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都是你的幻术吗?”涂山遥惊奇地绕着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毛团子, 拿鼻子蹭蹭他的耳朵, 又抬爪子掀开莫与争的尾巴想从里边找点什么出来。
“对啊,所以你不要添乱, 万一他回过神知道我在骗他就不好了。”莫与争拍了他一下, 蹿到旁边查看地上的尸体。
林长风嘴上说着不想对他们下手,可实际上也没留什么情面。
只有实力比较强的风英达能算是幸存, 就连周炽现在也只是还剩一口气吊着而已。
莫与争歪歪脑袋,想出了一个点子。
“她快要死了。”莫与争跳上风英达的蛇尾,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抬起爪子指着涂山遥说,“她身上的伤和疫症寻常手段已经无法治疗, 就算你为她续命, 最多也只能再撑一天而已。”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你不能放弃的秘密。”
狐崽子问:“据我所知, 你只是受临城供奉的法师,与公子应并无什么深厚交情。”
风英达暗叹这位不愧是上古灵兽转生,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就能知道了这些被自己刻意隐在暗处的消息。
他抓着周炽的手腕, 不敢有停歇地往她的身体里输送真气。
“前辈应当知晓,我风氏一族,传承自上古时的燧人部落,族中供奉火神, 后来火神陨落,我祖先这一支,便迁离原部, 到西南一带定居。”
“西南山中厄兽盘踞,我的祖先有幸得螣蛇相助,才在西南站稳了脚跟。”
“从那一年起,我族便向螣蛇献上妃妾,自此后部落中的新生儿们都是如我一样,拥有螣蛇血脉,能驾驭云雾的半人蛇之属,在山中避世而居;直到启皇初率兵来攻,我族勇士苦战不敌,方才入了人皇麾下称臣。”
莫与争看了一眼他的蛇尾。
又听风英达继续诉说道:“而后来,诸神不再以亲身降临人世,螣蛇先祖也不见了踪迹,我族亦有得位列仙班之人,到天上地下寻找后都未有消息;大约四十年前,我族在钟山脚下偶然得到一片巨鳞,虽非螣蛇先祖所留,但其上的血脉气息却是与先祖有切实的关联。”
周炽的脸色彻底变黑,面部一圈的皮肉涨开,细碎的伤口被撑得翻卷开来。
已经不像个人样了。
莫与争默不作声地给她刷了个利针稍微驱散一下,免得她在自己听完故事之前就死去了。
“阿炽的母亲是苍山神庙,长生帝君的祭司;而据得到那片鳞片的族人所言,他正是从青帝之子鹤仙尊手中换来的鳞片,但鹤仙尊踪迹难寻,已经百余年没有出现在人世过了,原本祭司大人已经答应了,等她回去,便帮我们询问尊神,可她却身死于半途......苍山神庙立于世俗之外,现在我也们只能尝试通过阿炽,向神庙祈求。”
风英达将自己的生机源源不断地灌向周炽。
风氏人蛇部族现如今能像他一样展现蛇身,修行法术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再过百年,他们全族都要沦为普通凡人。
到了那时,自家积攒千年的家业怕是无论如何也保留不住,族人又不擅长政事俗物,独据西南深山也是因为血脉带来的非凡法力震慑了四方。
若最后族中血脉凋零......风英达深深吸气,血脉凋零之后,他风氏一族也将成为一盘四散的散沙,任人摆布了。
莫与争听了大概,心里的主意也定下了。
他冲涂山遥招招爪子,让他过来,又转头对风英达说:“你消耗自己的生机只是无用功,最后怕是要把自己赔进去,我倒是有法子救她性命,不知你是否愿意让我一试?”
风英达眉心处的愁纹快要把他的一张脸都分成两半:“您的意思是——世间相传的,九尾狐血肉能治疫症?可这分明就是造假的谣言......”
“对其他狐族来说是谣言不错,可他不一样。”莫与争抓着一头雾水的涂山遥的尾巴,把他拖过来,“他体内的血肉能驱散疫疾,哪怕在狐族也是百年难遇,为了保证他的安危,我们才统一禁口不言。”
事实证明他张嘴胡编乱造的本事并没有后退。
莫与争给涂山遥加上一个血肉能治百病的光环,他让涂山遥伸爪子过来。
小赤狐傻兮兮地伸了爪子,尾巴还摇得十分悠闲。
“事关我族机密,还请你不要告诉旁人,也不要在青丘那里透露你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莫与争叮嘱了风英达一句,他耳朵一抖,一个约莫六七岁,银发白衣,连睫毛也是晶莹雪白,掩下了亮红逼人的眸子。
“阿喻你能变成人形了?”涂山遥双眼湛亮,语气迷幻,“真好看啊,像奶奶从辜城带回来的瓷娃娃。”
“瓷娃娃”莫与争没有生气地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没有留情地在他爪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嗷!!!!”涂山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莫与争取了他的血,小赤狐浑身的毛都炸了,捧着爪子缩到风英达的尾巴后面,远看像个瑟瑟发抖的刺球。
风英达欲言又止。
莫与争手上一滴狐血悬浮着,他将这滴狐血放入周炽胸中,送入心室;又悄悄给她刷了个加大力度的利针,将她身上的瘟疫全数驱除,再抽调来树林中植被的些许生机,为她填补身躯。
他小动作很多,风英达却只能看见狐血入胸之后,周炽身上的症状肉眼可见地消了下去,原本已经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也逐渐平稳,身上可怖的伤口也不再流血。
这条命总算被保住。
风英达对莫与争行了个贴地的礼,以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莫与争没有推拒这份谢意。
他变回白狐崽子,爬到风英达尾巴后边,去找哭唧唧的涂山遥。
涂山遥用九条尾巴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听见莫与争过来,也只是掀开了一条缝隙看了他一眼,然后接着哼哼唧唧。
“......针尖大小的口子而已,你还要发脾气到什么时候?”莫与争用眼睛检查了一下涂山遥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刚刚喂给他的帝流浆还没有发挥出效果,金黄的一团仍旧窝在他的腹部。
涂山遥委屈巴巴地带着哭腔开口:“我没有发脾气......我好疼啊QAQ。”
“阿喻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竟然还拿这么可怕的东西扎我......呜......”
“我流了好多血,会不会死掉啊......”
他担心地看着肉垫上已经不再流血的口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将血痂舔开,伸给莫与争看:“你看你看又流血了!!”
“你别再舔它,过上个把时辰就能好了。”莫与争一眼看穿这只狐狸崽子并不熟练地装可怜博同情。
涂山遥身上的尾巴打开,把爪子搭在莫与争身上:“我爪子好痛,走不了路了。”双眼水光盈盈地看着白狐崽子。
莫与争不为所动。
他把涂山遥的爪子扒开:“那就变成人形,用两条腿走路,你后爪总不会痛了吧?”
涂山遥张张嘴没想出自己还能说什么,肚皮一翻开始在地上打滚:“不嘛不嘛我现在浑身都难受了。”
“要是阿喻能给我揉揉肚子就好了。”他尾巴不安分地卷着,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莫与争无奈地走上前去,用爪子随意地给他挠了两下肚子。
涂山遥开心得尾巴直摇,喉咙里发出享受的呼噜声,他翻身跳起来开心地“嗷呜汪”叫着,追着自己的尾巴尖转了几圈,变成红衣少年把莫与争搂进怀里,使劲儿揉了揉。
“我最喜欢阿喻了!”他生而妩媚的精致脸孔上露出一个傻乎乎的表情,“阿喻长大了给哥哥当伴侣好不好?”
“不好。”莫与争死鱼眼。
参考一下自己曾经某个人偶的下场,莫与争直觉涂山遥这个蠢狐狸,怕是连在自家某个行三,而且心狠手辣的崽子的那种能杀人的眼神里连半刻钟也坚持不下来。
今天依旧繁忙的红椒:谁?!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想当我小妈!!!
风英达抱起周炽,让狐狸兄弟们都坐在他的尾巴上,一层云雾缓慢聚拢,托在他的身下,将众人轻轻巧巧地送入空中。
涂山遥的红衣松松散散地挎在他身上,他怀里的毛团子今天没有因为被揉耳朵而给他一爪子。
莫与争打了个哈欠,舔舔嘴唇。
涂山遥的血肉自然是没有治病的功效的。
所有九尾狐的血肉都没这个功能,君不见这个壳子的养父五长老涂山畴还得自己琢磨治病的药物吗?
做出来的成品还特别难吃。
但身为妖兽灵兽,九尾狐的血肉之中自然也存在着不一般的力量。
他们天生擅长幻术,魅惑心灵。
而在九尾狐的血肉之中,正是蕴含着他们与生俱来的,能搅乱心灵的力量。
这种力量对人族格外有效,能轻易地让人族对九尾狐痴迷沉溺。
周炽本来就对涂山遥心存好感,再被这只小狐狸的血种进了心室......莫与争毛绒的狐狸脸上明晃晃地摆出自己满心的愉悦。
一个被毁了脸的人,若想要在这乱世之中保住姿色倾城的心上人,可不是就得拼命去抓住她所能抓的权利了?
莫与争想看看,自己推的这一把,能不能把这个没有王命的少女,变成这个时代里,从未出现过的,以女子之身为王者。
作者有话要说:莫与争:是时候让蠢儿子知道天命不可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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