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飞了万里,那翻飞的衣袖轻轻一甩,转身一望,身后万里桃林,漫天桃色,廖无人烟。
心里愈发的气愤,一仰头便冲凡间飞去,那身影,带着几分不管不顾的意味。
一年后的凡间,似乎与一年前的凡间,没什么不同。
白真仍是一身青衣走在人间的繁华街道,漫步熙熙攘攘的人群,耳边充斥着两侧的小摊叫嚷的声音,瞧着人间万象,心里的抑郁也仿若消散了不少。
“呸,你这叛国的罪人,竟然还有脸活在这世上!陛下仁慈,饶你一命,若我是你,早羞愤自缢了!”
“是啊!是啊!”
“就是,大家都不要卖东西给这个叛国奴,让他自生自灭!大家说好不好!”
“对!好啊!好!”
……
白真瞧着前面一群人团团围着,连带着还有叫骂声传出,不由好奇是何人引得如此众怒,待人群散去,走上前去一看,只见一人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蹲在地上捡着两枚铜钱。
“恙国……这便是,我所倾尽全力守护的恙国!”
“朝……阳将军。”
仍是一上一下的四目相交,屏气凝视,却是物是人非。
“小公子也是来看我朝阳的笑话吗?”
白真微蹙了蹙眉,心思一转,便大抵明白了原由,不过是那只凤凰每晚与她说的那些睡前故事中的一个,功高震主,权谋相争。
白真不是个心善的神仙,毕竟从小,折颜教她的便是为君之道。
“我没这个闲心,也不爱管这一桩闲事,”白真勾唇浅笑,边低头理着自己微皱的衣袖,边道,“成王败寇,你输了,便只能任人践踏。”
“呵……”朝阳缓缓站起,“这江山!是我帮他打下来的!这恙国的子民,若没有我,何来今日的安定富足!可如今,他忘恩负义,却得天下人歌颂,而我数次出生入死,却得万人唾弃!你说,这算什么?”
“这算世道。”
“……世道,好一个世道!”朝阳笑的悲痛,双目赤红,与一年前的那个笑若朗月入怀的人,截然不同。
“输了,赢回来便是,没有一个将军,不曾打过败仗,没死,就有机会赢。”
“说的轻松,谈何容易?”
“你若不甘心,便容易。”白真不欲多谈,抬手浅浅行了一礼,“愿有缘再见时,将军凯旋得胜,受万人敬仰。”
言罢,转身便往烟花之地走去,半分犹豫也不曾有。
朝阳握着铜钱的右手紧了紧,冲着白真的背影道:“你可愿助我?”
白真脚步未停,置若未闻。
“公子若愿助我,无论成功与否,八言兵书……都赠与您。”朝阳冲着白真深深一拜。
“八言……兵书!你说的,可是古传,上古女战神幼叒留予嘎矣部落的那本兵书?”白真浅浅侧过身,微蹙着那双英眉,半信半疑地问道。
朝阳神情坦荡,虽一身褴褛,发丝凌乱,但语气却不似诓人,“正是。”
白真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的捏着决,这习惯,还是和那十里桃林里的那位学来的,每次那位思考问题的时候,偏偏喜欢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子,踱着步,背着手,单手掐着决,从最基础的飞天决到最深奥的灭神决,一个个的掐,似在显摆着自己上神的厉害。
白真有次问他为何有这习惯,那位眯眼一笑,道:“多数的仙人掐诀时总是专心致志,神情异常严肃,这样不是明摆着告诉敌人你在使坏招吗,仙决本就繁杂,越是高深的仙决越是如此,所以一些小仙就放弃了学习仙决,转而拼命的提高修为,虽然也没什么不对,但是,若是想要成为上神,这般便是舍本逐末了。而你若平日里便把这些决掐的滚瓜烂熟,还能一心两用,待有朝一日遇上比你强的敌人时,还能多一份生机。”
白真掐着决的指尖一顿,垂下眼帘,挡住了眸子里起起伏伏地情绪,心道:怎的又想到了他。
白真收起烦乱的思绪,一双桃花眼微眯着盯着眼前这个凡人,隐隐间带着一丝未来青丘女君的威严,“相传,八言兵书在嘎矣部落灭族时,便消失无踪,又怎会在你手里?”
“朝阳的老祖宗乃曾是嘎矣部落族长的小女儿,因天生哑疾,自幼不为人知,当年灭族时侥幸逃过一劫。而我的战无不胜,也有一部分原由八言兵书,你若不信,我可背其中一段与你听。”
“……那你又为何觉得,我能帮你成一番伟业?”
“谈吐、见地皆不凡,一年前,在我还是将军,权倾朝野……的时候,竟也查不到你的一丝踪迹,你若无才,必也有过人的本事。”
“若我既无才,也无过人的本事呢?”
“呵,那也好,至少,八言兵书不会落到王的手里,你以为,他为何要留我一命,只因我身上还有他还想得到的东西。”
朝阳说此番话的时候,心中残留着对恙国大王的忠,又带着对他的恨,有着对恙国子民的爱护,又有着对恙国子民的怨气。如此多的情感,在心中交替出现,百感交集,却终化成长长一叹。
一国将军,终不会简简单单地泯灭于历史,既不愿,也不甘。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助你的,只有银钱,旁的,全靠你自己去搏,你可愿意。”
“多谢公子。”朝阳再次对着白真深深一拜,脊背虽弯,却带着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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