点防晒霜。”
冬渔从他话里品出了点什么,不敢确定地问:“你带着这个,是为我准备的?”
“嗯。”宋雪满道。
冬渔沉默下来,何云彬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始终在他耳边萦绕。
他想问宋雪满为什么要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他不能问,他这么问,就好像自己还在乎宋雪满,可宋雪满并不在乎这些,冬渔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
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在冬渔后颈不断涂抹着,赶去了烦躁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清凉凉。
冬渔却并不好受,不仅肚子越来越疼,更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不想再受伤,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雪满。
所幸,张则东没一会儿就让人将他们喊回去。
太阳依旧在灼烧着大地,冬渔却感觉很冷,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耳边是何云彬的话,脑海里曾经和宋雪满的每一帧画面,甜蜜的、平淡的,看上去那么美好。
可冬渔知道,那都是假的,是宋雪满营造的一种假象。
肚子很疼,像有一只手在搅动着五脏六腑。
冬渔突然很委屈,眼泪刷刷往下掉。
为什么要答应自己的告白?为什么要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什么要让一切美好成为假象?
不喜欢就推开自己,很难吗?
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凌乱,一阵翻天覆地之后,准确地停留在一个画面。
那是高二的一场同学聚会,冬渔酒喝多了,被一位同学送回家。
回家路上,他遇到了宋雪满。
宋雪满远远地看着自己,冬渔向他伸出手,说:“宋雪满,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在他朦胧的目光下,宋雪满后退了一步。
他避开冬渔的手,嘴边噙着风轻云淡的笑容,看向冬渔的眼神,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那之后的事,冬渔记不清了。
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意识被抽空的前一秒,除了钻心的疼痛,就是宋雪满焦急的喊声。
“冬渔!”
冬渔失去意识朝后倒去,宋雪满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故而在第一时间将他接住。
他捧起冬渔的脸看了看,随后问许文关:“他吃了什么?”
“站好!都站好!”张则东吹了一声哨子,将其他人赶回原位后,跑到宋雪满身边来:“他怎么了?”
宋雪满神情凝重,将面无人色的冬渔打横抱起,脸庞冷硬无比:“过敏了。”
许文关又着急又茫然:“我不知道他吃了什么。”
张则东脸色突地一白:“他今天吃了两个包子,他说里面有香菇想扔了,我没让。”
宋雪满眼神如冷箭般射来,接触到他阴冷的眸光,绕是张则东也不由后背发凉。
“对不起,我以为……”
宋雪满没等他说完,便已抱着冬渔离开。
许文关本想跟着去,却被张则东拦住,“我找徐教官带你们,不准捣乱,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宋雪满将冬渔抱到医务室,医生正在给何云彬换纱布。
何云彬一见是他,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宋雪满把人放在床上,“冬渔过敏晕倒了。”
医生让何云彬坐着,起身查看冬渔的情况。
宋雪满守在旁边,眼神十分担忧,“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么着急,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他没什么事儿,中暑加上过敏,所以晕倒了,输几天液、好好休息几天就行了。”
张则东刚赶到就听见医生的话,他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让他好好休息,暂时不用去军训。”
冬渔在医务室输液,宋雪满始终冷着脸没搭理张则东,搞得张则东心里毛毛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怕一个毛头小子。
或许是嫌张则东在这儿碍眼,宋雪满道:“教官,这里有我守着,您不回去?”
“啊?哦,我这就回去,你好好照顾他。”张则东带着点傻气,“等他醒了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宋雪满似乎一点不想将精力分到他人身上,轻轻“嗯”了一声,便当没他这个人。
张则东走后,何云彬换好纱布走进病房。
他眸光复杂地在宋雪满身上停留了片刻,单刀直入地问:“宋雪满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雪满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眼帘,落在冬渔依旧苍白的脸上。
何云彬一瘸一拐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有心缓和沉重的气氛:“今早我遇见冬渔了,我跟他说……”
“我喜欢他。”病房里,宋雪满的声音久久回荡。
何云彬脖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我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就算他提出来,你应该有办法挽回才对?”
宋雪满沉默良久,俯下身,唇瓣轻轻擦过冬渔的额头。
随后,叹息道:“我和冬渔的感情出了问题,遗憾的是,我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你不是知道吗?他以为你不喜欢他。”
宋雪满道:“可是在我看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因为喜欢他。如果我不同意分手,一直这么耗下去,我怕有一天会耗尽他对我的感情。”
“那你直接告诉他,你喜欢他不就得了?”
宋雪满摇了摇头:“他不会相信,就算我们继续在一起,不找到真正的问题所在,他依然会提出分手。”
“所以呢?!”何云彬有点不理解他的脑回路。
“所以,我想以一种不会让他不舒服的关系,留在他身边,慢慢让他放下防备,找到原因。”
何云彬道:“所以你才想和他成为朋友?你也知道,朋友的界线很朦胧,更别说你们才分手不久。”
宋雪满道:“他拎不清,但我拎得清。”
“你就不怕玩脱了?他真的只把你当成朋友?”
宋雪满指腹摩擦着冬渔的唇瓣,淡淡道:“我会用朋友的名义,做一些本不该朋友会做的事,我需要他适应这种关系。”
“最后你就能用朋友的名义直接把人追到手?”
“可以这么说。”宋雪满丝毫不避讳地说。
“在这期间,我一定会找到真正的问题出在哪里。”
何云彬停顿几秒之后,问:“冒昧问一下‘不该朋友做的事’是指哪些事?”
宋雪满眸色深了几分,神情意味深长。
何云彬立即道:“我懂了我懂了。”
“对了。”宋雪满想到什么,看向何云彬,问道:“你刚刚说,你今天早上,和冬渔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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