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日头已经西斜即将沉落。
莫与争把断成两节的蜡烛扶正点燃。
他就着烛光在床上和衣而卧,才刚刚躺下,耳中便响起一声熟悉的:“滴——”。
“滴——这里是万界育才系统,尊敬的莫先生您好,恭喜您成为万界育才系统036号的备选持有人,请问您.......”
“我不同意。”莫与争熟门熟路地拒绝了。
“……可以再考虑一下吗?”系统那边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028?”莫与争摸出了一些信息。
“诶!你怎么……我滴妈怎么又是你!……我好不容易才考进来,结果负责的第一个缔结对象被拒了才下调到现在的部门……为什么我又遇到你了啊?!”这个少年的声音听着好像就快要哭出来了。
莫与争略微沉默,道:“抱歉,我比较讨厌麻烦事。”
“你行行好装作愿意一下让我好歹有个试用期的成绩好吗?”
莫与争听了他说的这些话,感觉自己很同情这个少年,于是他说:“不行,太麻烦了。”
“……”
“如果你嫌麻烦的话,只要答应绑定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可以都交给我,我现在的工作是一对一负责的。”
莫与争翻了个身,又说:“不行。”
“……QAQ”
“你,或者你们,为什么非要找上我呢?”莫与争从他再次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感觉事有蹊跷,若不能刨根问底把事情全部弄清楚了,他心里难安。
他莫名其妙的从大唐来到了这个地方,身体也不知为何再次变得年轻,甚至曾经受损过的筋骨都完好如初。
“额,你等我翻一下资料。”
莫与争坐起身把外衣褪去,抖开被子盖上。
他在大唐时,除了师门武功,手上还学着一门刺绣缝纫的技术,纯阳宫的同门们——尤其是紫霞与太虚之间,总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剑切磋,莫与争长得好看,又是个气纯,被师兄们按在太极广场暴揍了很多次,才渐渐地掌握住了纯阳的剑术。
然后他一个一个地从新揍了回去。
切磋比试,身上的衣物难免会有所损伤,纯阳宫每个季度的衣食都是有定例的,因此有不起情缘的贫穷单身汪道长们多多少少都会一些缝缝补补的功夫。
如莫与争这般缝补出了乐子的倒是不多。
他尤其喜欢给师弟师妹们做小裙子。
莫与争耐心等待,暗道这小家伙办事的效率实在是太低,难怪会被下调——即便当初自己没有拒绝他所谓的“第一个单子”,他怕也是没法在原先的岗位上待太久的。
就在莫与争双眼微阖几乎要睡过去了的时候,脑中又是“滴——”地一声。
“莫先生。”
“嗯……”
“莫先生,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我刚刚发现你的资料好像每个部门都有一份……”
“嗯?”
“额,咳咳,是这样的,因为您的资料很特殊,所以要是您这次还是拒绝了,后续还会有几千几百个和我一样的人来打扰您。”
莫与争一听这个,脸先黑了一半:“很特殊?”
“是的,经过我们的调查,您和您的院子是很难一见的抽离在时间之外的存在。”
“抽离在时间之外了?”莫与争不由自主地坐起来,他突然就不想深思这句话里面含着的意思。
“……您,要是没有意外的话,会这样一成不变地一直存在下去,甚至直到这个世界经历毁灭和重生。”
莫与争躺不住了。
他把被子一掀,赤着脚跑进厨房。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天上的月牙儿弯弯细细并不见有多少光亮。
但这并不妨碍莫与争看清楚。
他最喜欢的那套瓷具还完好地摆在桌上。
书房和库房也依旧是没有打扫过的一片狼藉。
莫与争摸摸腰间,原本挂在那里的雪凤冰王笛已经没了踪影。
“莫先生?”
莫与争把自己靠在墙上才勉强没有摔倒。
“嗝啊?”
观月从屋顶飞下来,尖嘴轻轻地戳了戳莫与争的手。
莫与争低头看着他,摸摸他头上的那点鲜红:“我没事。”
“莫先生,您看?”
“抱歉,我还是拒绝。”莫与争把观月抱起,顺手带上房门。
“我很讨厌在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里,突然有让我不得不在意的东西插进来。”莫与争把观月放在床边的竹娄里,他在床上躺好,“我不想让自己改变,也不愿意为别的什么东西分神。”他叹息。
“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一定不会去做。”
“没有谁能勉强我,我也绝对不会向谁妥协。”
莫与争闭着眼,说服自己入睡。
翌日清晨。
卧房的窗户已经打开了一道口子,光线随着时间慢慢移动到莫与争禁闭的双眼上。
他醒过来用手遮住眼睛,慢悠悠地爬起来。
窗框上还落着一片白色的羽毛,莫与争穿戴好后推开窗子,果不其然观月就在这外边蹲着。
他拿上雪凤冰王笛出了门。
只见酉氏部落的帐篷已经搭起了很大一片,而他们的首领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口围成一圈,一边烤火一边啃着血淋淋的生肉。
……你们都会生火了怎么还吃生的呢?
他无声息地走近。
酉漱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莫与争还没走出几步,他就站了起来:“大人!”他态度很是恭敬,只是嘴上还沾着一圈血迹,看起来就有些阴森奸滑的感觉。
莫与争冲他点点头,指着放在地上的那堆生肉问他:“为何不烤一烤再吃?”
酉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一样整个人都愣住,脸色迅速灰白:“大、大人,怎么能用火来烤野兽的尸体呢?火神大人会生气的……”
他想起来从前见过的,被焚烧殆尽的部落,扭曲的人型焦炭和难以言喻的恶臭味……是了,他们的部落不正是惹怒了火神才被放逐到雪原中的吗?
莫与争对他们的思路有些无语。
他想了想酉漱对自己的态度,还有第一天斩杀的那只怪鸟。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着一些奇特的生物
“火神发怒会如何?”
酉漱心里满是恐惧,他看了莫与争好几眼,告诉自己,自己也是有神庇护的人了!不慌!不慌。
“如果我们惹怒了火神大人,他的神使就会从天上飞下来,从它们的口中吐出火焰,把冒犯火神大人的人全都烧死。”酉漱磕磕巴巴地说完,又去看莫与争的脸色。
莫与争突然对这个世界的神灵信仰起了兴趣。
长相怪异还有奇特能力的鸟类,还有酉漱等人对火焰恐惧又恭敬的态度。
“你口中的神都喜欢用鸟类做使者吗?”他摸着下巴。
酉漱答道:“合孜部落供奉的火神神使就是两只单脚的毕方鸟。”他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天上,拉着几个孩子走的离莫与争更近了些。
“大风部落供奉的林神大人喜欢乘白鹿白马出行,林神大人还养了一只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猎物的黑鹰。”
“还有一位河神大人,当初是我们几个部落一起供奉的,他经常化作河龙待在水中,到了祭祀的时候才会出现。”
酉漱目光灼灼地看着莫与争,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观月。
观月的头颅高高地昂着,长腿矜持地迈了几步走到莫与争身边。
“山......大人,这是?”酉漱满脸期待。
莫与争嫌弃地看一眼趾高气昂的观月:“这是一只普通的蠢鸟。”
“春鸟?”
“嗝啊!!!——”观月拍着翅膀不满地大声嚷嚷,酉漱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生怕观月“暴怒”之下,像毕方一样要了他们的命。
莫与争知道观月通人性,而且是一只活了四十多年,莫与争都嗝屁了他还活蹦乱跳的老鹤。
莫与争总感觉经常偷吃丹药的观月虽然经常是一副呆头呆脑的蠢样子,但看他半点儿也说不得的样子,怕不是快要成精了。
观月还在胡乱叫唤,声音吵得慌,莫与争只得开口安抚他:“他叫观月,是我养的丹顶鹤……好吧,是仙鹤,仙鹤行了吧?”
观月这才闭了嘴。
不发脾气的观月外表很是仙风道骨,非常能唬人。
起码酉漱看他的眼神就很惊奇,惊奇中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恭敬。
观月对这种眼神很是受用。
莫与争好笑地撸了他一把,观月软踏踏地蹭了蹭他。
“就知道撒娇,娇气包。”
莫与争示意酉漱带着孩子们坐回火堆旁,他回去拿了块烤肉用的板子,板子是用铁丝交叉编织出来的,莫与争把板子往烧出来的碳火上一放,夹了一块肉放到上面烤着。
简单地撒上盐,酉漱嗅着烤肉的香气,眼神渐渐从惊恐变成垂涎。
肉烤好了,莫与争给他和小孩们一人分了一点。
烤肉入腹,酉漱吃得热泪盈眶。
莫与争在他下跪之前抽身离开,留下烤肉的板子和一小罐细盐。
他想看看,如果把院子里原有的东西拿出去,入夜之后是否会和昨天一样恢复原状;而拿到外面去的东西,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观月蹦哒着在他前面跑进了院子。
脚下一滑,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莫与争还没来得及笑话,就看见观月黑白配色的羽毛褪去,变成一个短手短脚胖嘟嘟的小男孩儿。
观月趴在地上挣扎几下没能爬起来:“阿耶!抱抱!”
莫与争: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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