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新一正在听爱丽莲娜小姐唠叨他们家族的琐事,例如家族里哪个小头目当黑手党还信奉基督教,杀人前要先祈祷一番;她的哪个姐妹想要攀高枝,结果却爬错了床,被那位有权有势的人物卖给了人口贩子……
诸如此类的花边新闻令新一觉得黑手党的世界和腐败肮脏自以为身份尊贵的贵族圈子大致相同,只是黑手党处置事情的手段更加果断、狠厉而已。
就在新一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人群中爆出一阵尖叫声,他循声望去,只见守卫在都灵市长安东尼正前方的军官被人一枪爆头,踉跄地向后倒去。
鲜血喷溅到男人的脸上,恍如一朵盛开的红色曼陀罗花,正在迅速地蚕食着男人的生命。
正在围观商场开幕仪式的群众大多数是未曾见过鲜血淋漓场面的普通人,因此见此场面俱都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负责警卫的军官们竭力想维持秩序,但他们如何能抵挡得住庞大的群众队伍呢,一下子就被冲破了警卫圈。
正面护卫都灵市长的警卫倒下后,其他警卫立刻收拢防卫圈迅速将都灵市长安东尼包围起来,就在他们挪动步伐之时,第二发子弹破风而去。
花瓶的碎片四散飞出,或划破、或刺伤前来护卫的警卫们,令他们的动作稍微一顿,竟被人抓住这一瞬的空隙射出了第三发子弹。
泛着金属色泽的子弹穿过因为惊慌而被人们脱手飞翔于空中的各色气球之中的空隙,擦着重重包围着都灵市长警卫们的耳际,准确无误的射中微微躬身正准备蹲下来躲避暗杀的都灵市长安东尼的太阳穴。
空气中的灰尘仿佛都被时间凝固住了,警卫们愣了片刻,才惊慌失措的扶住都灵市长安东尼倒下的身躯,集体仓促的退到商场内。
新一大概是现场为数不多的还能保持冷静的人,他首先朝父母所在的方向望去,见父亲工藤优作已经搂抱着母亲工藤有希子退到有警卫守护的安全之处,正在等着安全撤离,先是松下了心头的那一口气。
紧接着他就观察都灵市长安东尼受到袭击时的位置,根据今天的光线、风向、风速与湿度,结合他估计的子弹重量、射速、高度与角度,在自己的脑海里勾画出开枪射击的距离以及子弹可能运行的轨迹。
他并不是专业的狙击手,只是以前和父亲工藤优作学习过射击,在伊顿公学里也系统学习过射击课,因为皇家贵族子弟喜欢狩猎活动,所以这一门课外技能是必选课。
以他系统学习到的知识以及侦探的直觉,他将狙击手的地点锁在三个地点上,正是建于商场正前方的咖啡馆和酒店,以及酒店旁的钟楼。
都灵市长安东尼的演讲台就在商场大门外,广场范围五百码内布置着贵宾们的坐席,外围是戒备森严的警卫,凶手不可能近距离暗杀。而从子弹可能运行的轨迹往回推测,有三栋建筑在此范围内。
新一根据来时的记忆推测出三栋建筑距离商场的距离,咖啡馆距离商场七百码,酒店在咖啡馆后方,距离商场八百码,咖啡馆有三层高,酒店有五层,酒店的后方再无比它更高的建筑了。而钟楼在商场斜侧方,距离商场大约有900码的距离,是距离商场最远的狙击点。
依照正常人的思维,首先就会排除掉钟楼的可能性,毕竟能从那么远的距离,隔着这么多可变的妨碍因素一击击中目标的人,在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但是新一不会排除任何可能性,他反复构想了子弹的运行轨迹,怎么都确定不了狙击手的位置。
在这段时间内|射出的三颗子弹配合的天衣无缝,先是惊动了警卫的人,然后击碎花瓶令警卫们反应稍顿,最后一击毙命。尤其是这最后一击,在敌人已经明显有所警觉,而且现场乱成一片的情况下,还能准确无误的射中目标,一个人真的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三次狙击吗?
新一脑中灵光一闪,如果不是一个人,狙击手有三个人的话就可以解释清楚了。咖啡馆是最合适的狙击点,正面击中警卫的那一颗子弹是从咖啡馆射出的,他没有目睹警卫被狙击的过程,但是花瓶被狙击时子弹射来的角度不可能是从只有三层楼高的咖啡馆射出的。而最后一颗子弹射出时现场的群众因为惊慌,不少人手中的气球脱手,而位于商场正前方的咖啡馆前聚集的群众最多,狙击手的视线已经完全被遮掩住了。
第二发子弹和第三发子弹都有可能是来自差不多高度的钟楼和酒店,新一不是那些经验老道的狙击手,他一下子也无法确定狙击手是藏在这两地的哪处,他匆匆和Vermouth说了一声,便往那一边赶去。
爱丽莲娜盯着在人群里艰难挤出去的少年,不解的询问Vermouth道:“我还以为Royal Salute是组织的核心人物。”
“处理一只蚂蚁而已,不需要动用那么多人。”Vermouth起初确实不知道任务内容改变了,可是就在第一发子弹发射时她就了然是谁在狙击都灵市长安东尼,组织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惯用的枪支、射击习惯与偏好,就像是一枚记号一样标榜着每个人的身份。
Vermouth轻飘飘的一句话挡回了爱丽莲娜的试探,新一是Gin的心肝宝贝,这件事指不定要怎么瞒着他呢,更何况她也没有说假话,关于刺杀的任务组织里一年到头要执行N个,这次又是Gin亲自出马,哪里需要那么多知情人,就算是头上冠有代表身份的组织代号成员也只有执行任务的几人知道而已。
新一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去,便眼见咖啡馆一楼起了大火,顾客们纷纷从咖啡馆里跑出来。他暗道一声糟糕,嫌疑犯已经纵火隐藏行迹,混在人群中准备逃跑了。
见状新一连忙往酒店方向跑去,本就离得不远,只是因为人多才耽误了一分多钟。他瞧见不远处的钟楼底下也起了火,有两三名军官正在那儿紧急救火,便转身跑进去了酒店里。
酒店距离钟楼隔着一条马路,因此那边起火这里也没有受到影响,新一站在酒店大堂观察来来往往的旅客们,其中一名狙击手从五楼下来,此时肯定已经混在人群中准备撤离,拆装后的狙|击枪不能留在现场作为证据,所以凶手会携带一个大型袋子或者行李箱。
然而前来入住酒店的人几乎人手一个行李箱,新一又不知道狙击手的性别样貌,只能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动作、服装打扮、体貌体征来分析嫌疑人。
新一一边观察着可疑人物,脑子里一边分析着暗杀细节,整个暗杀事件有些细节他还没有想的通。暗杀政要最害怕的事情是打草惊蛇,方才那三枪换普通人来看就是一名技艺不精的狙击手一击不中又补了两枪,但从种种迹象看来他更倾向于是三名专业级别的狙击手互相之间配合默契的完成了暗杀都灵市长安东尼的任务。
因为最后一颗将都灵市长一击毙命的子弹实在是太精准了,拥有这种枪法的人不可能会在前两次失手,甚至没必要添两个人打草惊蛇,拖延了自己撤退的时间。咖啡馆和钟楼莫名其妙燃起来的火也很诡异,纵火疑犯的目的是为了掩护同伴趁乱逃离的话,为何只在咖啡馆和钟楼纵火,却没有在酒店纵火?除非是嫌疑犯想将负责搜查的军官引到酒店来,掩护其他人撤离。
谨慎周全的计划、装备精密的武器、精英齐备的人员……新一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团伙的名字,或许纵火的得目的并不是为了引搜查的军官来这里搜查,而是为了引立即就会发现不对劲的他来这里,拖住他的脚步让他不要遇上不该遇见的人。
新一疾步走出酒店,望着对面燃着熊熊大火的钟楼,心里暗想着自己没有证据证明暗杀都灵市长的事情与黑衣组织有关系,也不能因为一有坏事发生就联想到黑衣组织的身上,但他就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想,不是侦探的直觉而是属于男人的直觉。
钟楼的火势在人为的救火下不算大,新一趁着军官他们救火无暇他顾得的时候溜上了楼,可惜钟楼上的关于嫌疑人的证据早已被人抹干净了,地板上仍能看见打扫过后的痕迹,连脚印也没有留下一个。
新一下楼后询问了看守钟楼的军士,他们无意与乳臭未干的少年说话,将他轰走了,并言说没有放任何人上钟楼。
紧接着前来支援的军士将商场周围控制起来,所有无干人等经过军士检查后一律驱除出警戒圈外,新一因此无法回到酒店和咖啡馆查看现场,只能在警戒圈外等Vermouth与爱丽莲娜小姐,顺便顺一下至今为止事情的起末。
没有目击者、没有嫌疑人、无法确定的犯罪现场,新一默算了一下自己从广场跑到钟楼的时间,距离虽短但是因为人群拥挤加上被误导进酒店,全程花了大概五分钟左右。那时候钟楼底下已经有军士在灭火,而钟楼正门是唯一的出入口,若是有人从上面下来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除非他们也是帮凶,否则没理由撒谎。
新一扫过钟楼下已经灭完火正在收拾末尾的军士们,正统的意大利军装、军衔、配枪,一身凛然正气,与往来巡察的军士们熟识的交谈和交换信息,可以排除他们冒充军官的嫌疑,但不排除他们是嫌疑人早就安插在都灵军队里的奸细。可是这样一来黑衣组织的嫌疑就更大了,能在都灵军队里早几年就安插人手并且能在需要时调到必要的位置,其背后势力可想而见。
Vermouth和爱丽莲娜很快就通过搜查出来了,负责接送他们的马车将三人接送回了城堡里。
新一一路都在想着都灵市长被暗杀的事件,因此他下车的时候瞧见停在一旁的镂刻有黑色曼陀罗花的马车,便下意识的查看了一番。
马车的车轮上沾满了污秽的黑泥,黑泥上还掺杂着枯黄的草,这是城堡南边通往马场的泥路上才能沾染的痕迹。马车夫正在指挥仆人打扫车架内的沾了泥的脚印,两组不同码数的靴子印记,边缘沾满了黑泥。
“诶呀,看来Gin与你父亲从马场回来了,我就不耽误你们的家族晚宴了。”Vermouth跟着新一下车,将新一遗忘的蛋糕一块提了下来,却见新一表情有些怪的打量着Gin的马车,心思极快的对爱丽莲娜说道。
爱丽莲娜不知道好姐妹Vermouth在做什么打算,当下也不揭穿她,配合的与他们道别离开了。
新一两人回到房间时,Vodka等人已经去享用晚餐了,只有Gin正在享受女仆的按摩服务。
Vermouth暧昧的打趣了新一两句,也随着仆人移步餐厅。
“过来。”Gin看着缓缓移动脚步缩在门边的新一沉声命令道,随即递给女仆一个眼色,女仆躬身退了出去。
新一眉角跳得厉害,几乎要维持不住强装的冷静,他提着蛋糕慢慢走到了Gin的身边。
Gin翻身坐起来,探手朝他眉角摸来,微微颤抖的眉角被他的拇指抚平了,少年平静的与他对视着,没有躲开他的亲近。
Gin的手指滑下落在了新一的后颈上,一层薄薄的汗水贴在肌肤上,他靠近用鼻尖嗅了嗅,没有成年男人的汗骚味,是独属于少年的干净爽朗的味道。
新一半眯起眼,后颈处炙热的呼吸让他有点情动,他舔舔下唇道:“我给你带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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