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争回到学校的时候,室友还没从自习室回来,但是据他们从前线发来的第一手消息,称,在操场上跑步的教官们被楼爷爷“一网打尽”,全部被塞到大巴车里,带回军校去了。
-不包括你的楼教官。
宁争失笑。
楼哥从小和楼爷爷斗智斗勇,想抓住他,没那么容易。
宁争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拿出了数学卷子。
高中的课程以基础教学为主,和机甲相关的深奥课程都得等到他上了大学才能接触到。
宁争学得还算轻松,拿出笔在试卷上涂涂改改,注意力时不时飘到一旁的手机上。
楼启明说要换一个方式跟他表白,然后就没了音讯。
他想不出来楼哥会怎么做,但是楼哥做什么都有可能。
因为那是楼启明,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楼启明。
宁争忍不住抿唇笑了。
不论楼哥要做什么,他都愿意等。
哪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室友们陆续从自习室回来,抱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冲进宿舍的门,还没站稳,就嚷嚷着要把空调的温度调低。
“太热了,我们今天点外卖算了。”
“点什么外卖啊?这么热,压根没胃口吃晚饭。”
“那你还买那么多零食?”
“零食和饭一样吗?完全不一样好吗!”
宁争抬起头,把做了一半的试卷叠好,压在文具盒下:“你们今天回来得好早。”
室友循声望向他,笑嘻嘻地调侃:“托了你的福,学校和军校那边说是要对教官队伍进行严密地监管,所以把我们从自习室赶出来了。”
所谓的“严密地监管”,大概就是楼爷爷要教训楼启明的幌子。
宁争蹙眉思索片刻,又问:“我和楼……楼教官走以后,学校那边有说什么吗?”
“没有。”室友听他提起这事儿,猛地一拍大腿,“宁争,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们,楼教官和你认识啊!”
“嗯?”
“今天军校来的那个长官说的,你们俩家从前是邻居。”
“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啊?”
室友们七嘴八舌地把他和楼启明走后发生的事儿描述了一遍。
原来楼启明搂着宁争跳下平台后,于君就打起了小报告。
她不知道楼启明和楼爷爷的关系,还当老人是军校的老教授,添油加醋地将宁争拒绝楼启明的场面描述了一遍。
什么不知好歹,什么恬不知耻,什么……
反正什么难听,说什么。
最后把楼爷爷气得面色通红,接过下属拾起来的拐杖,又想冲到楼下去揍楼启明:“宁宁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他还跑?!”
“这个臭小子,看我不揍死他!”
军校陪同楼爷爷来的长官们,好说歹说,总算把老人劝住了。
于君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不对劲儿来。
“宁宁从小就和我们家楼启明认识,他就住在我们家隔壁!”楼爷爷瞥着年轻的Omega,冷哼,“我家那个混小子不是个东西,追人都不会追,宁宁拒绝他是对的!倒是你,小小年纪……”
于君面色苍白,躲到人群里不敢再说话了。
“你原来是住在大院里啊。”室友轻声叹息,继而想起宁争的父母已经亡故,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转而开起玩笑,“我说,人家楼教官的爷爷看上去很喜欢你,要是楼启明不是渣男,你和他试试?”
宁争也笑:“那要是我明年分化成了Alpha,怎么办?”
室友们沉默片刻,齐齐笑得前仰后合:“天哪,那场面……你俩干脆比谁掏出来大算了!”
宁争望着他们,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他倒宁愿自己分化成了Alpha。
天气太热,全宿舍的人都懒得出去买饭,最后宁争拿出手机,点了外卖。
“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不知是谁先发出了感慨。
宿舍里接二连三地响起叹息:“天哪,可怕的高三终于来了。”
“前几天我还无聊得巴不得赶快开学,现在真的要开学了,我只想穿越回去,抽前几天的自己大嘴巴。”
“倒也不必这么狠……”
宁争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换洗的衣物,顺便把手机抛给室友:“我先去洗澡,外卖来了,你们帮我接一下电话。”
“好嘞。”室友对他挥挥手,“放心去吧,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外卖的。”
宿舍里又笑作一团。
宁争摇着头推开浴室的门。
Q大附属高中每个宿舍配两间浴室,宁争不必担心自己洗太久室友会着急,所以他慢悠悠地撕掉后颈上的胶布,戳了戳小小的腺体。
他的腺体发育不完全,信息素也淡,不需要喷信息素阻隔剂,光是洗澡的水就能把所有的味道带走。
当然,安全起见,宁争洗完澡还会喷一遍信息素阻隔剂。
但是学校里流传的那种Omega隐瞒性别和Alpha住在一起,时时刻刻会被Alpha的信息素勾引到发情的剧情,是完全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了。
这么一想,腺体发育不完全也没什么不好。
宁争拧开水龙头,伴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脱掉了上衣。
与此同时,他留在舍友那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室友没细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喂?”
电话那头的楼启明默了默:“你哪位?”
“你打电话来,不知道我是哪位?”室友莫名其妙地反问。
“他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上?”楼启明忍着怒意,“你是Alpha?”
室友:“?”
室友:“他在洗澡,我的确是个Alpha……”
话音未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怎么了,外卖到了?”另一个室友摘下耳机,好奇道,“怎么不下楼拿?”
“现在外卖还要问性别才能拿吗?”
“……?”
室友们正说着话,宿舍的窗户突然伴随着发出一声闷响,被一双漆黑的军靴从外面踹开了。
一道人影落进宿舍,穿着黑色短袖的Alpha掸了掸手上的灰,继而抬起头,锋利的目光的狠狠地刮过屋里的准高三生。
室友们:“?”
楼启明不明所以:“他人呢?”
室友们:“楼……楼教官???”
擦着头发的宁争推开浴室的门,看清屋内站着的人时,手里的脸盘惊掉在了地上:“楼哥?!”
十分钟以后。
宁争气冲冲地扯着楼启明的手,冲到了宿舍楼后的小树林。
“楼哥,你疯了吗?那是学生宿舍,六楼!”
楼启明尴尬地轻咳:“我打你电话,接起来的是个Alpha,他还说你在洗澡……”
“那你就不能多问问?”
楼启明继续轻咳,目光落在宁争搁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都那么说了,我哪有心思多问?”
“楼哥,我是个高三的学生,未成年,怎么可能在干你想的那些事!”他闻言,更气了,“你不是军校的学生吗?军校的学生都这么莽撞?”
“宁宁……”
“楼哥,都过去三年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你既然知道我没变,就应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躲在云层后的月亮钻了出来,银色的月光给Alpha的面庞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影。
宁争在楼启明的眼睛里看见了熟悉的情愫在闪光。
他的心狠狠地震了震。
楼启明激动之下,又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嘀咕:“其实我今天原本准备在你宿舍楼下弹吉他唱歌的。”
“吉他呢?”宁争的鼻子一酸,强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情绪,故意凶巴巴地问,“你到底想不想唱歌给我听?”
“打完电话,太生气,就丢在了宿舍楼下了。”楼启明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拾走……宁宁,你愿意等我一下吗?我现在就去拿。”
宁争把自己的手塞进楼启明的掌心里:“我跟你一起去拿吧。”
他还不知道楼哥会弹吉他呢。
楼启明见宁争态度松动,心里一喜,拉着他往树林外跑:“宁宁,之前我站在操场上的时候,也唱歌了。”
“你唱了什么?”那天他在教学楼里,压根没听见Alpha的歌声。
楼启明噎了噎,他是回去后细想,才意识到不对劲儿的。
哪有人表白的时候唱《打靶归来》?
所以他把韩宇从宿舍里拎出来,教训了一顿,然后逼着他又在网上搜了一套表白攻略。
当时韩宇拍着胸脯保证:“在宿舍楼下唱歌,这个法子绝对万无一失。楼哥,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搜搜,网上说,几百年前就有人这么干了!”
楼启明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抱着吉他的Alpha站在一圈点燃的蜡烛里,深情款款地对着趴在窗户边的Omega唱情歌。
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
“行,就这么干。”楼启明满意地把手机还给韩宇,“不过蜡烛就不必了,在学校宿舍边上点火,有安全隐患。”
韩宇忙不迭地点头:“那吉他呢?楼哥,我记得大二新年晚会的时候,你表演过弹吉他。”
楼启明说:“放在宿舍里了。”
吉他是他大二的时候现学的。
那时整个系里没人愿意上台表演节目,楼爷爷就找到楼启明,说只要他上台凑数,就给他一个毕业生军演的名额……总之,楼启明为了这个名额,硬着头皮学会了弹吉他。
那时候的他可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站在宿舍楼下,对心爱的Omega弹一首曲子呢。
他俩运气好,跑到宿舍门前的时候,吉他还安安静静地躺在花圃里,没被人顺走。
楼启明弯腰将吉他拾起,拂去上面的落叶,转头对宁争勾起唇角:“宁宁,想听什么?”
轮廓硬朗的Alpha身上忽然又有了他记忆中的少年感。
就像是三年前的楼启明,笑嘻嘻地蹬着自行车,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摘下耳机,转身塞进他的耳朵里:“宁宁,想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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