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清河郊外的树林
“啊啊啊为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要我们夜猎啊啊啊啊啊!!”
被死状过于惨烈的女鬼吓个半死的蓝景仪紧紧扒在蓝思追的身上惨叫连连,若不是蓝景仪勉强还能留下几分理智知道不能太用力,被他用双手双脚缠住的蓝思追说不定没死在女鬼手里就被他给缠得窒息而亡了!
星阑刺穿女鬼的魂体后飞回剑鞘中,蓝思追用星阑稳住身体,哭笑不得又无奈至极地柔声安慰蓝景仪,“景仪,女鬼已经除去了,你可以不用害怕了。”
“啊啊啊啊啊我不信!”双眼紧闭的蓝景仪直接把脸埋进蓝思追的颈窝里,“前辈肯定会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把几只鬼丢到我面前吓唬我的!我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蓝思追顿时无言以对。
自从蓝思追和蓝景仪追上魏无羡和蓝忘机后,魏无羡在度过几日安定的日子后就开始作妖了。他拉着蓝忘机给蓝思追和蓝景仪两个小辈布置夜猎任务,在不偏离西北方向的前提下带着他们往邪祟出没的最佳地点深山老林里钻,把害人的恶鬼一一揪出来超度。
而即便是没有恶鬼,魏无羡也能翻出伤害过百姓的恶鬼来要求蓝思追两人除邪祟,尤其是当他发现蓝景仪胆子超小,一旦遇见死状惨烈的鬼就会吓得往蓝思追身上蹿,他便变本加厉地专门挑死状惨烈的恶鬼来吓唬蓝景仪。
蓝景仪被鬼吓时惨叫连连直往蓝思追身上挂,而鬼一旦被除去,蓝景仪瞬间生龙活虎地开始向魏无羡“报仇”,两人背着蓝忘机和蓝思追在私底下各种花式开怼花式嘲讽花式恶作剧,而蓝忘机每抓住一次,罚蓝景仪抄写的家规都是五遍起底的,即便是自幼就开始帮助蓝景仪抄写家规的蓝思追面对这恐怖的数字也不免得眉角直抽。
听到蓝景仪这般斩钉截铁的话,站在树上手里还提着一只少了半个脑袋的恶鬼的魏无羡身子一歪,靠在蓝忘机身上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景仪你还真是懂我啊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思追我就说前辈肯定会吓我的我绝对不会睁开眼睛的!”听到魏无羡声音的蓝景仪整个人都快要缩进蓝思追的怀里。
“景仪景仪你看看,”魏无羡表示修士的胆子不能太小,为了蓝景仪着想,他提着恶鬼晃晃悠悠地飞下树,拖着嘶吼不已的恶鬼笑吟吟地走近两位小辈,语气真诚,“这只鬼又不可怕,不过是少了半个脑袋而已,真的一点儿都不吓人。”
“啊啊啊啊啊思追救我!!”蓝景仪一头撞到蓝思追胸膛上,惨叫声惊天动地,惊得树林里的鸦雀乱飞。
“前辈,你别再吓唬景仪了。”差点儿被蓝景仪一头撞得吐血的蓝思追护着蓝景仪,脸色发白地看着那只少了半个脑袋的恶鬼,在月光下,他完全可以看清楚那只恶鬼半个脑袋里的白花花的夹杂着血丝的脑浆……
“思追你现在别护着他,这种程度的鬼他都怕,以后怎么夜猎?”魏无羡满脸笑容,故意把那只恶鬼向蓝思追和蓝景仪那边递了递,好意道,“快点解决这只恶鬼,你们蓝家人不是亥时息吗?现在快到亥时了。”
“谁家夜猎会专门夜猎这种死状惨烈的邪祟啊!!”蓝景仪控诉魏无羡的暴行。
魏无羡一挑眉,“我家呗。”
“我和思追不是你家小辈啊!”蓝景仪头脑发昏,口不择言,“我们两个是含光君家的啊!!你别瞎认亲戚好不好?!”
蓝忘机淡淡看一眼蓝景仪,“景仪,睁眼。”
“啊啊啊就算是含光君也不能让我睁开眼睛!!”蓝景仪胆大包天,不怕死地吼道。
魏无羡:“……”呀,好像吓过头了,居然敢对蓝湛回嘴,啧啧。
“你们在做什么?!”
蓝思追回头,看到来人后,先是一愣,随后笑意漫上眉眼,“金公子。”
魏无羡一愣,“金凌?”
蓝忘机飞身下树,站到魏无羡身旁,面容清冷地注视着出现在树林里的少年郎。
一路急赶慢赶才找到这里的金凌十分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自家大舅舅为什么站在清风霁月的含光君身边提着一只恶鬼吓唬人?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一柱香后
最后那只少了半个脑袋的恶鬼是被金凌除去的,金凌一边嫌弃蓝景仪胆子小,一边干净利落地一剑灭了恶鬼。
全程都没睁开眼睛的蓝景仪被蓝思追搀扶着走到了一旁,听见金凌嫌弃他胆子小,顿时不甘示弱地闭着眼睛花式怼了回去,遣词用句之丰富华丽,比喻拟人之形象生动,生生把金凌气得火冒三丈高,抽出岁华要一剑刺死蓝景仪这个怼人精。
处于两人之间的蓝思追头疼地一手拦着暴怒的金凌,一手护着闭着眼睛还在不停地怼怼怼的蓝景仪,忙得心身俱惫。
看着三小辈闹成一锅粥,坐在地上的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身上丝毫不给三小孩半分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蓝忘机盘腿调息休整,神情平淡地任由魏无羡靠在自己身上调笑小辈们。
笑闹了一会儿,三小辈冰释前嫌,先安置好四匹马,然后一起在魏无羡和蓝忘机的视线范围内捡了一些枯枝败叶,再将这些枯枝败叶堆到地面上,堆成了一小堆,生起了一堆篝火,五人围坐在篝火旁,聊起了天。
“那个,金凌,哦不是,金小公子,”魏无羡别别扭扭地坐在蓝忘机身边,偷偷瞅一眼坐在自己另一边的金凌,“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澄、江宗主呢?他没跟着你?”
同样别别扭扭的金凌看一眼魏无羡,语气干巴巴的,“我自己出来夜猎的,舅舅他应该不知道。”
“什么?!”魏无羡瞬间炸了,也不管自己的言行举止符不符合莫玄羽的性格,批评道,“我说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胆大包天?!出来夜猎居然不告诉长辈也不带家族门生,你是不是傻啊?!你带佩剑没,哦你带了,弓箭呢?丹药呢?符篆呢?信号弹?马呢?你别告诉我你一路都是御剑飞来的,御剑需要灵力,你赶路废了那么多的灵力,万一没等你恢复好灵力就遇上邪祟怎么办?!江澄不会连这点都没有教你吧?!”
被一堆问题砸了个正着的金凌一脸懵懵懂懂,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涨红了脸,恼羞成怒,“我又不是傻子!这些东西我当然带了!”
“那马呢?”魏无羡松了口气 ,但随即一挑眉,追问道。
“马……”金凌眨眨眼,眼神飘了一下,声线弱了下来,有几分心虚,“我这不是赶时间嘛,仙子都放在舅舅那里了,还怎么可能骑马来找……夜猎啊。”
魏无羡顿时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呛到,拍了拍胸口,不敢相信,“你是直接从云梦御剑飞来这里的?你疯了!”气急败坏地起身来到金凌身边,伸手握住金凌的右手腕,指尖探上他的脉搏,皱着眉细细探查脉象。
金凌呆呆地望着魏无羡,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但也没有抽回手,任由魏无羡为他诊脉。
蓝思追和蓝景仪对视一眼,想了想,蓝思追偷偷看了看望向魏无羡和金凌的含光君,连忙开口吸引注意,“金公子,你为何会到这里夜猎?莫不是这里有邪祟出没?”
自从离开云深不知处后,他们三人便没有进入过虚无之地或者梦界,除却蓝思追传给金凌的那封信外,他们三人也没有了交流,因此突然遇到金凌,蓝思追和蓝景仪的确是吓了一跳。
金凌回过神来,看了蓝思追一眼,点头,“我在云梦听闻清河境外的行路岭有邪祟害人,所以我便赶来了。”说着,他也不由得皱起了眉,“行路岭虽然在清河境外,但也属于聂叔叔家的地界,我不能坐视不管。”
蓝思追和蓝景仪微微一愣,“行路岭?”
金凌看着两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解,“怎么了?”
“……金公子,”蓝思追微微斟酌片刻,迟疑道,“这清河属于聂宗主家的地界,仙门修士几乎不会来此夜猎。”
金凌微愣,“什么意思?”
“就是说,”蓝景仪可没蓝思追那般心思玲珑说话委婉,直接道,“除了清河聂氏的子弟门生以外,其他家族的修士为了避嫌,都不会擅自插手此地的怪异之事,除非是事情闹大了,清河聂氏无法解决才会来帮忙,但也必须是清河聂氏前来求援才能出手相助的。”顿了顿,“虽然清河聂氏同你们兰陵金氏以及我们姑苏蓝氏相交甚好,可是在聂宗主尚未求助时,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出手除邪祟。”
金凌愣了愣,“可是我只是想帮帮聂叔叔,并没有想要插手聂族事务的想法。”
确定金凌并无大碍的魏无羡松了口气,盘腿坐下,轻声叹息,也不知是在回答金凌,还是在自言自语,“可是人言可畏,流言可惧,你的好心在其他人眼里可是会沾染上世俗的偏见的,”说着,自嘲一般地笑了笑,“就算他们表面上不提,说不准在暗地里或者在心里面把你说成罪无可赦的恶人。”
蓝忘机眼神微沉,无言地抬眸看一眼魏无羡,浅色的瞳孔无声无息地染上几丝暗沉之色。
金凌哑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该说什么?
十六年来,他日日夜夜憎恨魏无羡,每时每刻都会看到那些人看似怜悯实则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一般的同情的眼神,无论身处何地,他都会听到那些人对魏无羡的咒骂。
每一个人都告诉他,是魏无羡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背叛了云梦江氏害的云梦江氏家破人亡害死了他的外公外婆,是魏无羡在他的满月礼上操控温宁杀了他的父亲,是魏无羡在他父亲头七未过时害死了他的娘亲,是魏无羡害的他无父无母。
他怎能不恨?
他怨恨魏无羡,憎恨温宁,可人人都知道魏无羡身陨不夜天,尸骨无存,无处寻魂;鬼将军温宁上了金陵台,挫骨扬灰,灰飞烟灭。所以他十六年来满腔怨恨无处述说无处释放,他甚至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十六年后,他见到了温宁,虽然不明白为何温宁还活着,但他好歹有了为父报仇的机会;可他还见到了父母,见到了外公外婆,得知了他恨错了人,魏无羡是无辜的,温宁也是无辜的,真正害死他父母双亲的另有他人。
呵,那他这十六年来的恨意,究竟有何意义?他这十六年来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岂不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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