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
没听说啊。
这怎么还惊喜三连环呢。
陆余舟纳闷,“这不年不节不生日的,你干嘛这么破费?”
“没破费,都说跟老板要的,吃不完分你点——你手伸来。”吴也的左手在桌底下握着,里面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
“这回不会是惊吓吧。”陆余舟犹豫着把手伸出去,就怕他手里攥着虫子。
右手心一热,对方握着的手在他掌心慢慢松开,有颗小东西落在了手心,没动,应该不是虫子。
“我做着玩的。”吴也说,“看她们手工做得挺好玩,好奇试了一下。”
等他的手移开,陆余舟低头一看,是颗手工糖,黄白色,挺可爱的,只是这糖的形状嗯……
“乌龟?”
黄色的身子,绿色的脑袋——虽然他也不知道乌龟的脑袋为什么是绿的,倒是乌龟壳画得挺像的,就是黑色的纵横线有点惨不忍睹,歪歪扭扭还晕染了,反正傻不愣登的。
“你什么眼神儿?”吴也把“乌龟”拿回来看了半天,“这哪里像乌龟了?”
“这哪里不像了你告诉我。”陆余舟指着糖,按部位分析,“这是龟壳,这是龟……脑袋,除了没有四只脚,吴同学你来反驳一下这哪里不是乌龟。”
“你这么一说……”吴也很认真地看着他,“我可能反驳不了,但这的确是菠萝。”
“噗——!”
陆余舟猝不及防地喷了。
这一声喷得震惊四座,教室里像是被摁了消音键,瞬间没声,前排同学们的脑袋如同响应地心引力似的纷纷扭过来。
特务接头的两个人毫无防备地暴露了,一个从左胳膊后抬起头,一个从右胳膊后抬起头,嘴里各叼着一根棒棒糖,表情有点呆滞。
咔嚓!
不知道谁手快,拍了张照片,还没关静音,老师神情凝重地看向那个同学。
“对,对不起老师。”是个女生,她缩着脖子举了下手,“我手滑了一下。”
“你那手是戳冰面上了吧,劈没劈叉啊?”
女生低声道:“没,没劈。”
同学们低声笑起来。
“吴也同学。”老师又看向吴也。
“哎,老师好。”吴也站起来,拿出嘴里的棒棒糖。
“你是本课的吧,坐后排干什么?”
“方便跟学长探讨。”吴也面不改色,吹牛不打草稿。
老师皮笑肉不笑,“你学长一共上了没几节课,帮不了你,你不如上来跟我探讨。”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吧吴同学。”
“哦。”吴也点头上了讲台。
陆余舟感觉吴也要挂,这老师有个毛病,好逮着不认真听课的同学上台讲课,谁要是让他抓一回,这学期本门考试就自求多福吧。
果然,老师让吴也把他刚才讲过的知识点再讲一遍。
曲式分析这门不是大一新生的课,陆余舟怀疑吴也就是来凑热闹的,而且刚才他根本没听吧,这下一世英名要毁了。
出于那么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里,陆余舟拿出手机点开视频录制,决定把榜眼同学翻车现场录下来。
然而录了不到两分钟他就傻眼了,他一边抬头看看吴同学口若悬河的嘴,一边低头看看自己的笔记,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一个知识点都没漏,并且是全程默讲的时候,陆余舟心里由衷地骂了句:牲口!
还没到晚上,这牲口的视频就传遍了全校,陆余舟在宿舍刷手机,不管点开哪个群都在痛骂吴也不是人。
当然,视频不是他录的,他只录了两分钟就放弃了,这他妈根本不是埋汰对方的证据,这是自取其辱。
“我操,这他妈是人吗?”孙值都看傻眼了,“这就是课本自动阅读机吧!”
陆余舟叹了声望尘莫及的气,他自觉自己理论课还不错,可跟这位阅读机一比,那就是渣。
“这个真是厉害。”齐志楠说,“这门课我听了几次,基本听不懂。
那是,连老师都服了,带头给吴也鼓掌。
“我第一次觉得有人在学习方面如此的帅气。”陆余舟叹道,“我从来不承认有人比我帅的。”
“完,”孙值视线离开手机屏幕,看向陆余舟,脸上写满了“我祖宗要栽”的担忧,“你是不是也被‘吴陆可退’CP洗脑了?”
学校一群无聊到爆的妹子磕他俩磕到飞起,专门开了个“吴路可退”贴,不定时更新他俩的消息,据说还有写网文的妹子直接以他俩为原型创作小说了。
“滚你的,欣赏懂么。”陆余舟把吴也给的各种小盒子放进零食篓,留下了一盒巧克力,“你还天天夸我又帅又有才呢,你也对我有想法?”
“不不不,”孙值摆摆手指头,“咱俩不是一个性质,就你这种整天只看女鬼不看女孩,男性好友除了我没别人的性冷淡,冷不丁开始欣赏一个人,这是一种危险信号知道不。”
“去死,你才性冷淡。”陆余舟不以为然地打开巧克力盒子,随手抛给室友们,“吴也给的。”
“你还别不以为意,跟你说吴也那人,小雨学妹说他是那种为人处事特有分寸的,女生人缘好,但又跟谁都不深交,这种人要么是成熟理智压根儿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儿科,要么就是他取向有问题。”孙值拆巧克力的时候,盯着包装纸愣了一下。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陆余舟对于别人的恋爱观完全没兴趣,毕竟他自己就挺另类,“这年头谁还没个心理隐私呢,不了解别人的经历就别瞎猜度人。”
“我的宝,你还没明白呢?”孙值捏着巧克力给他看,“你知道这店里的这种巧克力限量吗,小雨学妹说根本买不到,他特意送你这种限量的,说明什么,不觉得他对你过度关心吗?我就问你啊,假如我也是个学霸,你能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说要以我为榜样么,还什么成为比肩的朋友?”
陆余舟:“跟你的话,开玩笑还是有可能的,毕竟那问题很尴尬,转移话题呗。”
“是吧,可他跟你是能开玩笑的关系么?”
陆余舟蠕动的嘴巴停了一下,可转念又觉得不是什么事,吴也那厚脸皮,刚认识的时候还当他面脱衣服呢,“你想多了,他这人就那样,招猫逗狗,满嘴胡话没一句是正经的,你跟他认真一天能气死八回。”
孙值跟个老神仙似的摇摇头,“真假哪有那样表象呢,有时候,不正经的人才最正经嘞。”
·
转眼到了九月底,大家刚把心从暑假收回来,又被十一假期给勾走了,同学们日常的话题里必定少不了去哪浪。
陆余舟如今成了放养的娃,假期稍微可以放松点,不过前提肯定不能是去哪浪一星期,得找个既能浪又有正事可干的地方。
“嘿,姥,是我。”陆余舟给外婆打电话,“您在家呢,我姥爷呢?”
王玉说:“你姥爷小区里下棋呢,你小长假回来看看姥姥姥爷不?”
“嗯……我是挺想你们的。”陆余舟欲言又止。
王玉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想我们就回来啊,你妈妈又让你练琴呢,没事我跟她说,家里也不是没有钢琴,回来练一样的,正好六号你张爷爷家办喜事,想请你去弹钢琴,我跟你姥爷正想问你呢,不白弹的啊。”
“是吗。”姥姥可真是个福星,既解决了出门浪的问题,又解决了赚钱的问题,陆余舟心里美滋滋,“那就拜托姥姥了,我一放假就过去。”
“好,姥姥给你做狮子头。”
“嗯!”
安排明白了十一假期,陆余舟一身轻松,决定去找老舅显摆显摆,他要回老家看他爹娘去了。
“滚!”余老板还是这么直抒胸臆,“你脱岗一星期,信不信我解雇你。”
“我又没签合同,职业岗位本来就没有保障,那还不就是随时滚蛋的临时工,看得开。”陆余舟摊手,这是要活活气死他老舅,“再说了,我还没告你非法雇佣呢。”
“你他妈以后有种别来找我,滚滚滚,赶紧的!”余老板可能是进了更年期,最近脾气十分不美丽。
陆余舟攀上余尾后背,勾住脖子,摸摸他的头,“舅舅啊,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姥姥姥爷呗,你都多少年没回去了,不想家啊。”
“不去。”余尾哼了一声,“我都被扫地出门了,回去找什么刺激?”
陆余舟宽慰他:“年少轻狂犯点错有什么啊,都这么多年了,姥姥姥爷也不是揪着不放的人,你回去认个错不就过去了么——不过话说回来,你当年犯了那么多错,到底是哪一件把姥姥姥爷惹毛了的?”
余尾张了张嘴,把肩膀上的胳膊摘开,“小屁孩少问。”
“啊,肯定是感情纠葛。”陆余舟发现了大秘密,一脸兴奋,“你说你是不是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又始乱终弃了?”
“你谈没谈过恋爱啊,这么老套狗血的段子,你老舅我能干?”余尾点了根烟,一脸沧桑老流氓的得意。
“没谈过,”陆余舟实话实说,“初吻还在呢。”
老流氓呛了口烟,拍了拍可怜的外甥,琢磨着小屁外甥也成年了,该开开荤了,于是把自己想当年谈恋爱的牛逼事迹拿出来说:“你老舅我当年,十三岁初恋,十五岁初夜,十六岁谈了第一个男朋友,上了直男,十八岁破菊……”
陆余舟:“噗————”
“我说老朗,你都让无数个姑娘伤透透了,怎么还写‘姑娘我想你’这种贱溜溜的词呢。”吴也举着份歌词乐,“你对姑娘有各种美好的幻想,可惜遇上的都是女流氓,我是该说你命不好还是眼神儿不好呢。”
“死一边去!”朗朔一把夺下歌词,“你见谁家歌词里写‘小伙’啊,姑娘代表美好懂不?”
吴也:“不懂,我觉得小伙儿也挺美好的。”
“操。”朗朔低声骂了一句,又猛地看向他,“我操,你不会吧……”
吴也笑着背上包,没否认,“别激动啊老父亲,我又不祸祸你——啊,跟你说一声,我十一回老家,别太想我哦,拜~”
朗朔瞪着俩大眼珠子看他,半天没闭上眼。
“也,”楼梯口,陈易铭叫下吴也,“有时间么?”
吴也靠在楼梯扶手上,拆了根棒棒糖叼着,“不多,有什么事说吧。”
“你……”陈易铭抓抓头,想看又不敢看他,他背书似的酝酿了一堆委婉动听的开场白,然而经过他这张嘴一过滤,委婉动听全部滤成渣吞进了肚,放出来的屁带刺不打弯,“你为什么离队,跟我说说呗?”
“理念追求不同。”吴也说,“不想玩摇滚了。”
“这是借口。”陈易铭打断,看向他,“吴也你不拿我当朋友,你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可以帮你,干嘛一个人扛着?”
“不需要。”吴也走下楼梯,拍拍他的肩膀,“谢谢,真不需要。对了,那天的事有劳兄弟们了,回头请你们喝酒。”
“也!”陈易铭下意识抓住吴也的手腕,在对上对方的目光时,又慢慢松开,沉了一腔苦涩,“你……是有喜欢的对象了么?”
吴也看了他一眼,良久才笑着点点头,“是。”
陈易铭的手像是被扎了一下,迅速缩回口袋,再也没有伸出来的勇气。
吴也背着包走了,没再去看对方的表情。他跟陈易铭在音乐理念上有矛盾,但也有挺多共鸣,他之所以放弃麦望,就是不想他俩有一天这样满怀苦涩地背道而驰。
他并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只是从很早开始,他心里就只放了那么一个人,遇见也好遇不到也罢,再也容不下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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