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桐影的计划是在这半年来枯燥的“抄写作业”中慢慢成型的。
原世界里, 柳亦然为于森这篇论文花了很多心力，其中有一个假设更是因为数据和设想中不一样, 反复重写了五六次。
池桐影抄写期间, 曾因为无聊问过系统：“她是有多喜欢于森啊，自己的论文都不带这么反复重来的吧？”
然后系统回答她，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喜欢于森, 主要是最后这一部分的实验，正好是她的博士研究方向，所以数据出了问题，她比谁都敏感。她又偏偏是个对科研极度认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容许不了自己按原本的构想随便写下去。
“她之前就写过这个方向的论文, 还投过期刊来着的。”系统解释到这里，还顺便把柳亦然过往期刊的具体信息调了出来给她看，“你看, 很冷门的方向，所以她那几篇论文的影响因子都很高的。”
池桐影：“我靠, 整个中文学术圈加起来就没几篇论文啊？这也太冷门了。”
系统说是啊，所以帮于森写这个方向的论文对柳亦然来说既顺手，有几乎不用考虑与前人研究的重复性, 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当时池桐影就因为那句重复性动了心思。
众所周知，对这个阶段的学生来说，写论文最头痛的一点莫过于太容易和别人撞观点，毕竟能研究的东西一共就这么多, 谁都想创新，可创新哪有那么简单？
过程里稍一不小心，查重时可能就会遭重。
而于森的这篇论文就没有这个烦恼。
可如果其中最亮点的部分出了问题，又没时间再做实验呢，他会怎么办？
或者说，以一般高校研究生导师的作风，会让他怎么处理？
以池桐影来到这个世界变身女博士之后的见闻来看，大概率是在导师其他学生发过的外文期刊里找类似方向的，扔给出问题的人翻译过来用，以此来先把毕业应付过去。
这种事当然是不道德的，但比起道德，还是让学生顺利毕业以免影响到自己招生更重要一点。
池桐影确认了这一点后，就差不多想好了该如何操作。
现在一切都在稳步进行，她也就稳坐钓鱼台。
只等于森上钩了。
……
于森拿到她完成了大框架的论文后，后续工作推进得也很快。
不过一周后，他就跟池桐影说，他已经把最后的结论部分全写完了。
“接下来是直接发给燕老师吗？”两人见面聊起这事时，他语气里有明显的迟疑。
虽然池桐影本来也不希望他太早把完整的论文发给导师，但这会儿听出他自己也有此意，难免惊讶。
惊讶之下，她干脆来了句反话试探他，道：“不然呢？”
果然，于森立刻道：“可现在就发的话，燕老师就知道我已经把论文完全写完了，应该会让我多去医院吧。”
池桐影：“……”你妈的，原来是想用还在写论文当借口偷懒啊！
她真的有被这个人的懒散无语到，忍不住在心里问系统：“一个问题，他到底是怎么考上硕士的？”
系统：“其实他这个人还算挺擅长考试，本科期间有期末考试的科目成绩都不错，就是不爱做科研，读硕士也不是因为想读，是想逃避就业。”
池桐影再度：“……”行吧。
总而言之，托于森实在是个懒人这一点的福，在拖着不让导师太早看到于森论文这件事上，池桐影反倒没花什么力气，省了很多事。
但就算是这样，在于森偶尔想起来继续PUA她的时刻，她还是由衷地感到恶心，并希望这个破任务能早点结束。
盼天盼地盼了两个月后，池桐影终于等到燕教授在组会上直接催起了于森那一届的硕士生，让他们赶快把论文给他看。
“再不给我，你们就没时间改了。”燕教授说，“我看完之后，你们起码还得改上两周。”
于森看看周围，忍住了喜形于色的冲动，第一个点头道：“我知道，今晚我回去整理一下就发给您。”
燕教授还记着他之前开题时那事呢，现在听他语气自信，只当他是真的把自己的警告听进去这半年都在认真写了，还夸了他一句，说不错，看来你的确写完了。
“也才刚写完。”于森面不改色撒着谎，“很多地方可能还很粗糙，希望您不吝指导。”
这么说的时候，他完全没想到，这会儿他用来谦虚的这句粗糙，两天后居然真的原封不动盖章到他的论文上了。
燕教授没给他发修改意见，而是直接让他单独来办公室一趟，面批论文。
于森惴惴不安地去了，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燕教授问：“第四章那个实验，你是自己做的吗？”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于森下意识避开了正面回答。
“问题大了！”燕教授把论文往他的方向一扔，“行了，你也别给我装了，这种数据，肯定是编出来的，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因着开题答辩那事，于森现在也不敢让老师知道他最后那部分数据是直接从池桐影那拿的，反驳都找不到词。
燕教授看他这样，越发烦躁，道：“你选了这个题，还把第四章作为重中之重，就不该在最重要的实验上干这种蠢事！”
“现在好了，重做也来不及，你给我说说，你还能怎么办？”
于森被这句重做也来不及搞得害怕不已，表情也再稳不住了。
“那……那怎么办？”他决定直接求助导师，“老师……老师我错了，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是不是不能毕业了？”
燕教授心想我也想你赶紧毕业滚蛋，像你这种学生，招一个减寿十年，谁想多留！
但大学教授把话说成这样到底还是不合适，更不要说眼下辱骂于森一点用都没有，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起身从边上的书柜里抽了一个文件夹出来，交给于森，道：“这篇论文第三章核心内容和你第四章类似，你拿回去好好翻译一下，润色完了加到自己论文里去。”
“这是——”
“你柳师姐的论文，没在国内发。”燕教授说到这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但凡有她一半用心，也不至于落到这田地。”
“……好的。”于森看着论文封面上的名字，怎么看怎么刺眼。
“对了，这事别跟别人提。”燕教授顿了顿，“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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