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枉死而生煞气。
煞气入宅于生人有害, 故此又称其为煞鬼, 煞鬼会伤人性命,故此康杜氏的左邻右舍, 在她一家丧事办完后, 都选择出门去避煞。
还规劝过“杨怀瑾”与韦滂不要留在此处。
而且莫与争在进入这间院子的时候,确实是看见了隔壁弥漫不散的黑色煞气。
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
又是接连三声箭羽的破空声, 后边跟着箭矢没入血肉的声响。
“杨先生,你没事吧?”韦滂敲响了他的房门。
莫与争披着外衣打开门,竖起食指压在嘴边:“嘘。”
韦滂见状立马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二人走到院门后。
“先生,我睡着的时候听见隔壁似是有什么奇怪的声响,就起来拿上我的弓箭, 将窗户打开, 守在门后。”韦滂从兜里掏着钥匙去开院门。
他常年打猎, 也常常会狩猎到开了灵智的精怪,遇到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
韦滂担心隔壁的煞鬼会被院中的妖怪幼崽吸引,所以才打开自己房间的窗户,让人气泄出去引诱煞鬼。、
而煞鬼也不出他所料地在院子里踌躇了一下后, 就往自己这边来了。
“我射中那家伙四箭,它从墙头跌了下去。”韦滂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把门上的锁打开,“就是不知道它死了没有。”
莫与争等他推开门:“或许还剩着一口气,不过已经无法跑动。”他觉得一只煞鬼不太适合“剩一口气”的说法, 但暂时又找不到别的词来替代,顺势还夸了韦滂的箭术几句。
韦滂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都是熟能生巧,熟能生巧而已哈哈。”
“话说, 先生,把小风一个人留在屋里真的没问题吗?”韦滂回头看了一眼大开的院门,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莫与争把散着的头发在脑后随便绕了一下,结成一个小团防止它们散开:“你也知道我父子二人并非人类,小风他也只是表面上看着年纪比较小而已,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样啊。”韦滂点点头,放下心来。
莫与争抬头看见隔壁康家顶上,那团浓黑的煞气已经变得淡薄,而他家院子里那个被韦滂所伤的煞鬼,也始终都只是缩在地上,再没有挪动过。
他暗自思索一番,停在韦滂身后,任由这个热心肠的年轻人上前推开门。
韦滂在推门的一瞬间,心脏突然紧绷,脑海中一股股预警的急讯不断传来;同时一股夹杂阴邪气息的厉风迎面袭来,他急急侧身躲避,却又在这个紧要关头想起自己身后那位看上去柔弱无力的桃妖,硬生生止住了身体本能躲避的动作,咬牙受了煞鬼一击。
左侧的视野骤然染红,随即整个影像都变暗消失。
韦滂捂住受伤的左眼,鲜血从指缝溢出:“先生小心!那家伙还活着!”
而他眼中善良又孱弱的桃树妖精却突兀地拍着手,开怀大笑。
就在韦滂满脸难以置信,开始怀疑自己这一次是不是看错了妖怪本性的时候。
莫与争上前将他拨到身后,抬手,凌空一点,康家院子里的草木急剧生长,结成一个牢笼将垂死挣扎的煞鬼扣押其中。
他抖开宽大的衣袖,合手道:“重新认识一下吧,在下杨怀瑾,乃青帝座下折仙使,领巡查四方,纠错查断之职。”
韦滂捂着脸,大脑发蒙:“你......你不是妖怪?”
“虽不是人,但也确实并非妖类。”莫与争走过去将他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先前隐瞒身份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望小滂见谅。”
韦滂只能感觉到左眼处穿过一阵清凉,他眨眨眼,已是又能再看见东西了。
抬手揉揉完好无损的左眼,韦滂松了一口气:“先生瞒得我好苦......”
莫与争只得再拱手道了一次歉:“在下奉帝君之命,到人世中考察有缘之人,挑选有德行,有能力的人敕封为仙;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好以真实身份示人。”
“原来真的不是妖怪啊。”韦滂现在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他感叹一句,然后终于发现了盲点,“等、等等!先生是为了考察我是否有成仙的资质,才向我隐瞒的吗?!!”
不等莫与争承认或是否认,韦滂连珠似的问道:“那之前先生说给我听的故事,难道也是假的吗?”
“这倒不是。”
韦滂外表看着人高马大,心性却还是个跳脱的小孩子——莫与争这样给他下了个定论。
“在下领命行走世间,确实是不能随意插手世间诸事,何况历阳城中众人命中本就有此一劫,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在灾前示警,再惩治那金甲神罢了。”莫与争招呼着韦滂一起走进康家,一边遗憾地说着,“天命大势,纵使是帝君,也难以违抗。”
他刻意地给天道甩上一口黑锅。
又说:“难道小滂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能成仙吗?”说破了身份之后,莫与争行止上就随性了许多,不似桃妖那般柔弱,反倒是多了几份怡然洒脱。
他的变化看得韦滂暗暗咂舌,心想杨先生果然非凡人,更非精怪,端的是仙风道骨。
韦滂虽是这么想着,但他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我倒是不介意成仙与否,何况先生都愿意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了,想必是对小子的行止已经很满意了,既然如此,那小子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贸然发问,倒是要叫先生笑话我不稳重了。”
“我哪里会笑话你了?”莫与争语气里有几分无奈,他倒真的是打心眼儿里喜欢韦滂这种性格疏阔的年轻人,“算了,快来看看这煞鬼长个什么模样。”
“诶!”韦滂脆声应着。
二人走近。
只见那个草木集结而成的笼子里,一个肉团子似的古怪生物瘫在里边,肉团四周都长着眼睛,一开一合间竟会有光芒从眼中发出来。
韦滂走过去把插在肉球煞鬼身上的箭矢拔下来:“这东西长得真是奇怪,先前它从这儿飞过去的时候,我还以为它就是个会发光的大磨盘呢。”
院子里的煞气已经散得差不多,而这个形容怪异的煞鬼也已是气息奄奄,不多时便闭上了那一圈会发光的眼睛,死去了。
韦滂把自己的箭矢都收了回去,他也半点不嫌弃地把煞鬼从笼子里拿出来,转身举给莫与争看:“先生你看,这家伙肉还挺多的。”
莫与争嫌弃这煞鬼长的模样太丑了,只随随便便看了一眼就不肯再看;现下一听韦滂这么说,抬眼看了看这小子脸上的好奇与垂涎,满头黑线:“难道小滂你想......”吃了这个丑玩意儿?
韦滂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语,立刻就点点头道:“是啊,我往日在山上游猎,打到什么东西就地生火烤了吃也是有的,有的时候抓到蝎子蝼蛄什么的,也一并烤了来溜溜缝,这些野物你别看它长得怪模怪样,吃到嘴里可香着呢!”
莫与争表示自己接受不来。
在大唐时,他最抗拒的地方之一就是苗疆五毒教,作为一个高冷道长,能被蜘蛛蝎子吓到尖叫着跳起来抽剑狂砍......这种事情有过一次就很足够了。
或许是看出了莫与争脸上对煞鬼的抗拒,韦滂促狭地笑了笑:“煞鬼已除,咱们也快回去吧;先生别着急着睡,且看小子给你露一手。”
莫与争:不用了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地带着煞鬼回到隔壁,韦滂拎着那个大肉团钻进厨房,莫与争转身就进了房间把门栓一放。
林长风在床上睡得正香,因为没有大人在身边的缘故,他整个人都睡得四仰八叉,被子也被踢开掀到一边,小肚子一鼓一鼓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莫与争担心他明早起来会拉肚子,就果断用被子把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爹爹?”林长风迷迷糊糊地嘟囔。
“没事,睡吧。”莫与争摸摸他的脑袋,和衣躺下,林长风翻了个身,把莫与争的手臂当成枕头枕着,小肉爪子抓住他的前襟,在莫与争怀中沉沉睡去。
一直安静蹲在莫与争手掌中的武陵无聊地抠着脚,他想探头出来看一眼,又被莫与争无情地按回去。
“父亲。”武陵委屈道,“我好嫉妒他啊。”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能睡在父亲身边呢。”武陵心里其实清楚自己与林长风的不同,然而为魔的本能却驱使着他对林长风产生了妒忌与怨恨,“要是父亲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莫与争在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了妖魔的不好控制。
“我有许多孩子,你只是其中一个——如果他们都和你是同一个想法,那么也许今日的你就不会存在了。”
武陵再次乖顺地垂下头颅:“我明白了,我会和兄弟们好好相处的。”
在胡扯骗人上经验很丰富的莫与争直觉这只魔物说的都是谎话。
“我会让你单独去一个地方生存。”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莫与争也没真的当他是自己的孩子。
“如何与他人相处,你随心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的奇怪生物估计就是被韦滂这样的猛士给吃没了的。
而且《原化记》里描述的煞鬼长得真的好像ufo哦。
外星友人意外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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