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荔枝

    结婚的确是个耗人体力的差事,温初白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迷迷糊糊中发现床的对面委委屈屈地窝着个男人,瞬间吓得清醒。

    哦,是江煜啊。

    她看清人后平静下来。上一世虽嫁给江決七年,可江決从不与人同榻而眠,因此这和男人同床共枕的经历她还是第一次体验。

    对了,温初白揉揉眉心,忘记和江煜说分居的事儿了。

    她自觉动作极轻,可同床的江煜还是醒了。

    许是孩子的精神都是这样旺盛,江煜虽才刚醒来,眼神已十分清明,挪了挪身子,露出半边被铜盆砸青的肩头,嗓音略嫌沙哑地道了个:“早呀,白娘子。”

    温初白瞧着他红艳的唇,募的想起前夜那个阴差阳错的吻,脸色红了半分,“早。”

    她已经笃定江煜是个傻子,在他面前也便没有必要继续装疯卖傻。

    江煜翻了个身,从侧卧改成平躺,舒展开蜷缩一夜的筋骨,嘟囔道:“这床太小了。”

    温初白福至心灵,连忙答道,“是呀,我们这么大两个人,睡着太难受了,而且我一早就能听见门外的丫鬟走路,实在是有些吵,我睡得轻,不如你看着给我安排个清静些的小院?”

    江煜眼下暗光流转,为了方便做事,他也正有此意,但说出的话却依旧要延续之间的思路,便瘪瘪嘴,“那白娘子就不好和石头玩了。”

    温初白一个翻身盘腿坐了起来,红亵衣满是褶皱,头发更像是被人□□过的稻草一般顶在头顶,“怎么会呢。只要石头叫我,我就立刻过来。”

    江煜点点头,略嫌委屈道,“那好吧,白娘子睡得好便最好了。”

    两人正商量着,门口传来了敲门的轻叩声,一个丫鬟道:“王爷、王妃,汀贵妃来了。”

    江煜许是不知道汀贵妃过来是做什么的,但温初白可知道,她想起前一夜叫白桃带走的那张白布,心底偷乐起来。

    江煜从被窝里钻出来,道:“快叫母妃进来。”

    汀贵妃被引着进了门,床上的狼藉让她笑出了声,一双眼睛弯的月牙似的,盛满了轻视与嘲讽,她也不愿自己动手,叫身边的管事嬷嬷去瞧瞧白喜帕。

    嬷嬷前后翻找了一番,温初白和江煜都被她赶下了床,两个人并排立着,在衣柜边往床上瞧。

    嬷嬷寻得满头大汗,把整个床褥都翻成了一团乱麻却仍无功而返,“回汀贵妃的话,没见着白喜帕。”

    汀贵妃点点头,又按例询问江煜,“前夜你们都做什么了?”

    江煜想了想,“吃了好多好吃的!”

    他是说床上那些散落的红枣桂圆,汀贵妃却瞄到了桌上放着的半盆荔枝。

    “你倒是会疼媳妇。”她笑了一声,“这荔枝可不好弄。”

    温初白这才想起白桃前夜拿来的半盆荔枝,当时只顾着想办法整江煜了,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怀川地处北边,是不产荔枝的,皇室仅有的那些都是几人快马加鞭连夜不休地送来的,数量也不多,眼前这半盆,怕是整个聪慧王府的全部份额了。

    江煜只是傻笑,“我娶了白娘子,就要给她最好的。”

    这话也不知道戳到了汀贵妃的哪根神经,激得她脸上那稀薄的笑意也没了踪影,“除了吃东西,还干什么了?”

    江煜道:“没了。”

    “果真是个傻子,连男人的本能都傻没了。”汀贵妃冷冷地讽刺一句。

    前面那些轻蔑多是些眼神,温初白也就装作看不见了,现在竟直说江煜是个傻子,她瞧了眼完全没听懂的江煜,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决心要为自家的小傻子扳回一成。

    她想着,傻笑着向前一步,“什么本能啊?”

    汀贵妃脸颊红了半边,瞪她一眼,“本能就是本能,还能是什么?”

    “可阿澜不懂。”她这般说着,望向江煜,“石头,你懂吗?”

    江煜摇摇头,“父皇与母妃从未教导过。”

    江煜的生身母亲在他八岁时便过世了,教导他的责任便落在了汀贵妃头上,他这般说,这便是将责任推给了她。

    汀贵妃脸色青红交错,遍地的丫鬟和小厮,让她如何能不顾皇室之人的面子讲那闺中之事,顿了半晌,恼羞成怒道,“自己悟!”

    温初白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你也不知道!”

    汀贵妃瞪她一眼,气得七窍生烟,但又念及自己身份尊贵,不愿与两个傻子争吵掉价,终是一挥衣袖,“回宫!”

    本来满满当当的房间一瞬间清净了,丫鬟们连忙给江煜和温初白分别拿来了干净衣服,又把房间收拾齐整,江煜叫来赵管家,说了给温初白三人分个小院的事儿。

    赵管家答应下来,道一个时辰内就可以收拾好。

    事情的进展超乎想象的顺利,温初白抑制不住地笑起来,手指撷起一颗荔枝,三两下地剥了干净,“张嘴。”

    江煜愣了一下,才张开嘴巴,笨拙地道:“啊——”

    温初白将那颗荔枝喂给了他,又拿了颗新的剥了要喂,没想到江煜却死活不肯吃,死死闭着嘴哼哼。

    她听了半天,才分辨出来那是“你吃、你吃。”

    “你再吃一个。”

    江煜死活不张嘴,手上飞快地探进盆中,拿出个荔枝剥了起来,递到了温初白嘴边,竟是要喂她一个。

    温初白哭笑不得,只得张嘴咬下,看她吃了,江煜便不再倔强地闭着嘴,把嘴边的荔枝含进了嘴里。

    你一个,我一个。一盆荔枝就在两人的互喂中见了底,温初白手下动作,眼睛看着面前笨拙剥荔枝的江煜,惊觉此刻竟是重生之后最为放松的时刻。

    荔枝盆空了,江煜将盆中最后一颗荔枝捏在手里,剥好了喂给温初白,温初白吐了核准备起身,江煜竟然从袖子里又拿出了两颗,接连地剥了给她,才抿了抿唇,满眼歉意地道,“没有了。”

    这个小傻子。

    温初白心中暖暖的,“以后我给你买。”

    江煜只是笑。

    荔枝吃完了,赵管家也来了,说是小院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过去看看,温初白便跟着他去了小院。

    说是小院,进了门才发现一点不小,有三个嘉陵王府偏院大,十个温家拂柳院大,小院挂着匾,上书清风苑。

    清风拂柳,自在盎然。温初白四处瞧瞧,满意极了。

    赵管家见她像只翻花蝴蝶似的到处跑着看,便知道温初白满意,叫她小心些后便忙活去了。

    院里,柳清芳与白桃早已在其中等候,温初白四处瞧了没人,飞扑进了柳清芳怀里,“娘亲!”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舞,柳清芳便帮她收拾齐整,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看与前一日没什么区别,才放下心来。

    两人又是讲了一番夜里和早上发生的事,柳清芳被她胆大得敢顶撞汀贵妃吓了一跳,温初白则为她与白桃在聪慧王府受到的礼遇松了口气。

    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温初白挑眉看了一眼一边儿的白桃,“出府的路摸好了吗?”

    白桃本来听两人聊天听得入迷,被点了名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当然好了。小姐你可别忘了。虽然我干啥啥不行,但是爱玩可是第一名。”

    温初白笑了起来,去房间换上了一早备好的男装,两个人乔装打扮后,装作了带着丫鬟的小少爷,从后门溜了出去。

    聪慧王府的书房内,江煜正在处理成堆的文件,门外一个黑影轻巧地闪了进来,跪在了江煜面前。

    “楼主,王妃带着丫鬟从后门出去了。”

    江煜笔下未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重安顿了顿,像是犹豫要不要继续说,江煜瞟他一眼,“还有事?”

    “王妃扮了男装。”

    手中悬着的毛笔总算一顿,江煜像是有些惊讶,但很快想通其中原委,定是不想被人认出来,道,“男装就男装吧。”

    重安问:“可需要派人盯着?”

    “不用。”

    江煜垂下眼。

    就那个小丫头,装傻都装不好,还能倒出个什么风浪,倒不如集中精力,拿下未安国这边的肥肉。

    这一边,温初白带着白桃杀上了街。

    她已经几乎不记得自己上一次上街是什么时候了,在嘉陵王府时,她是嘉陵王妃,即便有需要也是让下人去买,万没有主子自己跑腿的事儿,再者,江決重面子,自己的王妃,便是不爱,也不能让他人瞧见。

    但也正是这样,温初白在嘉陵王府的那些年里看了不少的书,从诗词歌赋到经商传记,算是来者不拒。

    怀川、未安、古德三国在这七年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其中温初白印象最深的,就是七年前三个怀川币可以兑换一个未安币,而七年后,五个怀川币才可以兑换一个未安币。

    若是她把手里的三万怀川币全都换成未安币,七年后不就变成了五万?

    温初白越想越激动,带着白桃一路打听,来到了皇城最大的钱庄。

    门口的小厮瞧见是个带着丫鬟的小少爷,顿时打起了精神,“爷,今儿存钱还是?”

    温初白还是头一回来这钱庄,左右打量了一下,道,“换钱。”

    小厮从善如流地接道,“换未安币还是古德币?”

    温初白正要回答,却看柜子那儿挂了个木牌,写着“今日汇率”,及时刹住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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