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糊糊的黑血流淌在雪上,很快就融出一片坑洞。
莫与争用剑挑着怪鸟的尸身丢出了小院,随后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站在院子里,苦恼地挠了挠头。
不远处的雪层下露出几双属于人类的眼睛。
他们身上裹着雪白的皮毛伏在地上,与雪原融为一体。
见莫与争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其中两个激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仍不敢轻易上前,留在原地观望。
而莫与争只是冷漠地转身,甩上了房门。
那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互相看看对方。
“兄...兄长,那十目鸟就这么死了?”酉峣搓着手,伸着脖子看被随随便便扔出来的怪鸟尸体。
难以置信。
十目鸟通人言,还擅变化,是大荒中最难缠的凶鸟之一。
相传,十目鸟是生前被剜眼的人死后怨气所化,它每杀害一个人,就会多长出一个头颅,两只眼睛。
酉峣的哥哥酉嶙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他是这一群年轻人的领队:“快,咱们快回部落,把这件事情告诉首领。”
院子里的莫与争关了门,把他的渊微指玄细细擦拭了一遍。
方才斩杀那妖鸟的时候,他脑子里蹦出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说着:“异兽图鉴:十目鸟,收集完毕,可在系统中自由查看,目前收集进度百分之一,请持有者继续努力。”
“图鉴?”莫与争心里蹦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滴——本系统服务于万界信息采集工程,异兽专门科,编号028,在这里,首先要恭喜莫先生,您通过了我们的审核,成为图鉴系统的持有者,其次,本系统也要询问莫先生,是否同意完全绑定图鉴系统?”
莫与争不做思索:“不同意。”
“滴——系统已接受持有者信息,即将进行卸载程序,3,2,1,‘——哔——',系统卸载完成,图鉴系统祝您生活愉快。”
自称是图鉴系统的声音没了。
莫与争把剑从新压在床头,自己又去隔间里拿了把笤帚打算把屋子扫一下。
脱掉外衣,把袖子提到肘上扎好。
先是从卧房里扫出来一堆头发,又在书房那一堆乱七八糟放在一处的医书里找到了遗失已久的碧玉金玲牙梳,他想了想把梳子暂时挂在书架上。
望着有他半个高的杂乱书堆,莫与争有点儿头疼。
他喜欢看书来打发不能走动的时间,看完一本就丢进来一本,他刚刚才整理完了一半,剩下的那些怎么也不想再动了。
他头疼。
可舍不得自家这一头乌黑亮丽,看着就跟万花弟子一样的长发再像以前一样大把大把地掉了。
话说莫与争也算是一个万花了。
他当时伤了丹田肺腑,花姐再征得谷主同意之后,将万花的离经易道心法传授给了莫与争,在此之前莫与争先是一边养好了丹田,一边学了半年的《医经》,《医经》粗粗学了个皮毛之后就开始学习离经易道心法和百花拂穴手。
那个时候花姐已经远走洛阳。
卧床半年的莫与争也刚刚能在别人的帮助下,把自己挪到轮椅上,稍微去外边溜达溜达。
他的轮椅还放在小院右边的库房里。
莫与争提着笤帚就出了书房,他要把轮椅拉出来晾晾,要是它受潮生虫就不好了。
他把笤帚夹在胳膊下面,走到正房单手开门。
小院有左中右三间屋子,中屋左边是莫与争的卧房,中间是摆了桌椅的正房,正房与卧房中间隔开一个洗漱用的小隔间,书房在右边。
剩下的两件屋子,右边的那间放了很多杂物药材,左边是厨房,里面还放着一些熏肉干菌子和米面。
莫与争打开门。
小院里外边一片皑皑白雪,院子里却不见半片雪花。
角落里的枣树绿意盎然,树下的一口水井里还有水花的声音。
莫与争听着那声音走到水井边上,他看着井里,一只头戴道冠,颈挂太极的丹顶鹤蠢兮兮地蹲在里面,用翅膀撑着井壁。
观月见莫与争来了,他长颈一抬:“嗝啊——”
更蠢了。
莫与争扶额。
他原本是想要一只“凌霄”的,却阴差阳错地抱回来一只“观月”。
蠢就蠢点儿吧,好歹是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家伙了。
莫与争打开库房拿了一只打水的水桶,放到井下。
观月很急切地先把头伸了进去,然后整个鹤都倒栽葱地栽进桶里,露出一个肥肥的屁股对着莫与争。
莫与争把木桶提上来,一手痒就把观月屁股上那根最长的羽毛拔了下来,自己把自己困住了了观月双腿乱蹬疯狂挣扎,可他就是没法从桶里出来。
莫与争被他逗笑了,提着观月的腿把他从桶里救了出来。
“嗝啊——嗝啊——”观月站在地上,拍着翅膀冲莫与争不满地叫嚷。
“哎呀你头冠歪了。”
莫与争把瞬间僵住的观月抱起来,坐在石凳上把他头上的道冠解开,又有模有样地重新给他绑了一次。
观月感觉道冠已经稳了,他拍拍翅膀飞到院子里,趾高气昂地巡视着熟悉的院落。
“你别跑出去哦。”莫与争捡起掉在地上的笤帚,叮嘱了观月一句后转身走进库房。
观月偏着头叫了一声,抬起爪子就想跟上去。
莫与争猛地回头,指着他:“你也别进来捣乱,我收拾东西呢。”
观月刚抬起来的爪子又沮丧地放了回去。
库房里,莫与争扫开角落里结的蛛网,他拉开药柜低层的盒子,发现里面晒好的药材并没有受潮的迹象。
他的轮椅也好好的。
莫与争刚把轮椅抬起来,就听见观月又在外面扯着嗓子不停地“嗝啊——嗝啊——”的叫唤。
这是又怎么了?
莫与争只得先把轮椅放下。
他一出门,就看见了观月乱叫的原因。
小小的院落外边聚集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大概百来个人。
他们都裹着偏白色的毛皮。
身材最为高大魁梧的几个壮年汉子穿得最少,露出了自己的脑壳。
他们腰间挂着一到三把刀具,手上还举着做工粗糙的长矛。
莫与争挑挑眉。
咋滴?这是要打群架呀?
渊微指玄被他留在床上了。莫与争手里只有一把用来打扫——或者用来打观月的笤帚。
虽然这笤帚也不是不能用来打架,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个用过板斧镇山河的纯阳。
江湖上的兵器商人们总是有自己特别的想法,设计出来的武器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奇形怪状,主修云裳心经的师姐也很可能随身带着两把重锤,明明是治疗,看起来却更像是要把队友一锤锤爆。
莫与争念头急转。
猝不及防地,院外那一圈人动了。
莫与争提帚在手,脚下落出一个生太极。
却见。
以那几个健壮男子为首,百来个人不分大小,齐刷刷地冲着莫与争跪了下去,头紧紧贴在地面上,齐声呼和着:“山神大人!!!”
莫与争被骇了一跳,他随即反应过来这群人似乎并没有恶意。
观月也被惊着了,他“嗝!!啊——”地扇着翅膀飞了起来,一头扎进厨房里,带起一片锅碗瓢盆摔在地上的声音。
莫与争听着那声响胸口揪心地痛。
他最爱用的那套瓷器可是摆在橱柜外边的......这下子他非得把观月薅秃了不可!
可眼下一堆外人看着,莫与争只能把火气先压下了。
“我不是什么山神。”他冷漠地对地上跪着的那群人说。
跪在前头的一位老者一听,急切地抬起头,他看清了莫与争脸上淡漠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跪伏下去:“是!大人,我等是居住在雪原北边的酉氏部落,近几个月常常受到十目鸟的侵扰,部族里已经死去了四个孩童,两个青壮男女。”
他语气愈发激动:“那日,山......大人您斩杀十目鸟,解救了我部,还请您能接受我们的谢意。”
已经习惯了宅居的莫与争不欲多事,他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他的屋子还没扫完,书房的那堆书籍,还有厨房的那一堆包括观月在内的烂摊子还等着他去收拾。
“多谢大人。”那老者带领族人再次抵地叩首。
跪拜完了的酉部众人安安静静地站起来,老者跟一个汉子说了一声,命他先带着孩子和部分妇女回部落去。
那汉子有些不解:“首领,那件事情......”
老首领拍拍这个比他高一个头的年轻人的肩,说:“你们先回去,把帐篷和肉食皮料都搬过来,山神大人看起来是有点儿恼怒咱们贸然打扰了他,你们先去部落里,把......山神大人手里的神器照着样子做几个出来,到时候献给山神大人,请他同意咱们部落迁到这里定居。”
年轻汉子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好,那我先领着人回去,酉峣他年纪小,脑子手脚都很灵活,让他和我一道回去仿制神器。”
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
可莫与争身怀三派内力,五感异常灵敏,把二人的对话听了给明明白白。
他叹息:“你们不要把住所搭建在离我太近的地方。”
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全然陌生,眼前的这些人可以视作他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个途径,可人一多起来就吵得慌,而他现在只想弄完卫生然后好好回去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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