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一阵剧烈的颤动, 玉精碗碎成大小不一的几块碎片, 从莫与争的手掌掉落在地上。
碎玉在地面弹了几下就不再动,莫与争知道无华天生灵物, 没那么轻易嗝屁, 他一撩袍角蹲下来:“疼吗,难过吗, 恨我吗?”
“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也很疼很难过,怨恨着你们呐。”莫与争戳了戳暗淡无光的碎玉,“知道错了吗?”
“我没错!”无华依旧不肯松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们就喜欢收服我这样的精灵作童子坐骑, 呵, 你还不如把我杀了, 你别不是不敢吧,嘴上说的厉害,实际上还是怕遭天谴,你这样的, 我可是见多了!”
莫与争似乎是被他激怒了,比先前强上数倍的威压扑卷而来。
玉妖无华在临死前想起与闲棋相处的点点滴滴,眼前却恍惚出现这个不知来历的男子,在天谴下被折磨地痛不欲生的样子。
他忍不住放肆地大笑, 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实体,而这个黑衣男子柔弱无力地跪伏在脚边,因天谴失去一身神力, 任由自己宰割。
无华手里忽然多出一柄匕首。
他狞笑着把匕首刺进莫与争的胸口,滚烫的血液泼洒在他身上,他发疯一般地狂笑起来。
“闲棋……闲棋……我为你报仇,为你报仇了!”
一阵寒风扫过。
不管是匕首,还是那滚烫的血,甚至于他始终都修不出来的人形,通通消失散尽。
无华衰弱的灵识只能看见莫与争依旧俯视着自己。
他碎在地上,那女子的尸身倒在一旁,红衣下裹着一名青春不再的老妪。
“还真是死不悔改。”
莫与争又研发出了神位的一种新用法,在幻境中看尽了无华疯癫丑态。
“你不能杀我!”先前的幻觉果然让无华燃起了想要复仇的火,哪怕前提是要向着仇人哀求以偷生片刻,“杀了我你也不会好受!好好想想吧,我是稀世珍宝,我能帮人延寿,还能助你练就一双什么都能看穿的眼睛!只要你留着我,我们没必要为了几个不值一提的凡人闹到生死交关的地步。”
“听起来似乎很诱人。”莫与争很满意他的挣扎,用手指戳着地上散碎的玉片,“可是我不需要呀。”
“你一定在想着怎么为她报仇吧?”莫与争指尖触及的那片碎玉忽然褪去了它独有的莹润光滑,变得灰白,像烧尽的碳火留下的飞灰,伴随着无华的叫痛声被风吹散。
“可惜你永远也没这个机会了。”
“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真是可怜,你们残杀无辜的时候,肯定没想过某一天自己也会死吧?”
“很害怕吗?”莫与争暗沉的瞳孔里,倒映着不断跃动的烛火,他伸着指头把散在地上的碎玉一片一片,耐心地戳成飞灰,“别怕,马上就好了,你从来都不需要存在,我马上就把这一切都拨回正轨,让你——死·得·其·所。”
玉妖在恐惧与不甘之中彻底消散,偌大的花厅之中无一生人。
莫与争挥手打翻烛台。
“哈哈哈哈!杀人诛心,果然是这天下间一大快事~”
这场一时兴起的旅行,最后所得到的结果让莫与争非常满意。
他身后的花厅火势烧得异常之快,莫与争缓步走着,心想这种时候就应该点上烟斗里的烟丝,风度十足地抽上一口,拿这不知几时就要爆炸的屋子当个背景,缓缓吐出烟雾,再说几句逼格满满的话才对。
可惜自己并不抽烟。
莫与争听着身后传来的轰爆声,心满意足地故意沿着路边的阴影走;他抬起笛子放到唇边,心情愉悦地下了一场覆满全城的大雪。
回到华家,满身风雪的莫与争依旧是那个文雅和善的“萧先生”。
“先生回来了。”华安民裹着一件厚衣裳坐在堂屋里,屋门打开,旁边林主簿正往火盆里加着碳,“先生快进来坐,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下起雪来了?”他上前亲手替莫与争掸掉肩头的雪花。
“想必是马府的冤情上达天庭,天公不忍,方才降下大雪,以慰亡魂。”莫与争面不改色心不跳。
林主簿放碳的手抖了抖,没敢言语。
莫与争又道:“马府中那两只妖物已处理妥当,渔奴管家也已下地府投胎去了;安民明日还要应卯,不如早些歇息。”
“先生似乎心情不错?”华安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放松了下来。
“顺利除去恶妖,心情自然是疏阔许多。”
心情大好的莫与争在华家客房住了一宿。
次日。
华安民一早就要揪着华修贤去书院,华修贤又不愿意,抱着门柱死活不松开。
眼看他应卯的时间要到了,华安民抄起家伙就要先揍华修贤的屁股一顿,然后被拿着烧火棍赶来的华母追得抱头鼠窜。
如此烟火气的清晨让莫与争有些怀念自己的孩子们。
“安民不妨就给他放一天假。”莫与争道,“你要去衙门应卯,正好让修贤带我到这城中走走。”
“就怕他给先生添麻烦。”
“安民莫要见怪,如今我与他叔伯也无甚差别的。”莫与争说服了华安民,等他一走,华修贤立时从门柱上松开手脚滑溜地梭下来。
“萧叔叔真是个大好人!”华修贤拍拍胸脯,“你要去哪儿玩呀,这酆都县里就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
“可见你平时没少瞎跑。”莫与争戳戳他的小脑门,问,“既然你敢这么说,那叔叔就要考考你了。”
华修贤挺起胸:“萧叔叔您尽管问吧!”
“那你听着,这县内县外,可有供奉神祇的庙宇?”
华修贤转着眼珠回忆片刻:“自然是有的,咳咳。”
他清清嗓子:“萧叔叔且听在下慢慢道来~”有模有样地学着茶馆里说书人。
“酆都县西边供奉着十殿阎罗,城隍老爷,还有个义庄,我们几个小伙伴平时都不敢去那边玩的。”
“北边是个玄武庙,供奉真武大帝,里边的道士哥哥都背着一把桃木做的剑,可威风呢!”
“南边是天母娘娘的庙宇,还有月老红娘庙,县里的婶婶们都比较爱去那里,我奶奶也带我去过......”华修贤的脸颊鼓出两团,“有个伯伯想叫我爹给我找个后娘来着,可我爹最后没答应。”
“你父亲疼爱你。”
华修贤自己跑过来挨着莫与争,吸吸鼻子:“我知道,我是他亲儿子,他不疼我疼谁?”
莫与争俯身把他抱在臂弯里,轻轻一抬,抱着华修贤出了华家大门:“那你也要晓得多疼疼你父亲,他一个人又要处理公事,又要照顾你跟你奶奶,很不容易。”
“我就是,就是......”华修贤手指戳着莫与争衣服上银质的花叶,“他总是不在家,我就想趁他在家的时候多看我几眼,学堂里先生教的东西我都能学会的,可他总也不回家。”
这小孩子别别扭扭不明白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既是因为面对着莫与争有些扭捏不好意思,也是平时缺乏跟父亲交流沟通的缘故。
“你只需记着,父子之间,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坦诚相待的就好。”莫与争又走到巷口,隔壁的马府正有一群衙役民夫清扫着火后残骸。
“哎呀。”华修贤一拍脑袋,“还有县城东边的没跟叔叔说呢!”
莫与争捏捏他的脸蛋:“那你继续说,我听着。”通过神位的气机感应,他大概已经猜到自己的庙宇就在东边,就是不知道在这个小世界里的人会如何供奉祭祀——当年的羊蛋蛋让他至今都无法忘怀。
“东边县城有送子娘娘庙,还有天帝庙,雷神庙......额......”华修贤挠挠头,“那边小庙挺多的,我记不太清到底有那几个,大概是因为县城东出去就是一座山了,山上建着青帝庙呢,对了叔叔。”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这些天上的神仙也像我想要父亲能回家,常常陪伴我和奶奶一样,他们才会让信徒也把自己的神庙建得跟青帝庙近一些呀?”
瞒着孩子们自己一个人偷摸出来“放风”的莫与争突然心虚。
“也许是吧。”莫与争抱着华修贤往城东走,“你去过青帝庙吗?”
华修贤小脸一皱:“去过呀,嗨,青帝庙为啥非得建在山上不可?我爹带我去过一次,好不容易才爬上山,腿都累断咯。”
莫与争被他脸上丰富的表情逗笑了,华修贤有些慌地问:“萧叔叔您不会也想去爬山吧?!”
“放心吧小机灵鬼,不会叫你亲自去爬的。”莫与争刮刮他的鼻梁,“叔叔会飞呢。”
华修贤一脸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莫与争冲他眨眨眼,“只是现在人多眼杂的,我也不好带着你就这么飞走,等到了城外,咱们就直接飞到那青帝庙里去可好?”
华修贤已经被他说得有些信服了,一拍手:“哎呀,如果那里的道士哥哥把咱们当神仙了可怎么办,唉也不对,要是把咱们当成妖怪了那才不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莫与争:散心结束准备回家。感谢在2019-11-14 20:37:29~2019-11-16 19:2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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