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凤攸宁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捏着的帕子,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那人。
严羽白弯了弯眉眼, 却并没有破坏那张脸的美感, 精致, 完美, 又带了点难以言喻的冷漠。
“这位姑娘,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他脸上的表情让凤攸宁的心变得隐隐不安, 她心底莫名的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那人将她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 眉尾轻轻挑起,漆黑的眸中映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那你呢?”
“我们家娘娘乃是东宫太子妃。后宫禁止男子随意出入, 这位公子——啊!”晴微的话还不曾说完,便觉着手腕上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 几乎快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小啊丫头的脸色瞬间煞白。
“晴微!”眼看着晴微被严羽白带来的那个男人拽到一旁,凤攸宁心惊,伸手便要将人抢回来, 却被某人挡在了身前。
严羽白的眸中划过一抹寒凉,垂眸瞧着惊慌的凤攸宁扯了下唇角。
“奴才嘛, 不好好管教一下,只会越来越无法无天。”他微微偏了下头,正好将她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放心,我不过是让阿质替你管教一下,死不了。”
晴微还想挣扎:“公主救——唔!”
只是她话都没喊出口,就被那个名叫阿质的魁梧男子捂住了嘴, 下一刻便觉着整条手臂都像是被拧断了一样,痛感袭遍全身,霎时间夺去了她所有的意识。
“晴微!”凤攸宁狠狠推开面前那人,快步走至了那已痛昏过去的小丫头面前,“晴微,晴微?”
“阿质,下手重了。”严羽白的语气里像是有那么一丝丝的责备,但更多的却像是玩笑一样的嘲讽。
阿质松了手,任由小丫头倒进了凤攸宁的怀里,“主上恕罪。”他说着朝严羽白垂下头,那模样甚是恭敬。
绮烟赶忙过去同主子一起将昏倒的晴微扶了过来,又叫了几个跟着的宫女太监一起接过晴微。
“先送她回宫,叫了御医来看。”凤攸宁冷声说着,这才转过身来又去看那人,发现他正摩挲着左手上那枚色泽上乘的玉扳指。
她的眉头不由一皱,心也跟着重重地沉了下去。
“严羽白,你到底是什么人。”她一字一顿,冷眼望着面前那人。
方才发生的一切在那人眼中却像是家常便饭一般,他将双手背到身后,俯下身来在她的耳畔轻笑了两声。
“哦,方才忘了说,我可不叫严羽白。”
他的声音明明是带了笑的,此刻听起来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叫,严熠。”
严熠,羽白二字合在一起可不就是熠字的右半部分……这么说来,他是衍国的皇帝?!
凤攸宁的心猛地一颤,那一刻险些连呼吸都忘了。
只是还未曾等她开口,严熠便已直起身子,垂下眸笑吟吟的看着她。
“听闻你们承国的皇帝正在为我准备今晚的宴席,”他淡淡说道,“那么,今晚见。”
话音还不曾落下,严熠便已错过身从她旁边走了过去。他走过时带起一阵冷飕飕的风,略起她的衣角的发梢。
凤攸宁猛地松了口气,大口地喘息着。
这人怎么换了身衣裳连周身的气场都变了,方才压抑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公主。”绮烟慌忙上前扶住她,“公主怎么样?不如我们先回宫去看一下晴微的伤势罢。”
提及晴微,凤攸宁方才从严熠给的压抑中缓过神来,她紧紧抓住绮烟的手,不住的点头。
“回宫。”
那个阿质一看就是个下手不知轻重的,晴微从小就只是跟着她贴身伺候,多数时候连重活累活都用不着她干,那一拧,怕不是快要将她的筋骨都给拧断了,实在是耽误不得。
这般想着,太子妃的仪仗又匆匆离了御花园,朝着东宫原路返回。
*
承御宫中,戚星阑同皇帝对坐,面前是以下满了一半的棋盘,父子二人迟迟分不出胜负。
“阑儿,你有心事。”戚晟落下最后一枚棋子,定了这盘棋的输赢。
戚星阑恍然,“父皇的棋艺精湛,实在并非儿臣能比。”他如是说着,面上却是满满的忧心。
知子莫若父,皇帝看了他一眼,兀自将棋盘上的黑子都收回到了自己的棋盒中。
“你在为严熠这次的到访而担忧。”他沉声说道。
“……是。”戚星阑也跟着收起白子,一颗一颗捏进掌心,“此次私访,严熠只带了随身的侍卫,想来是衍国朝中众臣,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戚晟微微颔首,“朕与你有相同的担忧。可这人,还是要好生招待。”
“父皇说的是。”太子垂眸应着,眉头却又不由得拧在了一起,“只是儿臣想不通,他到底为何而来。既不是想缔结盟约,又是为何?”
“此事谁也说不准。”老皇帝将桌上的黑子尽数收回,重重叹了一声,“且等今晚罢。”
“恩。”
棋局结束,戚星阑便回到了东宫。
他向来习惯回来之后先去正沅殿陪一会儿凤攸宁,奈何方才走至殿门口,便听得偏殿内杂乱的声音,隐约还有嘶哑的惨叫声掺杂其中。
太子殿下的呼吸一滞,快步进了殿里,“宁儿!宁儿?”
正守在床边的凤攸宁隐约听得戚星阑的声音,赶忙从偏殿迎了出来,“殿下回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带了轻微的哽咽,就连眼眶都是通红。
“怎么回事?”戚星阑捏着她的肩膀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可是伤着了?”
“不是我。”凤攸宁重重地呼了口气,摇头,“是晴微。”
听得她不曾有事,太子殿下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可悬着的那颗心却不曾放下。
“晴微?她怎么了?”
晴微是凤攸宁的贴身婢女,她若是出了什么事,难免不是有人盯上了凤攸宁,他终究还是不放心。
后面跟着的濯束听得是晴微出了事,垂在身侧的手猛地合拢,紧张地等待着太子妃的下话。
凤攸宁将今日在御花园偶遇严熠之事一五一十地同戚星阑说了个清楚,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之前的那个梦。
“今晚父皇要招待的贵宾当真是那个严熠么?”
戚星阑沉吟片刻,瞥见身旁已咬牙切齿的濯束,“你先进去看晴微,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濯束恨恨咬牙不曾应答,转身快步进了偏殿。
主仆这样长的时间,濯束虽比潜策冲动,但到底也是不曾违背过主子的命令。戚星阑知他即便是此刻没有答应,也是不会擅自行动的。
“你腹中的胎还未坐稳,我扶你回去休息。”他这么说着,便已扶着凤攸宁朝正殿走去。
她自然也知他是想避开其他人,有些事牵连甚广,总不好大庭广众的说出来。
凤攸宁便也没着急,乖乖被他扶着回到内殿,待那人在自己身旁坐下,方才开口。
“此次他来,想必并非是为了与承国缔结盟约吧?”
太子殿下不置可否,眉间的忧愁不减反增,“我曾听宣叔说,你救过一位严公子?”
此事凤攸宁也没打算瞒他,点头应道:“那日说来也蹊跷得很。我本是同皇长姐与二姐出宫踏青,却在汀水畔遇见了他,他自称严羽白,说是师父的故友,我见他身手极好却也是半信半疑。”
“过了晌午便下起大雨,恰好我到阑宁居去寻落在荇幽阁的那封师父留下的信。可信不见了,偏偏又有人在屋外借着昏暗的天色装神弄鬼,他便又出现了,将那人抓住自己却晕了过去。”
戚星阑的脸色微沉,“晕了过去?”
“他体内有蛊毒,且已中毒颇深。我当时怀疑他是衍国派来的细作,便叫宣叔严加看守在院中。不料还是被他跑了,再见便是方才。”她如实说完,殿内的氛围都变得凝重起来。
此事牵连甚广,已不是仅仅考虑他们三人这般简单了。如今严熠无故潜入了祁京,说是私下拜访,但到底安得什么心,谁都不清楚。
那严熠的名声并算不上好,年纪比戚星阑大不了多少,却是野心与实力具备。
听闻他还嗜血,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宫外的乱葬岗每日都会添上几十个新尸,便是连朝中的大臣,但凡有说错话不服从的便会被满门抄斩……
这衍国的皇帝,实打实的是个阎王。
“他曾言是师父的故友,又身中蛊毒……”戚星阑沉吟了片刻,目光复又落在了身旁那人的身上,“他可曾伤着你?”
凤攸宁摇头,伸手去拉他的手以示安慰,“不曾。”
“我只是想不明白,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明明不曾像今日这般暴戾,实在像是换了个人……”
戚星阑心中有了些许思量,只是凤攸宁如今怀着孩子已是身心俱疲,不宜再多为这些事情忧心。
他便也没同她讲,只柔声安慰:“你且安心养胎,在宫中他还不敢放肆,我多派些人近身保护。”
知他是忧心自己,凤攸宁不曾拒绝。若是这般能让戚星阑安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她还是不敢确认今日在严熠手上看到的那枚扳指。
她已许久不曾做那个梦了,本以为戚星阑安全从南境回来此事便已结束,可那枚扳指终究是将她的一颗心又给吊了起来。
屋内的气氛正凝重得让人难受,便听得外面传来潜策的通报。
“殿下,娘娘,承御宫送了帖子来。”
戚星阑捏了捏眉心,“进来。”
潜策进了内殿,将帖子奉上,“来人是徐公公手下的小安子,说是陛下口谕,今晚的宴会太子妃娘娘必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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