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神仙打架

    “不好了,东府珍大奶奶没了!”玉芬就听着二门上云板响,婆子们脸色难看的进来,说贾珍的媳妇没了。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真的发生了,还是叫人伤心。玉芬低着头擦擦眼角:“过去看看,也是个可怜的人。最可怜的是蓉儿了!”说着玉芬要起来。

    文清忙着过来,低声的对玉芬说:“那边肯定人多的,况且太太不是借口病了吗,不如叫人过去看看吧。等着过几天再去!”玉芬摇摇头:“亲戚一场,何必如此冷漠呢。凤丫头那边如何了?你时常过去看看。琏儿只怕还要写日子才能出来,她刚生了孩子,要好好的休养身体!””玉芬想了想,对着文清说:“我先去看看凤丫头,再去那边。省的回来忌讳。”

    凤姐正坐在床下的炕上暗自伤心呢,贾琏被抓起来了,贾赦整天跑的不见影子,为了儿子,看样子贾赦也是薛使出全身的本事了。玉芬听着贾琏的事情,顿时就病了。且不说玉芬是真的病了,还是躲了,凤姐提前生产,玉芬还是尽到照顾凤姐的责任了。

    也不知道今后怎么办“娘家那边已经送信了,可惜王子腾还在外面,京城只剩下别的亲戚。“奶奶歇一会吧!”平儿端着个小茶盘进来:“这是太医开的药,奶奶喝了脸色好多了。太太不是说了吗,奶奶要好生休养。仔细着落下病根!”

    “大太太来了!”随着一声通报,就见着玉芬已经进来了,凤姐忙着要下来给玉芬请安。玉芬却上前按住了凤姐:“你不要动了,我来看看你。脸色好多了。你们奶奶每天吃多少,晚上可睡得安稳?”玉芬打量下凤姐的脸色,不管如何,凤姐还是她名下的媳妇。她也不能做的太难看了。

    身为婆婆,自然有义务照顾刚生产的媳妇。“太太来了,我已经好多了,正想着下地走走,给太太请安去。刚才二门上云板响,他们说是珍大嫂子没了,我是不能过去了。太太真是要过去?”凤姐听见贾珍媳妇没的消息,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贾珍的媳妇李氏比凤姐年纪大很多,凤姐和这个大嫂子也没多少话说。但是她们都是贾家的媳妇,张氏忽然没了,凤姐免不了兔死狐悲。

    “正是呢,她那个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迟早的事情。生死有命不能强求。我要过去看看,因此先来看看你,省的去了那边,回来还要折腾费事呢。妞妞怎么样了?奶娘可还好!抱了来我看看!”玉芬问起来凤姐生的女儿。

    平儿忙着把孩子抱出来,玉芬抱过来看看:“很好,又沉了不少。我知道你担心琏儿,可是事已至此,你就不要想了。我们不能看着琏儿蒙冤,但是老爷的脾气你知道,最讨厌蝇营狗苟的事情。这个孩子真是糊涂,当年是如何教导他的?都忘了!”

    凤姐担心贾琏,忙着问:“琏二爷现在怎么样了?我有了身子,也不大管外面的事情,二爷的事情我真的一点不知道!我听见琏二爷收了人家的钱,吓得我不知道怎么办了。赶着拿出自己的体嫁妆给他赔上。现在我就是个软脚虾,还希望太太看在妞妞的面子上救救琏二爷!”

    一番话凤姐说的声情并茂,声泪俱下,玉芬在心里都要为凤姐的演技喝彩了。凤姐对于哭穷装可怜可是信手拈来,想想自己和贾赦,可是花了几十年才明白的。人比人气死人啊。玉芬才不会相信贾琏的事情凤姐一点不知道,什么拿出来嫁妆银子填补,拿人家的就该送回去,而且他们两口子这些年也搂了不少。凤姐看出来玉芬是个大方的人,虽然贾琏不是亲生的,可是仍旧拉不下来面子。没准心一软,就会给他们点补贴什么的,在凤姐看来贾赦和玉芬的钱,能弄到多少是多少,省的便宜了别人。

    “琏儿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袖手旁观的,琏儿的父亲连着几天都在外面跑,都豁出去那张脸了。遇上这样的儿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你安心休养身体,今后谁还要要钱都不要理会。琏儿的确收了银子,就还回去。若是不舍得那点银子,只怕是要因小失大了。你们也该长个记性!”玉芬不软不硬的把凤姐怼回去。

    见着自己装可怜不见效,凤姐也只要偃旗息鼓了。玉芬先到老太太那边去了,凤姐则是一个人出神半天。平儿拿着不少的东西进来:“这都是大太太送的,还是先收起来吧!”

    凤姐看了看那些东西,疲惫的说:“大太太算是对二爷死心了。”平儿也不敢说什么,心里则是忍不住想,人心换人心,当初大太太好心对咱们,是奶奶撺掇着二爷和那边生分了。大老爷和太太是伤透了心,心伤透了是很难焐热的。

    “大老爷整天为二爷的事情在外面奔走,虎毒不食子,二爷出事了,大老爷和太太脸上也难看啊!奶奶想多了。我看大太太对奶奶很好呢。”平儿只管安抚凤姐,凤姐想起什么:“算起来,叔叔也该有消息了。也不知道叔叔有什么办法。”

    贾母心里正不自在,贾政也被传唤到了大理寺,不过好在没有把他立刻关起来,可是现在贾政被解除了职务,在家反省呢。最心爱的小儿子遭难了,贾母自然心急如焚。听着那边贾珍的媳妇没了,贾母更是心里不舒服。

    见着玉芬进来,贾母有气无力的说:“我身上不好,就不过去了。你代我看看,安抚下珍儿。你刚从凤丫头那边来,妞妞怎么样?”

    “老太太放心,凤丫头叫我代她给老太太请安呢。她和孩子一切都好,只是天气热,她闷在屋子里怪难受了,热天也不敢用冰。老太太身子要紧,珍儿的媳妇病病歪歪这些年了,也在意料之中。老太太不要伤心了。我这就过去看看!”玉芬说完了就要走。谁知贾母叫住了玉芬:“老大怎么不见?琏儿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他一直都在外面,好几天都没回家。听说那个盐商一口咬定了,说是二弟答应帮着他说情免了他的亏空,但是要拿三成。除了给琏儿的一万银子,还给了二弟十万银子呢。最要紧的是,盐商那边人证物证都在。的确是有人在钱庄签字取走了那张银票。还写得就是二弟的名字!皇上都惊动了,现在谁还敢私下传递消息,更别说帮着说话了!”玉芬一脸的愁容。贾母听着眼泪忍不住下来了。

    “老太太冤枉啊,宝玉的父亲怎么会收人家的钱,这里面必定是有缘故的。没准是有人故意陷害!”王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外面,把玉芬的话听进耳朵里了,她哭哭啼啼的出来,为贾政喊冤。

    看着王氏那副样子,玉芬也不想和她周旋,忙着借口走了。

    东府这边已经是开始办丧事了,家人们忙着把幔帐等换了,灵堂也已经摆设好了。李氏已经装殓完毕,玉芬进去的时候,工匠们正在钉钉子。玉芬心里一动,事情有点不对劲啊!就算是平民百姓之家,只要不是穷的特别厉害的,一般当家管事的主妇没了,怎么也要等着亲友都来了,大家亲眼看着装殓了。这会族里的人还没来,怎么李氏就已经被装在棺材里面了?

    莫非贾珍不敢叫人看见李氏的尸体?家人通报玉芬来了,贾珍忙着赶过来,他哭哭啼啼的对着玉芬说:“这个时候婶子怎么过来了,都是媳妇命薄,我们夫妻这些年,一直都是和和美美的。谁知她竟然扔下我去了!”贾珍跪在玉芬跟前哭的伤心,可是玉芬怎么看,都觉得贾珍是干打雷不下雨。

    安慰了贾珍一会,玉芬想起什么:“可怜了蓉儿,他怎么样了?敬大哥这会怎么样了?”贾敬一直躲在家里参禅悟道,现在儿媳妇没了,竟然也没露面。

    “父亲昨天搬到城外去了,他不肯回来。蓉儿去料理外面了。”贾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脸上竟然神奇的容光焕发,尽管五官扭曲,可是身上没一点哀伤的气息。

    “你这里边,谁来料理呢?”张氏没了,肯定有女眷来吊唁的,但是东府没了女主人,甚至连个上台面的女眷都没了。来了堂客,可要怎么办呢?

    “这个,婶子多虑了!我已经叫人给各位亲友送信,她生前就说过身后事一切从简,三日后就发丧,一切从简,亲友们不必来吊唁。因此也没多少人来,更不会有女眷来了。她跟着我半辈子,辛辛苦苦,一直都在委屈自己。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了,我就随她的心意吧。”贾珍一脸的深情,表示这都是李氏的遗愿。

    呵呵,我信你个鬼!玉芬心里冷笑,张氏的死必然大有蹊跷。不过她没心情去做包青天,家里还有事情等着她呢。

    “既然如此,就随她的心愿吧。”玉芬嘱咐了贾珍一些话,也就回去了。

    玉芬先见了贾母,把那边的情形说了,贾母听那边竟然只停灵三日,顿时眼色阴沉起来:“既然是珍儿媳妇的心愿也就这样吧。省的她到了那边不得安生!”话音未落,就听着一阵嬉笑声,仔细听听好像是惜春的声音。

    “年少不知愁滋味,还是小孩子好啊!”贾母疲惫的摆摆手,玉芬忙着告退了。

    ……………………

    “岂有此理!竟然有人上折子弹劾,说妹夫残酷严苛,为了政绩随便捏造亏空,然后勒索盐商,逼着他们拿出钱来,欺上瞒下!黑了心肝的!既然他们出手,就别我不客气了!”贾赦气急败坏的闯进来,恶狠狠地在地上来回走着。

    “我要上折子!随便扣帽子谁不会,我还要说他们贪污盐税呢。哼,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耗得过谁!!”贾赦气的面色铁青,浑身乱战。叫着要写折子弹劾人。

    “老爷要弹劾谁呢,你自己还是个革职留用的呢,妹夫远在扬州,到底是什么情形,我们不知道。最要紧的是姑太太那边,这么大的事情她肯定是听见了、姑太太身子不好,别着急上火再病了。家里就剩下孩子们可怎么办呢?你别着急,先去打听仔细了。我这就去看看姑太太。还有玉儿!”玉芬忙着叫人明天一早上就预备车子,到林家去。

    贾赦冷静下来,忽然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先歇着吧。我去找杜先生他们商量下。皇上的性子,盐商公然在京城行贿,还闹出来送错了银子的丑闻,陛下刚派去个盐院就被弹劾了,最该生气的是陛下啊。谁知宫里竟然风平浪静的。这里面大有文章。”

    “可算是明白了!这会晚了,你要小心些,叫随从的人多打灯笼!”玉芬看着贾赦又走了,才回来休息。白天折腾了一天了,晚上她身体很疲惫但是却没有睡意了。家里的事情没完,贾珍那边又出事了。李氏死的实在蹊跷,玉芬一下子想起来当年李氏和贾敬私会的事情了。

    贾敬夫人胡氏据说越来越不待见李氏,经常言语讽刺,甚至当着全家上下给她没脸,按理说李氏也是个大家出身,谁知竟然任凭这胡氏欺负。不过那个时候玉芬和贾赦在外面,这都是听家里的下人说的。等着玉芬他们回来的时候,胡氏对着李氏的态度大转弯,对儿媳妇好得很了。

    有几次玉芬过去,觉得胡氏好像在怕李氏一样。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玉芬不插手。叫人觉得奇怪的是,胡氏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在生惜春之前就一直病病歪歪的,谁知她竟然怀孕了,但是等着生下四丫头,没多久就撒手人寰。扔下个小女儿,贾敬对着小女儿也不怎么上心。还是老太太把四丫头接过来。要不然凭着贾珍和李氏,四丫头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胡氏肯定是知道了李氏和贾敬不清白,因此才会那么欺负李氏,后来李氏反而制住了胡氏,玉芬心里想着,肯定是贾敬插手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胡氏就是再生气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李氏没了怕的,干脆放飞自我了。

    现在胡氏李氏都不在了,也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这对婆媳还会不会接着闹了。至于李氏怎么死的,没有谁比贾珍更清楚了。

    至于贾政,玉芬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皇帝彻查盐政,林如海清查藩库,是在借此打击四王的势力,掐断他们的金钱来源。薛定想借此机会报复当初害他争夺家产失败的幕后黑手。上折子弹劾林如海的人,也是是被授意和皇帝唱对台戏。

    大家各逞心机,机关算尽,不过是人家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玉芬满脑子的纷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一早上玉芬给贾母请安,之后便到林家去了。姑嫂见面,贾敏尽管眼圈有些泛青,可精神还好。看样子贾敏也知道林如海被弹劾的事情了。姑嫂两个寒暄一阵,玉芬安慰着贾敏:“你大哥已经去打听消息了,看起来一定是林姑父追缴亏空,那些人狗急跳墙罢了。陛下圣明烛照,不会责难林姑父的。”

    贾敏叹口气:“这次他去扬州,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不能安静。他一个人在那边,我实在不放心。连着派了几个家人过去,谁知道现在回信都没有。现在又扯出来什么行贿的事情。薛定在扬州也是富甲一方,你可知道,事情出来前几天,薛定竟然找上门来,送了好些东西。我哪里敢收下,x把他打发走了。谁知薛定不死心,竟然在娘家那边下手!”

    “看样子亏空的数字肯定很大,仔细想想,这么多的银子,不是盐商们凭着一己之力能做出来的,牵连的人不少。历任盐政衙门里面的官员,还有上面……”玉芬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个哆嗦,贾敏也是神色凝重,她们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个事情要是真的追究起来,肯定是塌天大祸。

    林如海是扛不起来的。但是要明哲保身,又是不可能的!皇帝很明确表示,要彻查盐运衙门的亏空。

    “一切都是天命。嫂子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只想着人定胜天。可是到了今天,我是认命了。我有一双儿女,有个志同道合的丈夫,就不能再求别的了。世界上哪有那样的好事,什么好处都占了。我想去扬州一趟,带着林葭,玉儿是个女孩子,禁不起折腾,我想叫玉儿住在你那边去。”贾敏握紧拳头,她下定决心,家才是最要紧的,林如海什么仕途,什么为国为民的大理想都给她一边去。她只想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玉芬忙着安慰贾敏:“妹妹别冲动,这是林姑父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你一个妇道人家,就是过去了能怎么样。还是从长计议!就算是你不放心,一定要过去,也该等着京城这边有了新消息再走也不迟啊!”

    贾敏眼圈红了,哽咽着说:“我真是担心极了!”

    玉芬从林家回来,还没换好衣裳,贾母那叫了。玉芬忙着换了衣裳过去,贾母问:“敏儿如何了?我恍惚听着有人弹劾姑老爷呢。”

    “姑太太一切都好,老太太放心吧。是有人上折子,不过官场上的事情,也就那么回事。不过是眼红林姑父得了盐政的肥差,再加上林姑父到了任上清查上任留下来的账目,发现不少的亏空。逼着盐商们补上!谁能甘心情愿的掏钱出来,一些牢骚是有的。老太太放心吧!”玉芬打定主意只敷衍贾母。

    这个事情关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要紧的是贾母最心疼贾政,贾政看样子会有人出来保全了。那些人正是做梦也想把林如海置于死地的人啊。

    从玉芬嘴里一点有用的东西没得到,贾母悻悻地说:“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事情并没向着玉芬和贾赦希望的方向发展,今年山东发洪水,黄河决堤,连着冲了十几个县城,哀鸿遍野,京城里面也有逃荒的人了。谁知国库里面竟然拿不出来赈灾的银子,皇帝下旨,叫扬州盐政筹集十万赈灾银子和一百万石的粮食,立刻送到灾区。至于弹劾林如海的折子,竟然被皇帝留中不发了。

    这分明是在林如海的头上选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要是林如海筹集到了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弹劾的事情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办不好……即便是身在京城的旁观者,贾赦和玉芬都跟着揪心。

    扬州盐政衙门下总商薛定,因为亏空库银,贿赂朝廷官员,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被夺去了总商的位子,薛定砸锅卖铁,倾家荡产,总算是免于吃官司,逃出一条命来。

    贾政则是被北静王给保下来,说贾政平日为官勤谨,都是家人贪婪,借着主人的名号招摇撞骗。贾母很配合的把贾政身边的人,和家里的几个管事,清客推出来做了替罪羊。那些人承认他们听见薛定要走门路的消息,起了贪心。就借着贾政的名声骗了人家的钱。贾政虽然不是收受贿赂,可是也因为治家不严,被降职了。现在贾政只个小小的七品散官儿。

    至于贾琏么,也被放出来了,只是身上的功名被革除掉了。在大理寺被关了几天。贾琏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贾赦和玉芬看着贾琏那副样子,只能叫他回去休息,剩下的以后再说。

    “哼,叫他长长记性。出了事,是谁心急火燎的救他?整天把人家当成亲爹。也没见他那个亲爹问他一声。我这个儿子正经事上一点没用,歪门邪道倒是精通的很!”贾赦跟着玉芬发牢骚起来。

    “不好了,林家大爷来了,说扬州来信,林姑老爷病了!要姑太太赶紧过去呢!”管事德胜脸色难看的进来,带给贾赦一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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