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琥珀珀

    许是那双眼太过特别,连春雨也忍不住为之一停, 站在原地, 看得呆了。

    那是一个披着牙白色披风的少年,他一头黑发根根往后梳, 长及至腰。赤.裸着精壮的上身, 下着一条焦枯色的长裤, 裤脚因为比较宽大而用一根麻绳扎了起来, 足上踏着一双草鞋, 凌空漂浮在半空中。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眼瞳不似常人,乃是琥珀一样的橙黄色,中间亦不是瞳孔,而是碎花落叶的纹案。

    像一枚花珀那样美丽,又寂灭无情得令人战栗。

    春雨从未见过这样的眼, 一丝感情一丝人气都没有。

    真可怜……

    他忍不住想。

    忽的人影一闪, 却是飞雨君挡在了他身前。

    青年身上仍有血在滴落,神情却坚毅,双手握着璇玑大剑, 甚是戒备。

    那浑身的血迹看得春雨整个人一懵, 脱口而出:“西瓜!你受伤了!”

    飞雨君坚毅的身形忍不住一僵,他不答话, 继续持剑紧盯漂浮在半空的那少年。

    这少年来历古怪,突然出现在魔祖庙中,两人原本相安无事, 各自无话,可偏有那么一会儿,少年盯着魔祖庙中的三尊石像,问道:“他们是谁?”

    飞雨君当时心中还觉得奇怪,这魔祖庙遍布整个天元界,不仅凡人,连修士也会去供奉一二,香火鼎盛,甚少有人会认不出来的。但他也并未多想,便为其解释道:“那是魔祖耶罗迦、上代魔君寐言君,以及当世魔君秀微君。”

    孰料,那少年抬头望天,闭眼,像是在回想什么一样,最后睁开眼,道:“不对。”他那一双没有感情的眼望向三尊石像,声音同样毫无生机,冰冰凉凉,“石像的样子错了。”

    说着,少年右手抬至身前,五指微张,碎叶自指间呼啸而出,瞬间将三尊石像淹没。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落叶散尽,那三尊石像已然变了个模样!

    飞雨君一看,脸色大变。

    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但他自小广记百家、博闻强识,又在其师尊的教导下了解了道门的不少东西,自然一眼便认出,那三尊石像,正是道门三尊的石像——一千三百年前的登天之战以前,遍布整个天元界的,不是魔祖像,而正是这三尊石像!

    那是创建道门的道门三尊:鸿蒙尊者、清净尊者、释然尊者。

    这少年莫非是道修?!

    飞雨君正这样想着,就见那少年微一点头,道:“如此,便对了。”

    说着,双手在头顶心结印,有模有样地朝三尊石像行礼。

    飞雨君眼见魔祖庙石像被改,其中还有自家师尊的石像,哪里还能有好脸色?当即冷下了脸,道:“此乃魔祖庙,专门供奉魔门仙师!这位道友若要供奉道门尊者,不如去别家庙里!”

    说着,璇玑大剑在一个石墩上一劈,顷刻将那石墩劈成了千百片碎石,魔元倾泻而出,控制着碎石朝那三尊石像飞去,便要将石像的模样重新雕刻回来。

    若是在别处,以魔元操纵千百碎石同时去雕刻三尊石像,这份精准的操控能力和实力,能够出现在一名仅仅是金丹修为的魔修身上,少不得要被人赞一句实力了得。

    但在这里,却是被几片突如其来的碎叶尽皆打落在地。

    八、九……

    九个鞠躬礼完成,少年听得碎石叮叮当当落了一地的声音,无动于衷地转身,看向了飞雨君。

    那双无机质的眼眸盯过来的瞬间,令飞雨君不由背生冷汗,只觉得面前这人实力深如怒海,着实不可测,而自己一叶孤舟,一着不慎便要葬身海底。

    少年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抬起了右手,眼中丝毫杀意也无,出手却是杀招,飞雨君祭出方圆盾,然而令他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方圆盾不过被几片树叶攻击了不过五下,“嗡——”一声哀鸣,密布的裂痕自盾中央飞速蔓延,盾身求救般闪烁了两下,便跌落在地,再无光华。

    飞雨君骇然,惊愕的眼神看向那造型古怪,出现得也十分古怪的少年。

    天元界,何时出了实力如此恐怖的道修?

    不待他多想,少年双手一张,向上一抬!

    巨大的震动从地面传来,数不尽的枯叶从地面裂开的缝隙间狂涌而出,形成一条条碎叶凝成的龙卷风,有似张牙舞爪的鞭子,在魔祖庙的正殿中游弋卷动,所过之处,万物皆被卷进再无踪迹,恰似被其中的碎叶搅成了粉碎。

    很快,魔祖庙便消失在这些可怖的龙卷风中,唯有道门三尊的石像、飞雨君和那古怪少年静立在天地间。

    少年四下环视一周,再次看向三尊石像,点了点头,“如此,更对了。”

    飞雨君愕然,心底却基本确认了这少年的道修身份。

    和魔门及凡人喜欢将石像建在庙里不一样,当年那些道修修建的宝塔、神像,似乎都是在室外的,以受雨露风泽,广沐天地之恩。

    自己不是他对手……

    飞雨君这么想着,便寻思趁其不备使个法术遁走,然而他魔元才微微一动,便觉一道令人无法抗拒的气息锁定了自己。

    抬头望去,还是那道毫无波澜的视线,毫无表情的面庞。

    飞雨君银牙暗咬,几乎是在少年再度出手的瞬间将璇玑抛向空中,“雷云纵!!!”

    “轰隆——!”响声不绝于耳地传来,乌云像是受人操控般瞬间将这个地方吞噬,引起的动静也引来了春雨、秋山月等人的注意,以及赵庄镇凡人的恐慌。

    飞雨君没想过能够以雷云纵之力和那古怪少年抗衡,但百道惊雷齐轰之势和磅礴的乌云压顶确实为他争取了不少时间。

    “须牙阵盘”抛出,以魔元催动,结成阵法,然而在阵法结成的那一刻,他便眼睁睁看见那少年已经走出了惊雷范围,一脚踏入了阵中!

    飞雨君脸色一变,唯恐那令魔道中人惧怕的“须牙阵盘”挡他不住,手指一晃,一枚有着秀微魔尊一击之力的玉玦捏在了手中。

    他毫不犹豫地捏碎了玉玦!

    龙吟声由远至近传来,携着无上剑意在天地间呼啸,直直朝着那已然破阵而出的少年撞了过去!

    这一回,少年总算不是那么轻松就能面对的了。然而令飞雨君想不通的是,那少年仍旧是脸色不变,眼神也没有一丝波澜,简直让他怀疑这少年是不是一名活人。

    若不是活人,怎会连一丝情绪也无?他向道门三尊行礼时,未必有恭敬意味,反像是学着谁去完成一个动作,身上透露着浓浓的为何感。而他面对撼龙剑意时,面对着诛神灭佛的剑意,也未必有恐慌和害怕。

    就算他是能与师尊匹敌的强者,也该有一丝棋逢对手的激动吧?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一击之力,依然未对那少年造成什么伤害。

    他半跪在地,一手拄着璇玑大剑,一手捂住口,却仍有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渗过指缝落到地面。

    领域……

    竟然是领域!

    连大乘尊者也未必能个个修得的领域,这少年竟然拥有!

    飞雨君忍不住心生一股“天要亡我”的想法。

    诚然,他可以召唤师尊的身外化身,可师尊眼下闭关渡心魔劫正是紧要时刻,若他贸然召唤师尊的身外法身,必然惊动师尊。这来路诡异的少年强得有些离谱,两虎相争,必然受伤,届时身外法身受伤,师尊也定然受到影响……

    他甩了甩头,抛开了召唤身外法身的念头。

    师尊虽严厉冷酷,但素来对他倾力栽培,若今日遇险是他命中有此一劫,他又怎可因一己私利而影响到师尊渡心魔劫?

    飞雨君低喘了几声,再度昂首,凌厉坚毅的目光直指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正欲再度使出雷云纵,以命相搏之时,忽感到对方的领域不稳的片刻,随即,一道人气窜了进来。

    有点熟悉……

    飞雨君愕然回眸,只见春雨正呆愣愣看着那少年,而他的冒然闯进,正好也吸引了少年的主意,那灿金色的双眸冷不丁落到了春雨身上。

    飞雨君一时头都大了。

    春雨怎会在这里?展越他们是怎么看着人的,竟任由一个凡人冲进修者的交战范围?

    尽管一时心理上觉得疲惫,飞雨君仍旧站到了春雨身前,手持璇玑大剑,警惕地注视着那少年。

    春雨颤巍巍伸出手,在飞雨君米白色的衣袖上碰了碰,沾了点血,又颤巍巍伸到眼前细细瞅了瞅,终于尖叫了起来,“西瓜!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中饱含着担忧、惊惧和绝望,给飞雨君一种他不是受伤了,而是已经死了的错觉。

    飞雨君咳了两口血,没空理他,仍是紧盯着那少年,唯恐对方再次出手。

    眼下有春雨在,自是不能求死一战了,飞雨君正待想其他办法,却见那少年踏着枯叶缓缓落地,一双无情的眼看着己方两人,一动不动。

    那种面对绝世大能的紧张恐惧感仍在,但必死的杀机却似乎隐隐沉了下去。

    飞雨君有一种只要他不动手,对方就不会动手的感觉。

    事实上,他依然不是很明白,为何这个少年就突然对他动手了呢?

    春雨看着他身上的伤干着急,“药呢?我不是早已将丹脉的各种灵药抢来放到你储物手环里了吗?”

    飞雨君一愣。连带着刚刚说完话的春雨也是一愣。

    抢灵药?储物手环?

    春雨心想:我这说的都是什么鬼?

    飞雨君则心想:他似乎只有在认错我的时候会出现这种记忆错乱的情况,也不是那“西瓜”究竟是他以前的什么人……能修得“身外化身”的,定然不是寻常之辈,若此次能逃脱此劫,还是回去问问师尊吧……

    然而此刻,两人一时都是相顾无言。

    正在此时,那少年忽然说话了。

    “你叫西瓜?”他微微歪着头问,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一点情绪,仅能从其歪头的动作中看出他的疑惑。

    春雨一听他说话,就想到飞雨君身上这一身血淋淋是谁造成的,顿时一扭头,气势汹汹对着那少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让你说话了吗?我西瓜好端端在这儿等我,招你惹你了?看你也是个厉害人物,怎的连人都不会做了?”

    不是他瞎猜,而是飞雨君这沉默寡言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是个惹事的。虽然那少年看上去安安静静同样不像惹事的人,但在极度偏心的情况下,当然就只能是那少年的问题了。

    飞雨君简直惊呆了。

    说好的傻子春雨呢?说好的魂魄缺失呢?这伶牙俐齿,目光清亮的人,是谁?

    难道他失魂症好了不成?

    春雨骂了几句,见那少年不回话,只呆呆看着自己,反而又不高兴了,“怎么不说话?别人骂你你不会骂回去?骂不了的话难道不会打回去?傻愣愣站着做什么?”

    飞雨君听得头疼,你说这春雨,骂人便骂人吧,骂到中途反而开始鼓励对方对自己动手,这是什么心态?

    看来病还没好,脑子仍旧有问题。

    飞雨君唯恐春雨言多有失,反而再次激起那少年的杀心,连忙拉住了春雨,可就在他的手拉住春雨手臂的瞬间,一阵针刺般的冷意朝着他的手刺了过来。

    飞雨君惊愕,抬头去看,只见那少年的目光正落在自己拉着春雨的那只手上。

    飞雨君一抿唇,顶着天大的压力将春雨拉至自己身后,硬着头皮道:“他只是个凡人。”言下之意,这里与春雨无关,希望这少年放过春雨。

    谁承想,少年看了飞雨君半晌,道:“你叫西瓜。”

    他的声音淡淡的,索然无味,春雨却从中听出了一股掩藏在无情之下、不易察觉的喜悦。不由想:他叫西瓜,你高兴个什么?

    少年再次歪头半响,而后灵气不要命地灌入飞雨君体内,一边道:“西瓜是好朋友。”

    西瓜是好朋友,他不小心伤了好朋友,当然要想办法治愈对方。

    然而,少年木系灵根,与飞雨君金系灵根相克,有兼之道魔有别,光是灵气灌输,效果实在是微乎其微。

    然而他这动作,对于飞雨君而言,已然是一个极好的信号。

    对方不欲伤他,反而想要助他恢复伤势。

    看来,已无性命之忧。

    但是飞雨君心下对“西瓜”的好奇心,却越发旺盛了。春雨魂魄缺失,心里却仍旧记挂着“西瓜”,这少年实力通天,却愿意为了一声“西瓜”的称呼而手下留情……

    春雨和这少年莫非有什么联系?可两人分明是谁也不认识谁的样子。春雨魂魄缺失没了记忆,总不可能连着少年也没了记忆吧?

    他思忖着,手上却拒绝了少年的灵气灌输,从储物袋中取出丹药放入口中,道:“无须前辈浪费灵力,晚辈自有丹药可医,稍作疗养便好。”他粗略判断此人可与师尊一战,那称一声前辈,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少年点点头,收了灵力,目光又转向被飞雨君护在身后的那名青年,一动不动。

    西瓜在这里,那么,“飞侠”也应该在这里。

    在他贫瘠而浅淡的印象中,西瓜和飞侠似乎总是在一起的。

    飞侠……

    这人刚刚骂自己的样子那样熟稔,当初飞侠不也是将那些欺负西瓜的人骂得好惨?

    他的眼太奇特了,遮掩住了所有的情绪,以至于春雨和飞雨君看到那一瞬间他心底汹涌而出的暖意。

    春雨见他望着自己,又没有恶意的样子,几乎忘了这人方才对自家“西瓜”做了什么,直勾勾看着对方那双眼睛。

    不怪他,连飞雨君第一次望见那双眼,也忍不住惊愕。

    “落叶碎金,烧酒杯浓……”春雨忍不住道。“你叫什么?”

    飞雨君原以为那少年不会应答,没想到他却回答了。

    仍是歪头想了半晌,少年才淡淡开口:“我没有名字,有人说,我是琥珀。”

    “琥珀?”春雨将这名字在口中念了两遍,问道:“那你来此地做什么?”

    琥珀道:“路过。”

    春雨仍旧对飞雨君的伤势有些耿耿于怀,“我家西瓜很乖的,你既是路过,为何对他出手?”其实他这话已经很不讲理了,几乎跟“我家西瓜很乖,所以搞事的肯定是你”是一个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有点凶,像极了护崽子的老母鸡。

    琥珀摇头道:“留他在此处,他会将石像弄坏。”

    春雨:“什么石像?”

    琥珀侧身面向道门三尊。春雨一看,狐疑道:“你的意思是,他要破坏那几尊石像,所以你为了保护石像不被破坏,才对他动手?”

    琥珀点头。

    春雨回手就是朝着飞雨君脑门一巴掌,斥道:“一个石像还能有命重要?”

    飞雨君也是决计没有想到春雨会回身一巴掌呼过来,否则以他金丹期修者的修为,则能被一个凡人打到?

    但莫名的,面对这青年气势汹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心里就弱了几分,辩解道:“那本是我师尊的石像。”

    春雨一梗,惊恐道:“我的石像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这个神志不清记忆错乱的人,飞雨君抿了抿唇,好声好气道:“那是我师尊秀微君的,不是你的。”言简意赅地提醒春雨,自己的师尊乃是秀微君,不是他。

    春雨怔住,眼中错愕、伤心宛如水上的波纹晃动,飞雨君光是看着他的眼神,便能感受到这青年是真的难过了。

    他张了张口,欲安慰些什么。

    下一刻,那青年回身朝琥珀道:“允许你,打死这个兔崽子!”说着,还一手指着飞雨君,背影冷酷无比。

    琥珀脸上没什么表情,眨了眨眼,但光看那双碎叶浮金之瞳,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他淡淡看了飞雨君一眼。

    真的很熟悉。

    像是昨日重现,浅淡无痕的记忆被加深成烙印。

    一边骂着,一边护着。

    一边心疼着,却一边满不在乎着。

    只有陪着那个人走过日日夜夜的他,才能听到那个人真正的心声。

    “咔——”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琥珀抬了抬眼皮,感知到外界有人正以强力的攻击妄图打破自己的领域。

    有人……想要再度破坏。

    琥珀垂了垂眼。

    几乎是同时,春雨和飞雨君睁大了眼,看着自己周围裹上了一层琥珀般的晶石,平底掀起一阵飓风,两颗晶石随风而起,被那少年牵引着,消失在远方。

    待秋山月破开这极难攻陷的领域,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丝毫痕迹都不留,纵他是大乘道尊,也无法从中发现任何踪迹而展开追踪。

    这只能说明,那带走春雨和飞雨君的“人”,也定然实力不俗!

    正想着,秋山月眼神一凝,弯腰自地上捡起一枚碎叶。

    他闭了闭眼,将灵力探入这枚令他心生异样的碎叶中……

    双目猛然睁开,精光怒放。

    那隐蔽至极险些将他也蒙混过去的,分明是妖气!

    秋山月只觉得心中泛起阵阵不祥预感:神器踪迹再现引起争端、钧天剑宗山门倾塌、魔宫少主飞雨君行走人间,加上天地间竟有如此大妖现世,只怕……乱世将至!

    他目光担忧地望向天际,心道:应该先把“代舞”取回的,失策了……

    ==

    天地一行云,来往两相栖。

    少年一马当先,两枚包裹着活人的晶石跟随在他身侧,凭风而行,飞舞起来甚是华丽。

    也不知他们飞了多久,那两人身处球形晶石中,被晃得头晕眼花,飞雨君伤势本就尚未痊愈,也不过比春雨多撑了小半天,便也昏了过去。

    在无人可见之时,琥珀的唇边,终于勾起了千万年来第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小攻(端坐+骄矜):都还没有千呼万唤,我为什么要出来?

    琥珀珀:这一次,换做是我先出现了!

    小攻(一呆,马上摇笼子):放我出去!!!

    ==

    西瓜:我别名“护身符”,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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