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章
经纪人走了没多久助理便来了。
这一待待到傍晚，中间助理叫了个外卖，为了看着他还不敢下去拿，叫的保镖去拿。
下午七点多，杜姐才从外面回来，进了门开口第一句便是：“想好了没有？”
男孩仰着脑袋靠在沙发上，头垂在沙发的靠背上，额角有一抹夕阳垂落，那双漂亮的眼睛正闭着。
杜姐的声音落下半晌，也不见他有动作回应。
门在女人背后关上，杜姐一个眼睛扫向助理，直接把小助理吓得一哆嗦。
小助理拿手指了指王一博，无辜地用手型和口型表示：“王老师今天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我也没办法啊。”
杜姐的脸色沉了沉。
她沉寂了半晌，朝沙发走去，对小助理挥了挥手。
小助理瞬间捡回了一条命似得，连忙跑了。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两个人，男孩依旧仰着脑袋，闭着眼睛恬静的模样像是睡着了。
“一博。”女人清了清嗓子，准备说想了整整一天的说辞，“我知道你没睡着，杜姐并没有……”
话刚说到一半，男孩却倏地睁开了眼睛。
他懒洋洋地直起脑袋来看向杜姐，夕阳照射的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他没给杜姐把话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轻轻地开口道：“想好了。”
杜姐一愣，剩下的话瞬间被这句话堵的忘了个干净。
她愣了几秒，才勉强理解过来男孩的意思，试探的又似乎是不相信得开口：“想清楚了？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答案吧？我不希望听到隐藏恋情这一类的说辞，现在的你经不起这种折腾。”
“嗯。”男孩没什么波动地答应了一声。
杜姐盯着男孩的神情。
那张漂亮的脸今天没有上任何的妆容，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散落着，却正是这幅模样，最显他本初的寡淡和不经世事。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那时候他刚从韩国过来，模样还很韩范，可她只是看一眼，就能够辨认出来，这还是个男孩。
一个过早地懂世故却不世故的男孩。
这是她曾经最看中他的一点，十几岁的少年人心性最为不定，一个能挣扎在混乱的娱乐圈里，还能够保持住内心的少年，熬过去了，必成大器。
她拍拍男孩的肩膀：“好，你今天推掉的行程我去找人重新安排，接下来行程会很紧，你做好准备。不过也好，忙点不是坏事，你在这里等一下，一会我把资料收拾好了过来直接给你。”
她说完，垂眸看着面无表情的男孩。
不心疼是假的，可谁都要成长。
“一博，你不会后悔你现在的决定的。”
话落下，女人走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这个办公室今天第一次只剩下男孩一个人。
靠在沙发上的男孩总算是有了动作。
他瞥了眼禁闭着的门，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男孩转过半边身，斜靠在沙发上，让一缕夕阳照在他的眼睛上。
他微微眯起眼睛，拨通了电话。
——
肖战一家子六点多吃完的饭，等到七点多，天色有些暗下来了，青年才带着肖爸爸去医院楼下遛弯。
虽然说一一区的住院部老年人居多，可他还是带了帽子口罩。
住院部楼下有一个小花园，这会已经亮起了灯。
小花园的中间是条鹅软石的石子路，路的两边全是花草树木，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条长椅。
小花园的尽头有一个小亭子，这会亭子里围坐着几个老年人，正在下棋。
肖爸爸的脚步晃啊晃，几乎没有任何偏差的，就晃到了亭子里去。
肖战跟着凑过去看了一眼，下的是围棋，看起来战况正激烈。
他平日里没这种爱好，倒是有时候过年回来，会陪着父亲下几盘，因此了解一二。
老年人下棋的气氛可爱且和谐，肖战看着看着，一时间竟也入了神。
天色渐渐彻底暗了下来，亭子里的灯是暖灯，照在人身上温温柔柔的。
肖战偶然间从棋盘里抬起头，忽然发现他爸地视线竟然不在棋盘上。
这很新奇。
肖爸爸是个十足的围棋迷，每次看下棋，他说说十句话，他爸至少有九句半是听不进去的，这会棋局正激烈，他爸竟然没在看。
他忍不住顺着肖爸爸的视线抬起头看去，发现对方的视线锁在不远处的一条长椅上。
长椅上坐着一个青年，看起来而是多岁的模样，穿着简单的短袖裤子。
他身旁，另一个穿着蓝白条病服的青年坐在轮椅上。
光头，素白的脸，身材瘦削。
两人中间横着长椅的扶手，扶手上，两个青年的手搭在上面，十指相握。
肖战怎么也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幅画面，他愣了半晌，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肖爸爸。
肖爸爸因为年迈有几分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看不住喜乐，看不出喜恶。
虽然没有喜，可至少没有恶。
青年的眼底蕴上一小点光亮，他扭回头看那对青年。
坐在长椅上的黑衣青年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弯下腰，耳朵轻轻地贴在穿着病服的青年的唇前，很认真地温笑着在听对方说着什么。
也不知道穿着病服的青年说了什么，两个人都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黑衣青年忽地扭头，温柔地在病服青年的唇上亲了亲，随后他直起腰，绕到病服青年身后，推着对方的轮椅离开了。
肖战的视线紧随着两人的视线远去，直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收回视线。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肖爸爸，不想对方也恰好看向他。
肖爸爸的眼底似乎闪过一瞬的探究，撞上青年的视线后，他什么也没说，将手重新背到身后，把视线放回到了棋盘上。
青年楞在原地好一会，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当了他二十多年的爸爸，哪怕对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一个眼神，已经足够。
沉寂了一整天的心情不由分说地有两分上涨，他正要移回视线去看棋盘，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听到独特的来电铃声，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肖爸爸，随后犹豫了两秒，道：“爸，我去旁边接个电话。”
肖爸爸头也没抬，就点了点。
肖战握着手机小跑到了小花园的角落里，接起电话：“工作完了？”
声音里带着点点的笑意。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声：“哥哥心情很好？”
肖战踢着脚底下的一小片泥土：“还好还好，老年人的生活挺惬意的，你呢，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
几乎是一瞬间，男孩沉沉的带着两分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想哥哥了。”
肖战浑身一瞬间热了起来，就听到男孩又道：“不过现在有点失望，老年人的生活比我还能够让你快乐，你没良心。”
青年忍不住笑弯了眼睛，他抬起头，视线忽地瞥到不远处立着的一盏精致路灯。
路灯上雕着的花边，远远看去有些像男孩经常戴的头盔的棱角形状，他的眼神一下子温柔了起来。
“怎么可能，我收回刚才的话，我已经肝肠寸断了。”
电话里传来男孩一声轻笑。
而后沉寂了半晌，男孩的声音再次传来：“哥哥这次回去，要待多久？”
肖战盯着那盏路灯眯起眼睛：“一天……不，满打满算能有一天半，明天下午才有活动。”
“这么幸福，难得回去，就好好休息，好好陪叔叔阿姨，别动不动刷手机看电视。”
“王一博，你又要开始老妈子模式了吗？”青年笑得眼睛弯弯的，字眼上是嫌弃的意思，语气里却半点嫌弃都没有，甚至透着满满的喜欢。
没等男孩的声音再传来，他的手机忽然传来一声低电量的提醒。
他移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手机电量少于百分之五的提醒。
再次把手机放回到耳朵旁边时，里面传来男孩问他怎么了的声音。
他答应：“没事，就是手机要没电了。我到医院才想起来充电器落在你那边了，我爸和我妈的又不是一个型号，只能一会出去买一条数据线了。”
电话那边忽然沉寂了一会，差点肖战都要以为男孩不在电话旁的，对方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那不是正好，不用买数据线了。”
肖战一时间没听明白：“怎么不用买了？”
“你难得回去一次，关了机不用管工作的事情，好好陪叔叔阿姨，好好放松自己，难道不好吗？”
这话肖战还真想不出任何辩驳的话来。
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实施。
“那我关了机，你不是也联系不上我了？不会想我？”
“所以哥哥要多抽几天档期出来陪我，我们去国外旅游，去滑雪。”男孩的声音沙沙的，直钻青年的心窝。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肖战想起去年年初他买回来堆起来地雪具，看来是时候搬出来扫扫灰用了。
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彼此的耳边都是对方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去多久，男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哥哥，开视频吧，我想看看你。”
肖战忍不住笑，移开手机看了眼自己已经掉到百分之三的电量，道：“王一博，你是想把我最后一格电量都耗尽吗？”
男孩又两分欠揍傲娇的声音传来：“手机关机前最后一幕是我的帅脸，不好吗？”
“哇，自恋鬼。”
话虽然是这么说着，开视频的动作一点也没有耽误。
两边接通视频，男孩黑暗里的脸在屏幕上出现，险些把肖战吓得灵魂出窍。
“你这是在哪里？怎么这么暗？不害怕吗？”
屏幕里男孩的脸上浮上一抹笑：“不黑，外面很亮。我在杜姐办公室，她刚出去了。”
肖战点了点头，本想开口问怎么忽然去杜姐办公室，不知道想到什么，最后还是没问。
男孩的声音再次传来：“哥哥，你走去亮一点的地方，我想好好看看你。”
肖战一边走去灯光下，一边道：“那你也去把灯打开，我也想好好看看你。”
男孩轻笑一声：“我害怕，不敢去开灯，太远了。”
肖战瞪他：“你刚刚不是还说外面很亮你不怕！”
他已经走到灯光下，男孩却还是趴着没有动作。
“把口罩摘下来？”男孩的声音传来。
肖战摘下口罩，男孩的脸忽然放大地凑了上来，亲一口在屏幕上：“我男朋友真好看。”
肖战被亲了个大红脸，虽然隔着屏幕，却有那么一瞬间能感觉到男孩柔软温暖的唇就贴在脸上。
他刚想说话，手机就弹出了只剩下1%的电量的提醒。
恰好那边的男孩开口：“是不是要没电了？那再多看我几眼。”
他说着，又把脸凑上来，一会照眼睛，一会照眼睛。
然而肖战半点好看没看出来，鸡皮疙瘩倒是被吓出了一身。
这种黑暗里的自带恐怖特效实在是……
“看你个头啊王一博，你有本事把灯开开让我看，这么黑鬼都比你好看。”
男孩也没气，反倒是笑了起来，笑得整个屏幕都在抖。
肖战又气又笑，正想再骂两句，手机屏幕却先黑了下来，他眉头一皱，按了两遍开机键，发现确实是自动关机了，小脸上不禁有两分失落。
关键时候掉链子，他都还没看够。
握着手机尝试开机了好半天，始终没动静以后，他只好走回去到肖爸爸那边。
——
漆黑房间里的光亮忽然消失，男孩上一秒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盯着黑了屏的手机好半晌，最后轻轻凑到嘴边亲了亲：“哥哥，要乖。”
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落下，门忽然被打开，一道光亮从外面透进来。
杜姐的声音紧随着响了起来：“怎么不开灯，睡着了？你不是最怕黑吗？”
“啪”一声，办公室里恢复了光亮。
坐在沙发上的男孩眯了眯眼睛。
杜姐走过去，见对方神色自然，便没多想，把刚刚紧急赶出来的文件：“这是你接下来一周的行程安排，所有你们两个的同台我全部都推掉了，以后不管是私下还是线上，你们两个人都最好不要碰面。”
男孩没什么表情地接过文件，打开文件，看了眼：“明天下午有一场现场直播活动？”
杜姐点头：“对，挺大型的，金主爸爸给的活动，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好上镜。”
男孩闻言点点头，他没再往下看别的行程，收起了文件起身：“好，那我先回去了。”
杜姐拍拍他的肩膀：“让小张送你，回去不要多想，好好睡觉。”
男孩答应了一声，正转身要走，门忽地“砰”一声呗打开，小张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杜……杜姐！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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