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浓,楼宇间的灯火不知什么时候俱已熄灭。
季岫已忘了自己这样被池蔚紧紧搂着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后来却又被一阵腹痛给生生疼醒了过来。
熟悉的疼痛伴着身下涌出的汩汩热流让她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些日子诸事无常,心力憔悴,她竟把每个月的生理期给忘了。
季岫积年体寒,每逢月事必会腹痛难止,每个月的生理期对于她来说就跟渡劫一样。
在家里时还好些,躺床上挨着疼痛时也能稍微舒服一些,但若是在学校,一边要强自支撑,一边还要分神听课,没有哪一次她不是忍得满头虚汗唇色发白的。
从前腹痛都是白天开始,夜里睡着了也就熬过去了,但这次许是心事过重,郁虑积沉,季岫常常整夜整夜不能成眠,人没好好休养,生理期一来之前积压种种便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似这般夜里被骤然痛醒,之前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季岫一时间除了疼得发抖外便是发懵。
她虽已咬紧了牙关抵抗,喉间却仍不免零碎溢出断续痛吟,将睡在身畔的池蔚也弄醒了过来。
池蔚醒来时手仍环在季岫腰间,身体却仿佛出于某种条件反射一般,覆身过来将额头抵在了季岫的前额上。
这个动作既突兀却又像是出于本能,她似乎潜意识中便在担心季岫会生病发烧。
不过这倒也并不奇怪,毕竟回校的前一晚两人还泡了一次露天温泉,池蔚身体素来健康倒还无所谓,季岫却偏偏体质极差,那时又在水里沉浮了几次,上来后被晚风一吹难保没个头疼脑热,加之傍晚时候她又闹别扭一个人在操场看台上坐了半天……
所以也不怪池蔚醒来后便下意识去探季岫的额温,不过这次她显然是料错了,季岫并没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症状,只是正好生理期到了腹痛罢了。
这次,池蔚虽说想当然了些但行为背后却并没有什么坏的心思,但季岫却没有领情的打算,她现在正是痛得厉害的时候,本来便身体难受得紧,池蔚还偏偏甫一睁眼便贸贸然往她身上压下来。
眼见着对方的脸越靠越近,她只当池蔚这又是要图谋不轨趁火打劫,心里气怒交集,手上也没留情,一个用力便把池蔚给推开了。
她此时额上已沁满一层细密冷汗,皆是疼出来的,这般把池蔚推开一发泄,心里畅快些后腹内绞痛倒好似也跟着减轻了一些。
而另一厢池蔚被推开后也没见恼,只探手到床栏外将窗边的帘子掀开了一角。
秋夜明朗,天地疏阔,外面星月正当好,窗口漏进来的荧荧之光将季岫额上的涔涔冷汗和惨白的脸色映得格外分明。
见到她一手捂着腹,一手将被巾一角紧紧攥住,痛得极为厉害的模样,池蔚的眉心也轻轻蹙了起来。
她记性素来不错,将日子稍微推了一下便已明了季岫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只是季岫刚才那一推倒是让她一时有些犹豫。
池蔚知道季岫现在格外排斥她,若换作以往,她并不会去顾虑对方的感受,毕竟有些事她做都做了又岂会被季岫对她的区区态度所左右,但眼下季岫正艰难忍着痛,那副憔悴的模样看着便够揪心的了,这种时候池蔚也不想再去惹对方不快。
静默半晌,见季岫始终捂着腹眉头皱紧,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池蔚最终还是有些迟疑地问道:“你……垫了吗?”
季岫虽然痛得厉害却还是留了一分心神去注意和防备池蔚,此时乍然听到这个问题倒是令她原本被疼痛挤得飘忽的神智骤然回落,身子也跟着一僵——
醒来后她光顾着挨过那一阵阵腹痛,居然都忘记了自己前一晚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眼下不消细看,床铺上裤子上必然都是一片污渍。
见季岫身体僵了那么一下,神色间也带上了说不出的懊丧和苦恼,池蔚便已经知道答案,她遂温声道:“我扶你下去换一身衣服吧。”
“不用!”
回应她的却是季岫极其冷淡的声音。
虽然身体被疼痛侵袭着,让季岫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和断续,但拒绝的这句话她却说得异常坚决,毫不犹豫。
说完她也没再理池蔚的反应,用手撑着内侧的墙壁慢慢爬了起来,摸摸索索扶着栏杆下到床下,在衣柜里翻找了一阵,拿齐东西后便进了洗手间。
听到洗手间的门被关紧上了锁,池蔚这才放下帘子低低叹了口气。室内重归幽寂,所有神容也都隐于夜色中……
当季岫从洗手间打理好一切出来时,池蔚也已经下了床,正守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见她出来时步子有些浮,人看上去也极虚弱的模样,池蔚便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扶她,道:“先忍着些,你胃不好不能让你吃止痛药。”
季岫疼得眉毛都拧在一起了,在听到池蔚这句话时嘴角却还是不由勾起了一个冷冽的弧度,她明白池蔚话里的潜在含义,可这又何其可笑。
池蔚如今是想表达不忍见她疼痛的意思了,可她真正的痛苦难道不都是拜池蔚所赐么。
疼痛或许难熬,可她早已习惯一个人去忍受这一切,即便池蔚要给她药物缓解疼痛,她也断不会接受,对于她而言麻痹自己的痛觉就是在另一种程度上向池蔚屈服。
季岫冷着眼默不作声,她虽疼得厉害,脊背却依旧直直挺着,那是一种无声而又执拗无比的反抗,池蔚明白,所以她也没有再多言,脸上也没有不豫之色。
其实抛开其它不论,池蔚骨子里应该是一个温和的人。当然若一定要追究这份温和的真实性,那么起码她也是一个端沉的能装出温和表象的人。
而不管从这两点的哪一点上来说,起码这对季岫而言不是什么特别坏的事情,她可能永远不是池蔚的对手,永远摆脱不了对方,但起码有一点,池蔚并非阴沉残虐的人,有时候平平安安性命无虞,便已经是希望。
当然眼下的季岫是想不到这些的,她还太年轻,虽然过去或许有种种波折,但仍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她是不曾经历过的,所以她很容易在一些事情上想得太偏执。
她还不曾意识到许多时候有些感情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曾明白是何时悄然而至的,又该在何时让它尘埃落定。
她只记住了过去那个池蔚,那个她曾经付出全部真心相待的朋友,那段连存在都已变得虚无的短暂记忆,都被如今的池蔚所彻底毁掉……
所以季岫偏执地不愿意再去看到池蔚任何好的一面,她不愿意再上当,她也不敢再相信这个人身上还会有什么是真实……
季岫没有理会池蔚伸过来想要扶住她的手,她直接绕开了对方往自己床边走去,池蔚却在半道将她一拦又一揽,直接扣住了她的腰腹和双手。
季岫一时间被囚在对方怀里动弹不得,九月末,衣衫尚薄,两人的体温很自然便交融在了一处。
然而不管过去多久,两人之前又有过多少肌肤之亲,对于这样的贴近季岫都很不习惯。
她刚打算将眉头皱起来,池蔚却已经安抚似地吻了吻她发顶,然后俯首将下巴抵到她肩上,轻声道:“你床上现在不方便再去睡觉。”
闻言季岫一愣,随即便想起方才在卫生间里时见到自己睡裤上的那一团血迹,一时间心里尴尬不已,一张原本还有些发白的小脸顿时又泅出了些许胭脂色,像极了浓香吹尽时的晚杏,风色残卷,唯余了蕊心深处的红痕,似美人泣露。
大约是她这般模样既有些可怜又透着些可爱,池蔚眼里带上了轻笑,侧头轻轻一口含住了季岫的耳坠,用牙齿在那团小巧饱满的滚圆上轻碾了一下。
季岫一颤,身体仿佛被人劈成了两半,一半还在艰难抵御着生理期的腹痛,一半却因着池蔚的动作而酥软成了一团春水。
“你……”此刻,她连眼角也都染上了绯红,眸中浮着濛濛水雾,急道,“你……你别太荒唐!”
生理期身体如今正是尴尬的时候,季岫怕极了池蔚会更进一步,然而原本该是义愤填膺的语气,此刻因着池蔚的□□也变了腔调,软软地倒是像在求着对方继续。
池蔚眸色渐深,如暗夜一般却又仿佛藏了无数熠动星光。不过她并没有再继续逗弄季岫,只是趁着这会儿功夫直接将人锁在怀里带到了自己床下。
“先睡我床上。”将手臂稍稍松开了些,池蔚对季岫道。
季岫抿紧了唇没有答话,她还没有从刚才那阵缓过来。
见她不愿,池蔚也没劝,只埋头到季岫项间,细细轻啜着往上,引得季岫身体又一阵战栗不止。
她全身上下所有的敏.感点池蔚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平日耳朵边被吹口气季岫都会痒得逃开,偏偏眼下池蔚却故意惩罚似地又往她耳垂上咬去。
这一次池蔚咬住后也没有像刚才那样立即放开,反是微微探出舌尖勾着季岫的耳珠慢慢打转。手亦放到季岫腰上的软肉处,用拇指和食指间的指腹轻轻托着,余下三指则若有似无抚在上面,道:“好了,别任性,上去睡。”
许是因为一直咬着季岫的耳垂没有松开,池蔚说话时声音低低的,像浓浓的夜色里弥了一层轻纱似的雾,月光朦胧晕开在其中,端得是声色惑人。
一时季岫的身体软软垂倒在池蔚怀里,灵魂却又格外清醒地好似浮在半空俯视着这一切,她并不愿这样,但每次池蔚的亲近总会令她生出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
她厌极了这样的感觉,却又不得不迫于形式求道:“你,你先放开我……”
许是因为之前喘得厉害,花光了力气,乍一开口季岫的声音软软酥酥,跟小孩子家家撒娇似的。
她自己听到这个声音时都又羞又恼只想掩面,池蔚却仿佛极喜欢,在她耳畔又轻啄了一口才算作罢松开了她。
季岫甫一得了自由,便也顾不上脚步踉跄急急朝后退了几步,直到床边的铁扶手把她挡住才停了下来。
池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道:“怎么,我便这么可怕不成。”
季岫不理她,她委实没什么精力再与池蔚啰嗦,扭头扶着扶手便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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