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在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他与妈妈一直联系着,也想回家,带韩珍妍一起。之所以未能成行,为的是一句承认,他认为承认儿子在某些方面像个人是很简单的事,可是宋启南不给他。年纪渐长,想安定下来的心更加强烈。尤其是韩旭贤、龙泽贤相继离世后,韩珍妍迫切的想回首尔,和姜世熙、安宰范在一起。
渐渐地他们讨论到孩子,也许有了孩子也就有了转折。久孕不成,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崭新的空气,讨厌的尾随者尚未追赶而来,他们去医院做了试管婴儿。在胚胎结果出来前,宋承在心中又期待又忐忑,想见见妈妈,便对韩珍妍说,“我想回趟首尔,和妈妈说说孩子的事。她很想我有个孩子,没准能帮忙说服爸爸。你要是不愿意,我自己去也行……”
“你自己去,我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她对他笑了一下,“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摸摸她的头,“什么比喻啊,不准再说了。”后来他又补了一句,“他抓不住我。”
意料之中的结果,宋启南依然不肯承认孤儿做媳妇,更加反对孩子的事,这令韩珍妍产生疑惑。在他们的预料中,虽然可能有反对,至少不会不经思考。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起初不同意的妈妈现在非常想要他们回来,可是宋启南没有一丝犹豫。
在妈妈的强烈挽留下,韩珍妍当晚住在了他们家。除了门第悬殊,会不会有其他理由呢?韩珍妍很想知道宋启南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当一个男人来他们家中拜访,她认出这个人曾经负责跟踪他们。在送上水后礼貌的离开,‘无意中’落下了手机。
在熟悉的人面前、尤其此人近距离接触过自己的生活,也许会说出对自己的看法吧。在宋承在熟睡后,韩珍妍悄悄的听着下午的录音。前面是几句工作,在后面,他们谈到了她。
“……承在带她回来,留在首尔吗?”
“嗯。”
男人感觉宋启南对儿子的态度太过苛刻,犹豫的说,“这么多年,承在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做生意就算了。而且……她绝对不可能知道那件事……”
“不行!他现在不知道而已。她进了这个门,发现的几率更大,要是让他们知道是我杀了她哥哥,他们还能在一起吗?要不是承在没出息,她活不到现在,不仅她,还有孤儿院那两个小杂种……”
脑子里轰的一声,韩珍妍听不到后面的话了,僵硬的躺在旁边久久不能回神。等她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倒回去听了很多遍,抓着手机眼泪流了满脸。
“妍妍,你没睡觉吗?”迷迷糊糊的宋承在摸到韩珍妍,“你哭了?”
她抓住他的手腕,十分用力,“没有。”
很疼,宋承在清醒了些,半起身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藏起手机,“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梦?”
她按住他抱过来的手臂,“梦到我哥哥。”
他从背后用力抱住她,“我在旁边,不要怕。”
“睡吧。”
第二天,韩珍妍变得很不一样。有点冷漠,不愿看他,带着怨气似的,宋承在以为她因父母的态度生气,哄了很久也没成。晚上,宋启南从公司回来,看到两人心气不顺,随便吃几口饭便到书房去了。
饭后,妈妈洗了一些水果叫两人吃,韩珍妍看到水果刀,对他们说,“我去给叔叔送一些。”
宋承在担心的站了起来,“那个、我去,你和妈妈看电视吧,电视剧快开演了。”
“我是小孩子吗?”
妈妈鼓励道,“让她去吧,承在爸爸会明白的。”
韩珍妍对他笑了笑,盛了一盘水果,他们没有注意到同时被带走的还有水果刀。
敲门声,进门,宋启南一看到韩珍妍便皱起眉。说实话,韩珍妍是孤儿,对父母的印象几乎没有,因此对实质上的父母没有太多的崇敬之感,因为是宋承在在乎的人才跟过来,否则谁愿意进这个门呢。韩珍妍端着果盘过去,“叔叔,水果。”
“放那儿吧。”他低头继续工作。
“今年的苹果收成好,报道说比往年都甜。”她注意着宋启南,拿起一只苹果切成两瓣,“您不尝尝吗?”
宋启南心想,为了嫁给有钱人费尽心思。不耐烦的说,“放下,出去。”
“好……”她放下苹果,反手一刀刺向宋启南的心脏。
刀刃反射灯光,闪到宋启南的眼睛,他下意识手肘下压将刀子推了出去。手臂被割开,流着血,宋启南忍痛抓住韩珍妍的手夺过刀,将她推开。
谋杀失败,韩珍妍手上淌着血,看着他说,“你一定会遭报应。”
不过几秒钟,听到宋启南痛呼的宋承在和妈妈跑过来,见流了这么多血,吓得够呛。妈妈跑过去抱住宋启南,“怎么了?赶紧去医院吧。”
不论宋启南多么坏,宋承在没有做错过,韩珍妍愧疚的看了他一眼,对他说,“对不起。”
“发生什么了?”他完全不会想到是韩珍妍动的手,小心的把她扶起来,“你没受伤吧。”
“……没有。”
确认她没有受伤后,宋承在匆匆把宋启南送到医院,把韩珍妍留在家里,叮嘱道,“你好好休息,没事的。”
在他们出门后五分钟,韩珍妍匆匆抓起手机跑了出去,宋启南一定会派人来抓她,她必须跑。自己现在是戴罪潜逃,韩珍妍不敢回孤儿院,走投无路中想起龙泽贤去世前的女友林慧秀,到她家住下。
躺在床上,林慧秀问韩珍妍,“你怎么回来了?”
韩珍妍惊魂未定,慢慢回答,“我和承在想,孩子,也许他们喜欢孩子,会承认我们,就算只是允许我住在首尔,守着世熙。”
想到自己的孩子,她靠在韩珍妍的肩上,“孩子是上帝的恩赐,珍妍,他们一定会同意的。等你回首尔,我们要经常见面,我很想你们……”
“好。”她想,等自己回来,也许是在监狱里了。
第二天早上,韩珍妍早早醒了,手机收件箱躺着无数信息,来自宋承在。
“你去哪了?”
“爸爸缝了三针,已经回家了。”
“你别怕,他自己也说没事,说他不小心碰到的,没有怪你。”
“妍妍,你住在哪?院长说你没回去,回我消息”
“爸爸真的没有怪你”
“三针,才三针!”韩珍妍哭哭笑笑,吵醒了林慧秀,她问,“你哭什么?”
她抹掉眼泪,“没事,想到他们家。”
她打了个哈欠,安慰道,“相信我,等你怀孕,他一句重话都不会说了。”
韩珍妍笑了,又像哭又像笑,“不会的,他不会有孩子的。”
“什么意思?”她坐了起来。
“承在有弱精症,他生不了孩子,医生说就算做试管婴儿,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小。”她的语气是笑的,声音却在哭,“宋启南坏事做多了,这是报应!”
此时宋家,宋承在因为联系不上韩珍妍担心的团团转。宋启南看着心烦,回去房间。妈妈跟了过去,问他,“你跟我说实话,是你不小心吗?”
想到宋承在的变化,一进门率先扶住韩珍妍,为她焦急、生气、解释,等等,宋启南下意识隐瞒。他心里开始动摇,为了那个女孩,儿子离家好几年,看起来很高兴似的。昨天他想了一晚,韩珍妍绝对不可能知道那个秘密,没准是因为几年漂泊,他们主动来缓和关系,甚至提起孩子时也被呵斥,心中有怨气吧。他看着妻子的眼睛,“不然呢?”
“真是这样就好。”妻子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跑哪去了,什么都没带,很害怕吧。”
因为担心被追捕,韩珍妍在脏街躲了几天,探听风声。她相当后悔没一刀刺死宋启南,今后他对自己有了防备,估计再难以得手了。接连几天没有动静,她开始疑惑,踌躇中回复了宋承在的消息,隐晦的打听宋启南的状况。当她发现宋启南隐瞒了事实时,她更加惊讶,冒着被抓的风险回到了宋家。
在家人面前,宋启南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可当他们离开时,宋启南却斩钉截铁的说,她永远别想嫁入他们家。此时,他身边有下属陪同。韩珍妍想,就算他不追究那一刀,她也再不会有机会了。
那是宋启南最后一次见到韩珍妍,他对宋承在说,“我派人跟着你们,当他们告诉我韩珍妍走了,我没让他们再跟。没人知道她怀孕,否则我怎么可能让姜世熙养他们。”这件事是宋启南近两年最后悔的事,若不是那两个孩子天天吵着要姜世熙,他也不会迟迟未下杀手。他看向自己的儿子,“韩珍妍恨我,死了也要给姜世熙留后手。”
“这么说,她知道……”宋承在脸色惨白。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宋启南认为韩珍妍把孩子留给几个未成年的孤儿,一定是知道了他做的事。
“我在她的墓旁边留了一个位置……”宋承在盯着宋启南的眼睛,凶手的眼中没有一丝悔恨,他彻底失望了,“我再也没脸见她了。”
宋启南想起来,当儿子身边有那个女人时,浑身散发着生气,不像现在这样。如果他当时同意他们两个,结果会不一样吗?他以为让儿子过上等人的生活就是给他幸福,可是,毁了他幸福的正是自己吧。他突然有些愧疚,浑身无力,“承在,回家去吧,谁的话都不要听,没人能救我,好好的和妈妈、孩子们在一起。”
浑浑噩噩的从拘留所出来,宋承在不想回家,等一等,让他思念一会儿亡妻再去见家中幼童。在那几年快乐的日子里,韩珍妍有一个朋友,与她同龄,经常联系。他想找个人问问,迫不及待的找到林慧秀。
破败的街道,发霉的墙面,宋承在从未到过这种地方,拘谨的敲开门,他对林慧秀说,“我是宋承在,妍妍的……丈夫。”
“妍妍?”林慧秀愣了一下,“你说,珍妍?”
“对。”他向屋里看了一眼,“我能进去吗?”
杯子是破了口的,这间屋子经历的太多了,好像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
宋承在忐忑的问,“不知道妍妍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曾经回过两次首尔,在她去世的前一年。”
“她说过。”林慧秀很冷淡。她心里对宋承在相当厌恶,宋启南也杀了龙泽贤,但是她还是让他进来了,想听他说什么。
“她有没有说、有没有……说她知道了我爸爸……”他开始出汗,不停摸额头。
林慧秀说,“她来过。她说不小心割伤了宋启南,躲到了我这里,后来又来住了几天。”
眼看在宋家寻不到宋启南落单,韩珍妍再也待不下去,借口去朋友家又回到了脏街。
“慧秀、慧秀!”叫门好久才有人应。
门一开,韩珍妍盯着林慧秀的脸,“他又打你了。”
“进来吧。”她低声侧身。
碎玻璃、东倒西歪的家具,韩珍妍动手收拾,“你就这么忍下去吗?”
“不然呢,离婚,孩子怎么办。”她忍住眼泪,问道,“你呢,他们家还不松口吗?”
“嗯。”
林慧秀劝她,“要个孩子也行,你们年纪不小了,他们家里也要着急。”
韩珍妍硬邦邦的回道,“他生不了。”
“不是做了试管吗?好歹都试试,万一行了呢。越是有钱人越注重孩子,等真生下来,他得求着你回去。”
韩珍妍冷哼一声,“我看宋启南就算领养个孤儿也不乐意要一个孤儿的孩子。”
看出她心情不好,林慧秀耐心的说,“你知道人们□□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吗?”
“什么?”
“搬家。”
韩珍妍疑惑的看着她,孤儿院少有孩子被领养,因此她不明白林慧秀说的话。
她解释道,“人们看不起孤儿,若不是实在生不了孩子,没有人愿意领养。真到了这一步,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到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对所有人说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宋承在他们家有头有脸,能搬到哪去?所以他有病也好,万一你们成功了,他们家更要珍惜你。”
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韩珍妍现在恨不得宋启南死,更别提成为一家人。宋启南也不松口,因此很快他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家。韩珍妍想离开宋承在,但是她走不了。一方面知道宋承在没有参与、更不知晓谋杀,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感情,另一方面想通过他打听宋启南的情况。可是留下来也无法接受他是凶手的儿子这一事实,便这样耗着日子。
在焦躁中过了几周,医院通知韩珍妍去拿结果。算算时间,试管婴儿是否成功该有结论了。
“我请了假,和你一起去。”宋承在有点忐忑。
“不用了,我自己去。”韩珍妍期望结果失败,就算成功也不想让宋承在知道。
宋承在怕她生气,“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不是去你家。”韩珍妍一说出口便后悔了。
果然,宋承在面露愧疚,“对不起……”
十几岁便在一起,韩珍妍终究不忍心,“我没生气。医院我自己去,你不要请假了,还得扣工资。”
医生说过大概率是失败,韩珍妍拿到结果时惊讶又心慌,不仅成功了,而且成功了两个胚胎。医生面带微笑祝福道,“恭喜,是两个孩子呢。”他看韩珍妍表情不似高兴,“对结果不满意吗?”
“没有。”她咧嘴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想到养两个孩子,压力有点大。”
医生笑了,“可以只要一个,不要想太多。还有。”他指着体检表说,“你的这几项指标有点不正常,我给你开几项检查,你去做一下。”
“严重吗?”她心不在焉的问。
“普通人这几项不正常也需要做检查,更何况你,去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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