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地
“阿娘!阿爹!外公!外婆!”
一入虚无之地,金凌立马抛下蓝思追和蓝景仪二人,欣喜而焦急地往唯一一个伫立在不远处的小楼奔去。
而蓝景仪则荒唐出鞘,旋身挥剑,剑尖直接抵在红衣人的脖颈处,眉目冷然,冷喝一声,“你是谁!”
同蓝景仪并肩而立的蓝思追摸上星阑的剑柄,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卷云纹,暗自观察着和他们一同出现在虚无之地的陌生少年。
大约与他们同龄的红衣少年面容俊朗,眉眼间带有几分风流倜傥之意,此刻他满脸茫然之色,似乎是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目光落在抵在自己脖颈处的灵剑上时泄露出几分惧意,但他在看清楚蓝景仪身上的服饰后却明显地松了口气。
蓝思追的视线慢慢移到红衣少年的衣领处,待看清那红色衣料上用暗红色的上等丝线隐绣的花纹时,瞳孔微缩,“海鸟纹?”了然地抬手按住了蓝景仪的手臂,“景仪,他应该是巴陵欧阳氏的人。”
蓝景仪愣了愣,一边收剑回鞘一边回忆一下先生给他们上的仙门百家的家族历史和家徽家纹象征的那几堂课的内容,海鸟纹……好像有点儿耳熟――如果他没记错,那几节课他好像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不过巴陵欧阳氏他还是知道一点儿的。
巴陵欧阳氏是射日之征后崛起的修仙家族,该家族虽然未出现什么赫赫有名的仙门名士,但在欧阳氏的治理下,巴陵甚少出现邪祟作乱的异事,百姓可称为是安居乐业,这在除却仙门四大家族领地之外的城镇中也是颇为罕见的,而且欧阳氏在仙门百家和平民百姓中也是名声较好的家族。
红衣少年闻言后退一步,笑意盈盈地抱剑拱手行礼,“巴陵欧阳氏,欧阳子真,见过两位公子。”
蓝思追和蓝景仪对视一眼,齐齐抱剑拱手回礼。
“姑苏蓝氏,蓝思追,见过欧阳公子。”
“姑苏蓝氏,蓝景仪,见过欧阳公子。”
蓝景仪行完礼,又有些尴尬地向欧阳子真道歉,“欧阳公子,刚才真是对不起啊,我冲动了,要不然你也拿剑架在我脖……”
蓝思追面带微笑地捂住蓝景仪的嘴,满含歉意道,“欧阳公子,刚才事出突然,我们失礼了。”
“没事没事,”欧阳子真连连摆手,有些讪讪,“其实,若不是蓝景仪公子先下手,我也是打算拔剑的……”只不过是慢了一步而已,想到这,欧阳子真微微红了脸,干咳一声,“不如我们就此扯平好了。”
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冰释前嫌地再次行了个礼,将刚才的误会正式放过。正好金凌已经站在小楼的三楼里,透过窗户抬手招呼几人,于是一行人便一同前往小楼,蓝思追和蓝景仪二人也趁此机会言简意赅地将虚无之地的事情告知给了欧阳子真,免得欧阳子真在看到已逝之人时过于惊慌失措。
这小楼的建造风格与云深不知里的房屋风格有几分相似,三位少年郎上至三楼,金凌便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出来,拉着蓝思追便往屋里走,“我爹和其他长辈有其他事情要做,现在这里只有我娘亲和温前辈在着,你们可不准和我抢莲藕排骨汤喝!”
跟在二人身后的蓝景仪顿时不干了,“不行!江姨的莲藕排骨汤有那――么好喝,我才不会让大小姐你一个人喝呢!子真,”说着就拉起欧阳子真往屋子里跑,“你一定要尝尝江姨熬的莲藕排骨汤,那可是上等的美味呢!”
欧阳子真茫然地被拉进屋里,只见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施施然地坐在桌案前,眉眼间高贵矜持,而坐在女子左边的一身金氏家袍的头簪莲花簪的夫人则温柔地弯起眉眼,“阿凌,三位公子,你们来了。”
蓝思追抱剑拱手行礼,“晚辈蓝思追见过二位前辈。”
“晚辈巴陵欧阳氏,欧阳子真,见过二位前辈。”欧阳子真回过神来,急忙行礼道。
“江姨,温姨,”蓝景仪匆忙地行了个礼,然后第一个落座,坐在离江厌离左手边第二近的位置上,眼巴巴地望着桌案上的四碗莲藕排骨汤,“哇,莲藕排骨汤好香啊!江姨你最好了!”
江厌离忍不住掩唇轻笑,“景仪公子,”抬手摸了摸蓝景仪的头,“尝尝,看合不合胃口,小心烫。”
“江姨熬的莲藕排骨汤最好喝了,怎么可能会不合胃口呢?”
蓝景仪嘴甜笑也甜,三言两语就逗笑了江厌离和温情,字字句句都像是从蜂蜜里挑出来的一般,甜而不腻。
而坐在江厌离左手边的最近位置的金凌气得直磨牙,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戳在排骨上,就像他在戳的不是排骨而是蓝景仪一样,几筷子下去,排骨上的精肉就被戳得乱糟糟的。
蓝景仪偷偷瞥了眼金凌碗里的被戳得乱糟糟的排骨,打了个寒战,然后越发卖力地逗江厌离和温情笑了。
坐在温情右手边的蓝思追碍于他和蓝景仪之间还隔着个欧阳子真,也不好开口制止蓝景仪的招仇恨行为,而“食不言”好像也无法阻止蓝景仪,他想了想,便眼不见心不烦地低头喝起汤来。
而正好坐在蓝思追和蓝景仪中间的欧阳子真呢?他早就臣服于江厌离的莲藕排骨汤之下,完完全全忽视了桌上的眼神厮杀,专心致志地品尝着这份美味佳肴了。
一时之间,桌上的气氛很是美好。
喝完汤,金凌抢着要帮自家阿娘收拾碗筷,而蓝思追也起身帮忙收拾,蓝景仪眨眨眼,很是干净利落地拽着要帮忙的欧阳子真跑了,“思追,大小姐,你们收拾着,我和子真去散散步!”
金凌气得直跺脚,“蓝思追!你看看蓝景仪这个光吃东西不干活的混蛋!”
蓝思追笑得无奈而纵容,“金公子,景仪向来大大咧咧,让他收拾东西恐怕会添乱,还请见谅。”
江厌离轻笑着摸了摸金凌的头,“好了,阿凌,来,你和我说说你最近几天的生活,”眉眼温柔地注视金凌,有些心疼,“你都瘦了。”
金凌顿时红了脸,扭扭捏捏,“阿娘,我没有瘦,舅舅天天逼着我吃东西呢。”边说边跟着江厌离进到里屋去。
留在房间里的温情和蓝思追对视一眼,温情柔和了眉眼,“思追公子,最近你还好吗?”
蓝思追也不知为何,但他看到温情,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于是弯起了眉眼,声音温和地提起了最近几日的生活,同温情聊了起来。
跑出小楼的蓝景仪和欧阳子真随意地逛了逛,很快就看烦了面前这白茫茫的一片,于是两人干脆就地坐下,聊起了天。
蓝景仪坐得歪歪斜斜,盘着腿,左手肘按在左膝上,左手掌托着脸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打着架,“子真,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进入虚无之地啊?我和思追他们都一头雾水呢。”
欧阳子真盘腿坐着,抱着剑,歪了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满脸疑惑地沮丧道,“我也不知道,我还是从你们口中才知道虚无之地这个地方。”
蓝景仪看了看欧阳子真,“也是,虚无之地的记录甚少,的确是找不到什么线索……那你说说,最近你都做了什么事,我看看和我们一不一样,我和思追还有大小姐就是在大梵山夜猎后进入虚无之地的。”
欧阳子真点了点头,“前几日我离开家外出夜猎,今天刚到清河郊外的一座树林里,因为天色已晚,所以我就在树林里夜宿一晚,打算明天进城。”
“哇,好巧,”蓝景仪眨眨眼,笑弯了眉眼,“我们三人也是在清河郊外的树林里夜宿呢,含光君和前辈也跟我们在一起。不如这样,待明日一早我们醒后,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夜猎吧!”
欧阳子真惊喜道,“真的好巧啊……等等,景仪你说的‘前辈’,莫不是魏无羡前辈?”
“嗯,不过我们要保密,不能让前辈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蓝景仪叮嘱道。
欧阳子真连连点头,认真道,“我绝对不会告诉给其他人的!你相信我吧!”
蓝景仪笑着点了点头,先前他和思追在介绍虚无之地的情况时也将前辈们说的事情告知了欧阳子真,毕竟虚无之地过于特殊,而十六年的真相过于骇人听闻,他们只能尽可能的将能进入虚无之地的人团结起来,才能保住虚无之地的秘密。
而一旦撒谎,不被拆穿还好,如果谎言被拆穿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蓝景仪和蓝思追在暗自交换几个视线后,便决定对欧阳子真全盘托出。
蓝景仪和欧阳子真又聊了一会儿,格外惊喜地发现两人的兴趣爱好颇有相似之处,尤其是欧阳氏家规甚少,而欧阳子真又生性率直潇洒,经常出没于市井中,见过不少趣事,玩过不少新奇的玩意儿,同蓝景仪讲述时语句又生动活泼,因为云深不知处家规甚多而缺少下山游玩机会的蓝景仪顿时被欧阳子真说的那些事物给吸引了,眼睛发亮地同欧阳子真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开了。
两人越聊越兴奋,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有股莫名的吸力传来两人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一个金色光圈已经浮现在空中。
蓝景仪微微诧异,“奇怪,我们待在这里还没有三个时辰,上次可是待了近六个时辰才离开虚无之地的。”
“是因为这次多了我吗?”欧阳子真起身,伸手拉起了蓝景仪,有些不安道。
“好像没这么简单,”蓝景仪皱了皱眉,若无其事地抬起手按了按胸口,衣怀里的乾坤袋烫的惊人,“我们先去和思追他们……”
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猛地一黑,蓝景仪瞬间脸色一白,似乎是全身的鲜血在呼吸间被抽离出了身体,倏忽之间便失去了意识。
“景仪!”
欧阳子真扶住昏过去的蓝景仪,低头一看,发现蓝景仪双眸紧闭,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唇色苍白如纸,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只觉手掌下的皮肤冰冷异常,好似这个少年是用冰块雕刻出来的冰雕一般,再探鼻息,呼吸微弱,若有若无。
欧阳子真顿时脸色铁青,一扫先前的率性潇洒,他抬头看向那个金色光圈,目光冷冽如冰。
下一刻,金色光圈消失,与此同时,一个银色的法阵浮现在四名少年所站的地方,银光一闪,四位少年同时消失。
小楼的阁楼上,江厌离和温情慌忙着推门而入,“你在做什么?!你答应过我们不会伤害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
端坐在案前的男子平静地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枕上,抬眸,“他们的确离开了虚无之地,不过,他们没有回到现世,而是去到了梦界里。”
说着,他微微一笑,“你们不愿让他们知道所有的真相,可是,”他指了指上方,笑容诡秘,“天道会让他们知道。”
“这出戏,总是要唱下去的。”
江厌离和温情顿时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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