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与戚星阑闹得不愉快后,凤攸宁便再未得见那位承国太子。
没人是瞎子,他对她避而不见,谁都看得出来,也都觉得这位长公主可怜。
只是凤攸宁自己却满不在乎。
她对待下人时眉眼永远都是弯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
就连几次三番过来替主子传话的濯束都对这位长公主印象甚佳,只是每次回去替人家说话都会被戚星阑臭骂一顿……有点委屈。
“本来就是咱们殿下过分了,还不让说。”濯束抱着胳膊蹲在门口委屈巴巴地生闷气。
潜策过来胡乱揉了两下他的头,“殿下是气你胳膊肘往外拐。”
“可我说的是实话!她——唔!”话还没说完,飞来一只鸡腿塞进了他嘴里。
潜策往屋里望了望,见主子没发脾气,便又去看濯束,“给你留的,多吃点,少说话。”
“我……”他撒气似的狠狠咬了一口鸡腿。
多吃就多吃!反正在他看来,殿下就是在逃避。等有一天殿下知道那位长公主的好了,估计要上赶着娶人家呢!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天。第六日,和亲队伍终于进了祁京。
祁京的位置偏南,再加上承国的官道相比崇国要更宽阔一些,行程速度自然也就比出崇国的时候快了。
这一路上,凤攸宁也并未闲着,她时时刻刻注意着承国的民风民俗,暗中打听情况。
发现承国虽位居靠北气候偏寒,但也是四季分明,能够满足五谷种植,所以农业方面也是颇有发展,百姓们丰衣足食。
再加上承国民风开放,国家鼓励生育和商户发展,更是有专门为女子工作而设的坊司,最大限度地实现了男女平等,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劳动力。
所以一个国家的强大,并非只是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还需要从根本抓起。
“好了公主,您这一路上写的都能装订成书了。”晴微说着拿过她手里的笔放到了笔架上,“歇歇吧。我瞧这承国没一个好对付的,公主明早还要进宫面圣,需得养好了精神才行。”
凤攸宁见她又去收拾案面上的书卷,赶忙又提起笔来写了几句。
“无妨,反正承国皇帝是铁了心要我当儿媳妇的。”
“如何得知是铁了心的?”晴微不解。
凤攸宁眉尾轻挑了一下,笔尖于纸上落下最后一字,收尾。
这才淡淡笑道:“明日便可见分晓。”
*
承御宫内气氛冷得比腊月的天气还要让人难捱,戚星阑就那么直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不娶,是想气死朕吗!”老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笔滴了两滴墨在宣纸上,晕成了一片黑。
“……”戚星阑不说话,只耷拉着眼皮跪着,看都不看老皇帝一眼。
“你你你——”戚晟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不来,脸色都白了。
“陛下!”徐公公赶忙端了碗茶过去,一边替他顺气一边劝,“陛下,太子殿下说的只是气话,您何必动怒呢。”说着又看了戚星阑一眼。
可太子殿下会是那么有眼力见的人吗?徐公公投出了期待的目光。
只见戚星阑面无表情的看向被自己气得快要翻白眼的父皇,淡定说道:“儿臣一心只愿为父皇效力,至于娶妻之事……要娶还是父皇自己娶吧,反正后宫多她一个也不多。”
徐公公:“……”
好吧,他不是。
“你!”戚晟好不容易平下去了的那一点怒火瞬间窜了十倍高。他手里捧的茶盏直接飞到了戚星阑的脚边,以最清脆的声音粉了身碎了骨。
“滚!”
“儿臣告退。”戚星阑叩头,起身,走出承御宫。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稳稳地压在了惹怒皇帝的那根弦上。
方走至宫门口,就见皇后的仪仗朝着这边而来,戚星阑的脸色更冷了,迎面走了过去。
“皇后娘娘万安。”
端坐于凤辇之上的女子温婉一笑,眼底却是寒凉,“太子回宫了啊。可是见过你父皇了?”
“见过了。”戚星阑笑都懒得笑,“儿臣还有要事,先告退了。”话音还没落,他便已快步离开,只留给皇后一道冷漠的背影。
一旁的大宫女看不下去了,“娘娘,您看太子殿下他……”
“罢了。”皇后垂眸笑着道,“他是太子,陛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日后我们还要指望他呢。”
她说着目光飘向了戚星阑背影消失的拐角,一道寒光闪过,却被那满目的温柔与无奈掩了下来。
贤妃那个货色生出来的东西,果然也是好不到哪儿去,指着他……那她怕是脑子被门挤了!
戚星阑回到东宫,直奔定晨殿而去。
濯束见主子回来,快步迎了上去,“属下听闻陛下下旨命那长公主即刻搬入东宫,估计再有半个时辰连人带物全都到了。”
“什么?”戚星阑的脸都绿了。
这还没成亲怎么就搬进来了?这女人是用了什么邪术么,竟然让父皇连礼法都不顾了。
“濯束,锁宫门。不能让她们进来。”太子殿下斩钉截铁。
濯束颤巍巍,“不成啊殿下,圣旨刚宣过,不许关宫门……”
戚星阑:“……”
这分明是在逼他。
“走!”他不由分说地转身就走,看得濯束一脸懵。
“殿、殿下,咱们去哪儿?”
“出宫。”
“啊?可是宫外的府邸不是还没完工呢吗?”濯束挠头。
“谁说要去太子府了。”戚星阑冷冷勾唇。
住的地方还能找不到?再说这年头,不背着父皇在宫外买几座宅子都不敢说自己是太子。
“那去哪儿?”
“濯束。”
“诶。”
“上次潜策给你的鸡腿好吃吗?”
“好吃啊——唔!”
“那就再吃一个。”戚星阑把手里的鸡腿往他嘴里又塞了塞,转身快步朝着宫门口走去。
濯束:“!!!”
堂堂太子殿下竟然随身携带鸡腿?!
半个时辰后,凤攸宁一干人被迎进了东宫。
“公主,您怎么能答应现在就搬进东宫啊?你看这些宫女太监们的眼神……”晴微撇嘴。
凤攸宁没理她,四下望了一番,便见潜策从定晨殿匆匆走了出来。
“长公主恕罪,殿下命我去取些东西,耽搁了时间,这才未能及时迎接公主大驾。”
凤攸宁并不恼,“你家殿下此刻应当不在东宫吧。”
“是,殿下他……”潜策有些难为情。
凤攸宁虽贵为长公主,却终究也只是个女子,他若将话说得太明了些,恐会伤了人家的心,更是牵扯上两国恩怨便不好了。
“无妨。你且去吧,也替我告诉你们殿下,让他安心。”凤攸宁似乎并没有潜策预料中的窘迫,反而是有些……开心?
“是。”潜策一脸不明所以地退下了,临走时还不忘再回头确认一下凤攸宁脸上的笑容。
这和主子说的不一样啊……难道这就是江湖中常常被提及的“女人心海底针”?
待潜策走后,有管事太监来引路,按照圣旨中所言,带着她们直接去了戚星阑的寝殿。
“我瞧着隔壁的浣芜殿也不错,劳烦公公命人打扫出来,本宫想住那儿。”凤攸宁未被面纱遮住的眉眼弯了弯,甚是讨喜。
那太监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对凤攸宁也算恭敬,便命人将浣芜殿收拾了出来,供她居住。
只是他虽是个有眼色的,其他人便不一定了。
浣芜殿不大,索性物件齐全,院里种了两株红梅,两株白梅,还有几棵西府海棠,想必入了春景色也是宜人。
凤攸宁摘了面纱,于园中赏了会儿梅正准备回屋休息,便听得外面有人议论。
“果然南边那小国来的都小家子气,好好的正沅阁她不住,非要到这偏僻的小院……把殿下都给吓跑了,指不定是个什么货色呢……”
那些话她虽断断续续听不全,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入了京便听闻了戚星阑的传言,说他不喜女子,怕是有龙阳之癖。今日进了东宫,确实觉得宫女不多,还以为留下的都是些聪明机灵的,现在看来倒是她高估了。
“绮烟。”凤攸宁唤了一声。
绮烟早就忍不住了,这会儿也不用主子吩咐,直接出了院将人给逮了进来。
“哎,你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随便动我?小心太子殿下回来要你、你们好看!”那宫女被绮烟拽着衣领踉踉跄跄的进了浣芜殿,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你、你们干什么!”
凤攸宁支着下巴倚在榻上,垂眸瞧她。
这宫女生得确实不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眼波流转之间竟还有几分妩媚,怪不得会想攀上主子的高枝变凤凰。
她这般想着,莞尔,“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见凤攸宁一副和善模样,也没再怕,干脆从地上站了起来,敷衍地朝她福了福身,“奴婢秀春。”
“主子让你站了吗,你们东宫的规矩便是如此?”绮烟是个暴脾气,眼睛一瞪没人不怕她。
凤攸宁望了绮烟一眼,又去看秀春,语气温柔得过分,“无妨,等问过话再将腿打折也不迟。”
秀春愣了,“你、你们敢……我、我可是殿下身边的……”
“你方才不也在外面说了,我已将你们殿下给吓跑了。”凤攸宁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就像是在谈笑风生,“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而回这东宫吗?”
秀春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止不住的将头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奴、奴婢方才在外面都是胡诌的,奴婢知错了!求长公主开恩!求殿下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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