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值同学不以外表取胜,但架不住小姑娘们十个里有八个是外貌协会的,所以他通常会拉着陆余舟一起,先把姑娘们“吸引”过来之后再施展个人魅力。
要问会不会搬起石头砸到脚,那不会,因为陆校宝大学期间不谈恋爱,女生看上他只有伤心的份儿——伤了心那就更好办了,孙值刚好趁虚而入。
然而此时却遇上了强劲对手,这位新生不光长得帅看起来还特别会聊,才来一天就跟同学聊得火热,孙值需要两个人完成的套路他一个人就妥了。
“卧槽他就是系老二?”孙值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不妙不妙啊,长得气人专业还好,这不就是校宝第二嘛?”
校宝第一不谈恋爱,总不可能第二也不谈吧?
“谢谢,别拿我比。”陆余舟打了个哈欠,转身走,“早饭帮我带上去,我要补觉。”
“小学长?”
陆余舟刚抬脚这倒霉称呼就穿过大半个餐厅砸到了头上,声音之洪亮登时吸引了众多好奇的目光,雷达似的扫描着那个又帅又高的同学嘴里的“小学长”。
他眼前一黑,有种被当众调戏的操蛋感。
“操?小学长是叫你老陆?”孙值一下就乐了,“挺会占便宜啊。”
“闭嘴!”陆余舟怀疑猪队友是那王八蛋派来的卧底,他一嚷嚷离得近的几道迷茫的目光立刻就找到了聚焦点,唰唰唰聚光灯似的唰唰到了他脸上。
“抱歉,我找学长有点事,改天聊。”吴也帮两个女生刷了早饭,“我一起刷了,别跟我客气。”
“谢谢吴也同学!”
“改天我们请你!”
两个女生以不小的分贝齐声道。
餐厅里唰唰唰的聚光灯又齐齐转向了吴也。
孙值登时笑不出来了,“大爷的,我小雨学妹那么不长心呢,一顿早饭就被收买了?”
陆余舟瞥了他一眼,没稀得吐槽他。
“小学长一起?”吴也端着早餐颇为悠闲地走过来,在陆余舟旁边的餐桌前坐下,微微仰脸看着对方,“曲子写好了,等会儿拿给你。”
他戴着眼镜,餐厅里的灯光映在镜片上,刚好在他眼睛上加了一层星光点点的滤镜,干净耀眼,连不正经都变得似是而非起来,十分能唬人。
这个眼镜逼装得非常到位,要不是见识过他宿舍换皮大法,陆余舟险些让他晃瞎了眼。
“那等会儿再说吧。”他催促孙值去排队买奶黄可颂,西式那边的队已经快绕场一周了。
哪知吃里扒外的孙值仔同学当场倒戈,绕过他自作主张坐在吴也对面,跟“情敌”勾搭上了:“哥们儿饭量不小啊,还抢了俩可颂,我看你也吃不完,不如高价转手给我,排队太烦了。”
陆余舟:“……”
“看什么都想尝尝,一不小心买多了。”吴也非常大方地把两个可颂都推给了孙值,还有一盘锅贴一碗馄饨,自己只留了碗牛肉面,“正好遇上两位学长帮我解决了,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孙值本来就想跟情敌聊聊,毕竟知己知彼才能干掉彼,没想到情敌挺会来事,于是决定暂时放下感情恩怨,跟人共进早餐,“坐啊老陆,跟学弟交流一下感情嘛,别惦记排队了,肯定买不着。”
交流个屁,个二百五,一顿早饭就被情敌收买了。
就在陆余舟打算坚决不吃嗟来之食要自己排队去买的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两声,好死不死的,面包香味还总试图进行嗅觉诱惑,他咽了下口水,看看长队再看看两只不停朝他招手的可颂小可爱,终于没禁住诱惑,一屁股坐在孙值旁边,自暴自弃地抓起小可爱咬了一口。
“吴同学,你学音乐多久了?”孙值是八卦协会终身会员,好打听事,“会的乐器不少吧?”
“没多久,两年,乐器都会点,但都不精。”吴也嗦口面,扫了一眼鼓囊着腮帮子的学长,心说:像只仓鼠。
“你这就谦虚了啊兄弟,像我就学不会那么多乐器,都会点就很不错了。”桌下,孙值的脚碰陆余舟一下,传达的意思是:草包实锤!
两年学专业,那真精不到哪去,顶天就是个应付考试水准。乐器方面没有点童子功想混进C音热门专业,并且想在今后的学习中不吃力是非常难的。拿必考项目钢琴来说,陆余舟算比较有天赋的,三四岁开始学,终日不懈怠地练,方能稳坐专业第一,也就是说,一次考试不能代表什么,如果基本功不稳,很难长久立足。
不过,专业草不草包陆余舟不知道,但吴也给想当然里的几首钢琴曲水平都在线,两年肯定是文理转学音乐的,能有这水准至少证明他作曲很有天赋。
“诶?咱校宝跟谁吃饭呢?”
餐厅楼上下来几个同学,有大二也有大三的,三五个男生夹杂着一两个女生,个个名牌加身香烟在手,有说有笑地看着吴也。
“新生吧,穿拖鞋挺牛逼啊,哪个系的这么浪?”其中一个蓝灰色头发的男生问了一句,“栋哥知道这号人么?”
“操。”孙值看见他们就头大,忙吸溜完他的馄炖站起来,“哥们儿先溜,去琴房等你老陆。”
“嗯。”陆余舟点头。
几个人朝这边走过来,吓跑了好几个吃饭的同学。
吴也慢条斯理嚼着老掉牙的牛肉,梁栋几个坐过来的时候也没抬一抬眼皮子。
“好久没见你了余舟,暑假又在家闭关呢。”梁栋在孙值的位置上坐下,把吃剩的碗推到一边,站着的蓝毛又给端到邻桌,桌上吃饭的同学敢怒不敢言。
以梁栋为首的这几位是学校二代圈里的核心人物——二代圈是富二代圈的简称,内部成员众多,少爷小姐成一国,个个自带优越感,在学校里横成大螃蟹也没人敢惹。圈内阶级按爹排位,这位梁栋就是金字塔尖上的那位。
当然,不是所有家里有钱的都混“圈”,不过想“独善其身”并不容易,因为会被圈内人排挤。孙值就是因为坚决不搞同流合污被他们为难了几次,只要见了这帮人就绕道。
陆余舟是属于不在圈内混但又“沾亲带故”的,余帆跟梁栋的妈妈算是闺中密友,两家经常聚会吃饭,所以两人是饭友。
只是他看不上梁栋的做派,平常维持着表面过得去的关系,跟圈里的人还算和睦。
“可不么,我哪年暑假不这样。”陆余舟咬着牛奶吸管,见蓝毛得得瑟瑟大爷似的往吴也旁边的位置上坐,预感蓝毛要遭遇人生危机。
吴也这人带点交友广泛的社会气,跟谁都能聊,显得挺随和,但这种人往往是锋芒内敛脾气不外露,别招他的眼还罢,招了绝对要倒霉。
就蓝毛这德行,陆余舟打一百碗牛肉面的赌,吴也肯定瞧不上。
“抱歉,我吃饭不习惯有人挡光。”在蓝毛屁股蹲半截的时候,吴也一只脚踩在旁边座位上,“劳驾旁边坐。”
蓝毛的脸当场就绿了,在学校横了这么久,还没尊享过被当众下面子的待遇,简直要对这位老虎屁股上踩一脚的同学刮目相看了。
“呵,挺牛逼啊新同学!”蓝毛退开一步,也一脚踩在座位上,胳膊往膝盖一搭,手里的烟头朝吴也碗里一弹,一拖大大的烟灰老鼠屎一样散在了面碗里,“以后还想进这里吃饭么?”
“以后不知道,现在就挺没心情吃了。”吴也把筷子放碗上,“实在没想到餐厅有苍蝇。”
“我操,你骂谁呢!”
吴也:“我说苍蝇,你非往自己脑门上扣是不是傻。”
蓝毛手腕子一甩,烟头砸进了碗里,“你他妈找死吧你!”
有几滴汤汁飞溅到了陆余舟吃的鸡蛋上,他也火了,“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牛奶盒重重放在桌上,少爷脾气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他对事不对人地闹脾气,其实跟陆总一样,当和稀泥棍子的,蓝毛多少给他点面子,不会在他发火之后还不依不饶。
“笨手笨脚地惹咱校宝生气。”梁栋不轻不重地说了蓝毛一句,摆摆手,“去买两瓶果汁来给余舟降降火。”
蓝毛瞪着吴也,憋着火走了。
“彭程这人脾气不好,不跟他一般见识。”梁栋烟盒里抽两根烟,分别递给陆余舟跟吴也,“这位同学怎么称呼,哪个系的?”
梁栋这帮二百五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来捧他们臭脚,配合的就是良民,不配合的通通视为异己,今天这根烟就是来检验吴也的“成分”。
可干嘛要拉他下水?陆余舟烦得很。
“我不抽烟,你也不是不知道。”梁栋平常不给他递烟,因为知道余帆不让抽,今天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病。他不耐烦应付,瞥了吴也一眼,催促:“不是要拿谱子么,快点的,我赶时间。”
一说谱子梁栋就知道吴也是谁了,“原来是作曲系的榜眼啊,我们差点儿就合作了。”
梁栋是管弦系的,主修小提琴,专业水平过得去,但达不到比赛举荐的资格,势必得靠点手段争取,估计这回抢作曲系状元有他的功劳。
“好说。”吴也的眼皮子好像老也抬不起来,懒散散的,叫人看不透他的情绪,他抽走了梁栋递来的烟,一并连陆余舟没接的那根也抽走了,“一大早抽烟容易长痔疮,您好意我领了,我留着中午抽。”说着将两根烟塞进裤兜里,顺道抽了张纸擦了擦刚踩过的座椅,“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再买一碗面,我没吃饱,可能站不起来,耽误小学长练琴就不好了。”
陆余舟:“……”
梁栋:“…………”
正抽烟的:“………………”
正好蓝毛回来,吴也把掺了烟灰那碗面推给他,“彭程是吧,劳驾,顺道跟厨房反应一下卫生状况。”
彭程:“……”
梁栋笑着看了吴也一会儿,他这人的不满从不写在脸上,也不会当面跟谁结仇,他打发蓝毛:“去给吴同学买一碗牛肉面。”
牛逼,陆余舟心里给吴同学竖大拇指,赞他是条汉子。不过,依着梁栋的尿性,这位新同学以后的日子可有的烦了。
等逼爷爷吃完了面,拿来了谱子,陆余舟赶到琴房已经不早了。
“祖宗救命,我要死了!”孙值练琴练到怀疑人生,看见救星来立刻让位,“老刘刚才给我打电话,我装死没敢接,我估计他明天还要传唤我,嘤嘤嘤~我激流弹得屎一样。”
“练哪了?”陆余舟坐在钢琴前,拿软布擦了遍琴键,“说多少次了练琴别吃薯片,能不能有点公德心。”
“嘿嘿,我一焦虑就饿。”孙值搓搓手,“第八小节卡住了,老顺拐。”
陆余舟让开位置,“你弹一遍我听听。”
孙值擦干净手重新坐下,提了口气,咣——一声,开始了他的轰鸣……
不等弹到第八小节,陆余舟就让他起来了,“你下去吃饭吧,吃饱了再回来。”
一旦面对钢琴,陆余舟就六亲不认地严肃,孙值对着他不比对着老刘轻松,噤若寒蝉地嘤嘤,“不能放弃我啊老陆。”
“不放弃,下去吃饱点再回来练。”陆余舟坐下,把吴也的钢琴曲摆上,“就你目前这种除了第一个音是准的,后面全靠编的水平,起码得练到半夜,去吧,只有一次吃饭机会,你看着办吧。”
孙值:“……”
在弹琴方面,陆祖宗的话就是圣旨,孙值不敢不听,但他想在走之前瞅一眼情敌大作,于是一步三回头。
此时窗外阳光正盛,炽热的光洒进冷气充足的琴房中,温度宜人地跃然琴键上,谱架上白色的五线谱打开来,最顶上有两个蓝色手写字,字迹工整,颇为虔诚,孙值不自觉念了出来:
——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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