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与争把手上刚刚削出了个雏形的烟杆灵巧一转:“天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
“差不多告一段落了。”红椒回答得懒洋洋的, 吞吐蛇信, “阿父,有人来了。”
“定是子舆将姒初与灵均送过来了。”莫与争把半成品烟杆插在雪凤冰王笛旁边, “你要留下来看着你小妹, 还是与为父一同去迎迎客人?”
“我跟阿父一起去。”红椒没有犹豫,他实在是被上一次, 莫与争突然消失的事情给吓怕了。
莫与争耸耸肩,无奈地摇头,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过自己已经在练习分//身之术,等红椒在这儿呆够了安心了之后, 就能用分//身悄悄从主世界溜出去, 给烦人的天道挑选仙人苗子。
山下酉缴带着两个小的, 走到山腰遇见了人王姒寅。
姒初一见这位不喜自身的父亲,脸色转瞬沉了下来;待他看清姒寅身后跟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之后,他的脸救黑得只有锅底可以一比了。
姒初本能的直觉告诉他,父亲身后这个年轻人, 对自己存有敌意;或者说是自己对他存有敌意。
这对不和的父子四目相接,魏灵均几乎可以看见实体化的电光火花。
鹿首的祭司抬起手中的木杖:“人王,子舆有礼。”
姒寅最先移开了视线,转向酉缴:“大祭司, 久见了。”
“这是?”酉缴抬抬下巴点着他背后那个年轻男人。
姒寅侧身,为众人介绍道:“这是赢柏益,是我的助手, 善治水土,长于耕种。是个——很有能耐的年轻人。”他眼角的余光看见儿子表情愤愤,不知为何一股无名之火自心底而起,满腔厌怒,却又有一股隐秘的痛心之感,摧残胸肺。
赢柏益冲对面三人略弯了弯腰:“见过两位祭司,见过王子。”
姒初闷闷地把头一扭,拉起魏灵均就要走。
魏灵均自然是不愿意直接得罪现任人王,于是站在原地不动,还想把姒初也拉住:“怎么说也是父子,百善孝为先......诶诶我的袖子!”他低声叨叨的长篇大论被袍袖撕裂的声响截断,姒初慌忙把手中抓的一截衣袖放下。
“抱歉。”姒初露出两分慌乱。
姒寅却不合时宜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一声激得姒初怒从心起,他甩给父亲一个凶狠的眼神,脑中那根理智的弦已经崩断,他不顾酉缴与魏灵均二人,迈开步子,转身往山上走了。
“姒......”姒寅的手抬到一半又放下去,揪了一把头发摔到地上,“这凶性难驯的......”灾星!
他胸口剧烈起伏,赢柏益走上前扶着他,面露担忧:“王?”
酉缴藏在鹿首下的面孔透出几分了然。
“缴父,贫道去劝姒初。”魏灵均捏着断裂的布料勉强打出一个结,在身上松垮垮地挂着。
“去吧。”酉缴点头,魏灵均转身追了上去。
这一边小院里,莫与争拿着一把笤帚在门口等人。
姒初一过来,他心情愤懑地,还没能说出一个字,就看见他家先生递给他一把平日祭祀时用的除尘祭具。
“把那边那堆木屑打扫干净。”
“是,先生。”姒初委屈巴巴地去扫地。
红椒抬起蛇头:“这魔星与人王之间的隔阂日渐深化,将来怕是会有更大的冲突,要起兵戈的。”
姒寅是他亲自挑选,承认的人王。红椒天然就看姒寅比姒初更顺眼,其中也有几分是出自于莫与争对待姒初的和蔼态度,瑚蛟天生的排外心理让他将所有敢于分夺父爱的生物摆在自己的对立面上。
“那也只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莫与争悠然道,“你我只需顺应天意。”
“那阿父还把长命锁给他?”红椒一双赤金蛇眸,瞳孔竖直,冷凝地盯着姒初熟练清扫的背影。
莫与争终于察觉幼子不停泛酸的心思:“你要是想要,我回头给你做一个。”
这怎么能一样?
红椒在父亲的肩背上游了一圈,轻轻上下拍着尾巴:“一言为定。”
“怎么这两天变得如此娇气?”莫与争甚至怀疑红椒是不是和观月对换了灵魂。
红椒头上的珊瑚冠变得更红:“我再蜕一次皮,就成年了。”
哦?
莫与争头一歪看着扭捏的小蛇:“说起来为父还没有见过那只小凰女。”
这孩子看起来好像是思春了......不如......
红椒黑漆漆的蛇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这事以后再说。”他把自己盘成一坨挂在莫与争左肩,魏灵均扯着断裂的衣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祖师,你、姒初、来了吗?”他扶着院门大口喘息。
“在那儿呢。”
“谢、谢祖师。”
魏灵均踉跄着走进院子。
“这孩子真的不是太机灵。”红椒又一次疑惑起自家父亲把魏灵均带上来的目的。
莫与争摸摸蛇头:“用来搅水足够了。”
山腰剩下的那三人也没让莫与争等太久。
魏灵均抵达后没过半刻钟,他们也赶了过来。
姒寅走在最前,他看见姒初确实是来了这里,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松了一口气:“帝君。”
“人王为何前来?”莫与争笑着让他们进了院子,指着院脚的石桌让这三人坐下。
姒寅剧烈地咳了几声,扫地的姒初听见忍不住往这边望了一眼,又被老爹凶狠的瞪视激怒,恨恨踢了一下脚,继续扫他的地去。
“帝君,这是赢柏益,他曾带领族人疏离河道,又找出了好几个叫粮食多产的法子,咳咳,我有心让他继承人王之位。”
赢柏益被惊得立马起身:“王,我尚年轻,哪能担此重任?”
姒寅摆手道:“昔日老首领因我建造有功,与天帝陛下一同立我为王;今日帝君当面,我赏识你治水及稼樯的功德,想指定你为下一任人王,这没什么不合理的。”
莫与争抬抬眉毛:“为何是他?”
“柏益有能耐,可以让族人们生活得更好。”姒寅声音坚定。
姒初捏着笤帚杆子的手青筋暴起,从库房里找出针线缝补衣物的魏灵均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冷、冷静啊姒初!”
姒初早已听不进去,他把碎裂的笤帚往地上一扔:“亚父能继承他母亲大祭司的位置,为何我不能?木羽、西陵伯余他们也是继承了父亲的位置,为何偏偏我不能?!”
他没有控制自己的声音,本意也是为了质问那不近人情的父亲。
“王子......”赢柏益走过来想要解释。
“你闭嘴!”姒初怒喝一声,拿手指着姒寅,“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儿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姒寅也很火大,“想要人王的位置?那你说说,你有什么能耐,你为族人做了什么?难道就凭着你是我儿子,就白得这人王之位?”
姒寅起得发抖,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那你倒是给我机会去做事啊!我每次下山你都不肯见我,连家都不肯让我回,还让人盯着我,我但凡多看两眼他就要提醒我快些走开......我到底算什么啊?”
“我只是让有扈图护卫你而已......”担心你的安全罢了,姒寅痛心疾首。
姒初冷笑,热血冲上头颅:“护卫?你的护卫与监视没有半分差别,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意是我害死了母亲,我......”
姒寅忍无可忍,几步跨过去,重重打了姒初一个巴掌。
“你有什么脸面提她?!”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姒寅这一句话吼出,心反而突然冷静了下来。
这样不对啊。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两行清泪从姒初脸上淌下来。
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姒寅脑中一片嗡鸣,他如何会忍心伤害女殊留给自己唯一的孩子?
“父亲......哈、父亲?”姒初把下唇咬出了血,“你既然恨我,那为何不干脆杀了我呢?”
“我,”姒寅胸中血气翻涌不止,喉头一阵腥甜,竟呕出一口血来。
“王!!”酉缴与赢柏益冲上来,把吐血瘫倒的人王接住。
姒初呆愣僵直地挪动两步,想要去父亲身边,莫与争带着红椒走过来,隔开了这父子二人。
“灵均,你先带姒初去敷敷脸。”
“哦,是!”魏灵均早就被这一出父子争端吓得忘了缝补衣裳,他袒露着左臂,把呆若木鸡的姒初拉了下去。
姒初愣愣地看着被几人围在中心的姒寅,他一时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莫与争催动离经心法,将姒寅的气血抚平:“之前那一次,你就已经伤了根本,可我也已经为你修补过,怎么如今状况会如此之差?”
姒寅的身体在女殊死的那天就已是千疮百孔,莫与争当时治好了他,可现在他的身体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比之前更差了。
就算动用了神力去医治,莫与争也已经无法堵住姒寅不断流失的生机。
除非......
莫与争眼帘微垂。
“我知道我是天命将尽啦。”姒寅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酸涩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超级感谢李忘生的地雷!!是我签约以来收到的第一个地雷!!
虽然对着掌门的名字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小声哔哔)
姒寅要嗝屁啦,让咱们欢送他吧~~感谢在2019-11-19 20:15:28~2019-11-21 20:2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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