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哭唧唧地挂在莫与争身上:“阿耶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
莫与争听得整个人都愣了。
这蠢鹤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他提溜着观月进了屋。
“你又做什么了?”莫与争从床头摸出他的渊微指玄, 紫黑色的宽阔剑鞘饰以银纹金字。
“阿耶这个也太过分了吧?”几十斤重的剑鞘砸在身上会出鸟命的。
莫与争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坐到床边将剑抽出来。
观月:“吓!!!”他几步窜到床里侧去,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
莫与争摇摇头, 从床底下掏出一套工具开始保养自己的佩剑。
“阿耶你是打算出门了吗?”观月见他不追究自己口误吐露出的心声, 忙趁着这个劲儿把话糊弄过去。
灯影晃动。
莫与争屈指轻弹剑身。
“我觉得,你应该出去走一走。”
伴随着剑身清鸣, 莫与争说出的话语落在观月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甚至于他一时间没法回神。
观月那张杂糅了莫与争五官的脸瞪着眼痴呆了几秒。
“阿耶你果然是要赶我走了!”他霸道地把床上所有的被子全都裹在自己身上,“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哦?”莫与争揪住一个角, 把裹成一坨的被子一掀, “那你哭呀?”
“哇!!”观月干嚎着, 双手揉了半天眼睛也没揉出一滴眼泪,反倒是把眼眶揉红了。
他嚎了一会儿见莫与争没有反应,放下手趴到父亲宽厚的背上。
“阿耶?阿耶~~”他掐着嗓子。
莫与争动动肩膀:“好好说话。”
观月灵活的握掌为拳,力道不轻不重地给莫与争敲打后背。
“阿耶, 为什么突然想让我出去走走呀?”如果是今天来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撺掇的,呵呵。
观月的脸藏在烛光下的阴影里。
“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像对你们太过溺爱了。”莫与争把手上的剑往剑鞘上一放,“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我们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始终都留守此处画地为牢,我倒是无所谓要怎么活着, 可你们不一样。”
观月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阿耶......我都没关系的,只要能一直呆在你身边就好了。”
他还是只小鹤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个时常捉鱼来喂他们一家子的道长了。
虽然被他抱走之后小鲜鱼就没了。
但这也不妨碍观月乐呵呵地在莫与争脚边跳来跳去,跟别的小猫小狗小狐狸互殴打架什么的。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就已经陪伴阿耶四十年啦!
“我是你养的鹤!”观月挺起胸膛,“我不需要跟红椒见云他们一样,去外面长见识,我已经见识过很多东西了!”
“唉。”莫与争收剑入鞘,将渊微指玄放在床边,“这座山外是什么?”
“是王城呀。”
“那王城之外呢?”
“额......”观月挠挠头,“阿耶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莫与争脱鞋转身把脚抬上床:“你看你连人族王城之外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经历的再多,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事情,何况我看你,活了四十几,心智半点儿没长。”
观月看着莫与争把灯吹熄,他缩在被窝里,仍不服气:“那阿耶你也没出去过呀,你知道王城外面有什么?”
莫与争躺下,黑暗里只能听见他清晰的谈起声:“王城之外是大荒,与我们的大唐一样,有山有水有树,还有形形色色的人,藏在山野处,水暗处的残存厄兽;还有许许多多并不服从于姒寅的部落。”
“这里不是大唐了。”莫与争一只手被观月当做枕头抱着,他侧身摸摸少年的脑袋,“你总有一天要离开我的身边,外出闯荡,从前你只是一只鹤,我担心你会被人抓去吃了,可你现在化身为人为仙,有了独立行走的资本,你总要长大的,我不能放任你一直这么......一直这么天真下去。”
“何况你不是还有那个什么图鉴需要收集吗,借这个机会去自己独立地做一件事不好吗?”莫与争想到被自己抛到脑后多时的028,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业绩太差而被迫下岗。
“阿耶......”观月的声音很闷,“我想陪着你。”
莫与争心里洋溢着融融暖意:“你能有这个念头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那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别总是闷着自己,写写画画,做做衣服,玩玩木工,琢磨琢磨武艺什么的......于归她太小了,如果阿耶你忙不过来,就把她送去给红椒,或者你把微之那小子叫过来带着她玩,你要......虽然你现在其实已经不需要吃饭睡觉什么的了,但也还是要注意自己身体......”
观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莫与争满怀欣慰,打趣他:“你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了?”
观月顿了顿,装模作样地:“唉,生活不易,咩咩叹气。”
翌日一早。
酉缴就带着恋恋不舍的姒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先生我很快就回来了!”姒初渐渐走远,“你一定要想我呀!”
“你!在!想!屁!吃!”观月冲着姒初比了一个下流手势,姒初不明所以地也冲着他比了一个。
莫与争把跳着脚要飞过去跟姒初干一架的观月按在原地。
姒寅在那两人走了以后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大人。”
“你放心吧。”莫与争道,“子舆会照顾好他的。”
姒寅头上的两片叶子依旧耷拉着:“我,我也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待这个孩子才好,如果他从没有出现在我眼前过,或者像他们一样干脆离开,不知会不会好一些。”他话里说的他们是那对飞离的凤凰。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他,心里就很厌恶,甚至是,怨恨。”姒寅痛苦地揉着脸,“明明是女殊留给我的,我们一起期待了这么久的孩子,为什么,到头来我还是会如此憎恨他?”
同样陷入了亲子相处迷茫期的莫与争也跟着他一起沉默。
姒寅没精神地拖着僵硬的躯体下山去了。
观月在库房门口张望:“我都要走了,小妹怎么还没醒?”
另外那两个忙就算了。
今天实在是起得太早,于归还在睡梦中,观月也舍不得叫醒她。
看了几眼熟睡的小兔子,把自己私藏的一包糖块放在她枕头边上,观月踮着脚小跑到莫与争旁边。
“阿耶,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带回来。”
“你把自己平安带回来就行了。”莫与争把渊微指玄给观月背好,“你此去莫要滥伤无辜,但如果遇上非要惹事的,也无需留手,要记得斩草除根,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为重,若实在是打不过,那就跑快一点,或者找你两个兄弟求援。”
观月系着身前剑匣的带子:“我才不会跟那两个讨厌的家伙求援呢。”
莫与争抬手敲他的头:“别逞强。”
观月鼻子一歪:“我跑路的功夫可不差。”
“那倒也是,”莫与争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到了不认识的地方,做事、识人的时候警醒一些,别冲动,也别傻傻地就被人哄了,也别被什么暗处里的家伙阴了。”
“阿耶你还说我唠叨,你自己不也挺话多的吗?”
“......那为父最后教你一样。”莫与争拎着观月把他扔出院门外,“你在外行走,千万要少说话。”
“为什么啊?”观月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莫与争没好气地指着他:“你这张嘴,太容易招祸了。”
观月摸着下巴,迎面一个包裹扔过来,他连忙接住。
听见莫与争含笑说:“你在外头遇到合适的,可以带回来给我看看;不过要提前烧条消息给我,让我有个准备才好。”
观月把包裹往身后呢一甩:“知道了,还开始催婚了......”
他嘀咕着走远。
莫与争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放出自己的戏参北斗。
这是大唐江湖的方士们,进入里世界时用来引路的灯。
此灯外表就是最普通的四角灯,只不过通体幽蓝散发着普通人看不见的荧光,在进入那个只有黑白的世界里后就会格外漂亮。
莫与争让戏参北斗暗暗跟在观月身边,防备着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替他暂时阻挡一下。
送走了三波人,莫与争的小院子顿时变得有些寂寥了。
他看看天,这个时辰的于归睡得正香。
莫与争从书房拿了一张纸,给于归留好字条。
院脚枣树下边的那口井早被见云打通,连接着地府。
莫与争头一次通过这种方式穿越阴阳两界。
这个世界的地府应该还没有勾魂使者,或者说黑白无常,在没有阳光的地下世界,只有通红的岩浆和奔腾黄泉水散发出微弱的光。
莫与争对这种环境适应得很快。
他抬眼望去,数不清的游魂在黑暗的空间中游荡。
它们畏惧着莫与争,却又被他身上源源不绝的生机所吸引,围绕在他身周踌躇。
莫与争拿出他中秋灯市买的鱼戏莲花灯点亮,光芒迸射的一瞬,见不得阳光火光的游魂顿时散的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心疼我儿砸QAQ
莫与争:……(默默竖起中指)。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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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阿瑶 5瓶;江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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