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一溜烟跑没了影,留下了一群苦哈哈地在操场上跑圈的战友。
宁争叹了口气,回到宿舍里,换下脖颈后被汗水打湿的胶布,还没来得及喷信息素阻隔剂,就接到了宁甜的电话。
宁甜说:“你现在就给我来疗养院!”
“姐……”他未说出口的话被忙音打断。
宁争咽下舌根的苦涩,往后颈上喷了些信息素阻隔剂,然后找到贾红雪,开了出校探亲的证明,最后在汽车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疗养院。
宁甜住的疗养院和军校挂钩,算是大院家属专属疗养院。
其实按照他们家的状况,宁甜完全没资格再住在这里了,但是宁争的父母生前曾经资助过疗养院的建设,疗养院的院长顾念着这一层恩情,才没把她赶走。
宁争来到疗养院的时候,负责照顾宁甜的医生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翟医生。”他跑了过去,“我姐……”
“宁争啊。”翟医生循声从躺椅上爬起来,苦笑着说,“我刚刚还在想,什么时候给你打个电话呢。”
他听着医生的话,心猛地提到了嗓子尖:“我姐出事了吗?”
“倒也不是出事。”翟医生斟酌着问,“你是不是性别分化了?”
“什么?!”
“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我看你也不像性别分化的样子。”翟医生见他惊得向后退了好几步,连忙摆手,“我只是推测。宁甜今天上午忽然发病,打伤了两个医护人员。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生病的这些年,每次情绪波动,都是因为你……”
翟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宁争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强打起精神,向医生道歉:“我替姐姐和你们说声对不起。”
“不必。”翟医生体谅他的难处,“你也不容易……哪有姐姐不让弟弟性别分化的?还说只要分化成Omega,就挖掉你的腺体……这不是说笑嘛!”
“可她毕竟是我姐,还救过我。”宁争攥紧了拳头,低声道,“当年要不是她把防毒面具让给我,她就不会退化成现在这样。”
翟医生也知道宁甜生病的缘由,苦笑着拍他的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宁甜牺牲自己救下了年幼的宁争,也从Alpha退化成了无性别者,性情大变。
翟医生换位思考,若他是宁争,也不可能放弃唯一的亲人,还是有救命之恩的亲人。
所以站在宁争的立场上,只能忍。
“苦呐。”翟医生思来想去,幽幽叹息,目送宁争走进了疗养院,摇着头再次躺在了躺椅上。
宁争在进姐姐的病房前,仔细检查了后颈上的胶布,继而拿出信息素阻隔剂,仔仔细细地从头喷到脚。
宁甜曾经是Alpha,哪怕已经退化了,也当过Alpha,他不敢掉以轻心。
细碎的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宁争紧皱的眉头上。
他敲响病房的门,随之而来的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姐?”宁争的心往下一沉,推门进去,一个苹果瞬间贴着他的脑袋飞了出去,“咚”得一声砸在玻璃上。
宁争听见了在楼下晒太阳的翟医生的低声惊呼。
他匆匆带上病房的门:“姐。”
宁甜坐在病床边上,手里拎着一袋子苹果,苍白的脸上空空荡荡,什么情绪都没有。
宁争又叫了一声:“姐。”
“宁……宁宁?”宁甜回过神,神志缓缓回到眼底,“他们给我打了镇定剂。”
他走过去:“姐,你别为难医生了。”
宁甜的眼珠子随着宁争的动作迟缓地移动着:“我不为难医生,你就为难我?”
“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又和楼家的那个Alpha见面了,对不对?”
宁争替宁甜整理被子的手顿了顿,故作轻松地问:“你看见学校论坛上的帖子了?”
“嗯。”宁甜瘦骨嶙峋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背,“宁宁,咱们说好的,不再和桉城那些人扯上关系。”
“……你不是答应过姐姐吗?”
“姐,你看了学校的帖子,就应该知道,我已经拒绝楼哥了。”
宁甜忽然爆发:“你还叫他楼哥!”
宁争怕宁甜激动,再次犯病,皱眉退到床尾:“姐,我叫他什么,都是小时候带来的习惯,并没有别的意思。”
“谁知道你会不会分化成见到Alpha就腿软的Omega呢?”宁甜恨恨地望着他的脸,像是要从他的神情中挖掘出破绽,“姐姐一想到你在别的Alpha面前,控制不住……”
“姐!”宁争蹙眉打断宁甜的话,“我还没性别分化呢!”
说着,无意识地挠了挠后颈,发现胶布还在那里,心里才安稳了一些。
宁甜却不愿意放过他:“宁争,你要记住,你这条命,是姐姐救下来的。姐姐不喜欢Alpha,也不喜欢Omega……他们都是被信息素控制的废物,你听姐姐的话,以后无论分化成什么性别,只要不是Beta,都把腺体挖出来,好吗?”
挖出腺体。
这么残忍的话,居然是从宁争唯一的亲人口中说出来的。
他有一瞬间非常想把后颈上胶布撕下来,然后逼问宁甜:“你真的要亲手挖出我的腺体吗?”
但理智重新归位,宁争不想跟生病的姐姐再在性别分化的话题上纠缠,垂着头拎起宁甜手里的塑料袋。
几个红彤彤的苹果在里面互相碰撞。
“哪儿来的苹果?”
“翟医生送的。”
“姐,你下次难受的时候,别对着医生发脾气。”
“为什么不能?一群Omega,竟然还想治疗我……凭什么?”
只要牵扯到性别问题,宁争就懒得再与宁甜说下去了。
他把苹果拎到洗手台边,挨个洗净,然后放在床头柜上:“姐,学校里还有课,我先走了。”
“学校是不是有很多Alpha?”宁甜不满地扯住宁争的衣袖,“宁宁,退学吧。”
宁争苦笑:“姐,我还没性别分化,无论是什么性别的同学,在我面前也没有分别。”
“那一年之后呢?”宁甜又开始发疯,“宁宁,一年后你要是变成了Omega,姐姐怎么办?姐姐会被你逼得从楼上跳下去的!”
已经是Omega的宁争,狠心把宁甜的手指掰开:“姐,时间不早了,你不要再想我性别分化的事情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转身往病房门前走。
而坐在病床上的宁甜盯着宁争瘦削的背影,神情古怪。
她觉得她亲爱的弟弟会分化成Omega。
令人作呕的Omega。
她不允许。
所以宁甜说:“你不要再去见楼启明了。”
时隔多年,原来记得楼哥名字的人,不止宁争一个。
他听见楼启明的名字从宁甜嘴里冒出来,居然有点惊喜。
但也只有一点。
因为宁甜又说:“楼启明在我们家没出事以前,已经分化成了Alpha。宁争,答应姐姐,千万别和他有所牵扯。”
背对着宁甜的宁争,心沉了沉。
“别和他有所牵扯!”宁甜得不到他的承诺,抓着被子的手青筋毕露,眼底也开始蔓延起红血丝,“宁宁,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就是对不起死去的爸妈,也是对不起冒死救你的我!”
“姐,我们家出事到底和楼哥有什么关系?”宁争将额头贴在门板上,自言自语,“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回桉城?”
桉城两个字就像一个□□。
宁甜开始抱住头尖叫。
翟医生带着两个护士冲进来,与宁争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提醒:“快走吧。”
病房的门狠狠摔上,隔绝了宁甜歇斯底里的喊叫,也隔绝了冰冷潮湿的药水味。
可他依旧浑身冰凉。
不见楼哥对宁争而言,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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