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风平浪静,但从这么高的高空摔下, 即便不死人, 也是要摔个重伤的。春雨面有担忧,视线盯死在那少年的身上, 满是焦急。“喂!你这木偶不是很厉害?救他呀!”
人偶平静道:“不必, 这是幻境, 他不会有事的。”
“幻境?”春雨一怔, 打量了一下周围, 发现他们正漂浮在半空中,足下百尺处是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而他此刻的状况,就有些像在藏书石里那般,不受大地的重力所限,手臂在空气中一划, 便可以浮动起来。
他忍不住在空中划动着手臂, 飘出了几丈远。
人偶在一边嘲讽:“土包子没见识。”
春雨轻笑一声,表示自己才不跟它一般见识,自个儿在空中“游”了半晌, 忽地一笑, 将右掌摊开,举到了齐着左肩的位置, 语气轻快,“上来!”
人偶一副“你是何居心”的语气,“作甚?”
春雨哄道:“上来嘛!你那么厉害, 难道还怕我做什么不成?”
人偶用冷漠无神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迈动了一下它的小短腿,轻轻跳上了春雨的手上。
春雨改为双手捧住人偶,将那轻小的躯体捧了起来,“把你捧在掌心~”他捧着人偶在空中花式翻滚,转了好几个圈,然而目光变得柔和无比,“然后摔~死你~”
他愉快地松开了手,那人偶就掉落了下去。
人偶往下坠落不远,就被一阵强风刮来,刮得没了踪迹,无辜得像一页随风飘荡的竹纸。
春雨一怔,似乎没想到那人偶竟就这样任由他扔掉,心底忍不住有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蓦地,肩膀微微一沉,春雨垂眼轻笑,“哼~”
人偶问道:“很好玩?”
春雨答道:“我自有我的乐趣,你觉得不好玩,那是因为你这个人本身就不好玩!”说罢,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凝神往海面望去,但见海面空空阔阔,何曾有半分人影?
人偶在旁道:“用不着担心他,他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说到那个“厉害”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些模糊不明,似嘲讽似暧昧。
果然,它话音才落,海面便传来了动静。随着巨鲸的吟唱,一股巨大的水流从海面之下破水而出,一个巨大的影子冲出惊涛骇浪,高高跃起。
春雨瞪大了眼,看着那头平生所见之最美的巨鲸跃至半空,带起大片水帘,自己只要伸手便几乎可触到巨鲸长满幽紫色清亮鳞片的巨鳍。
“哇哦~~”他以为会出事的那位少年,正扒在巨鲸头顶,死死抱住了巨鲸头顶那支有大半个怀抱粗的蓝色独角,少年浑身湿透颇为狼狈,但神情间却不见半分惊恐之色,反而满是满脸的惊奇与兴奋,随着巨鲸一起在空中留下一串笑声的弧线之后,有一起一头扎进了海中!
春雨看得目瞪狗呆。耳边传来人偶的喃喃自语:“竟然是自上古就销声匿迹的苍邪龙鲸!”
春雨奇道:“苍邪龙鲸?”
人偶沉默了一下,心想这个徒媳真是太无知了,答曰:“你以后还是多读点书好。”省得入了魔宫之后,被人发现魔宫少主的道侣是这么个傻瓜,丢我魔宫的脸。
春雨凉凉道:“爱说不说!你不说,我就不会自己去问么?”说着,双臂在空中划了划,朝海面一块礁石落了下去,才刚站稳,那头巨鲸又一次浮出海面,虽未如第一次般冲天而起,却也溅起大片波涛朝着四周散开。
然那波涛朝着春雨扑面而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既没有撞飞春雨,海水也未将他打湿。他甚至没有闻到海水的咸腥味。
人偶用着他刚才那种凉凉的语气道:“看来这只是幻影,你是没法同里面的人事物沟通了。”
春雨低头看了看足下,果然,他其实并非真正脚踏实地地站在了嶙峋不平的礁石上,而是一只脚离礁石还有半寸距离,而另一只脚的脚面则和礁石“重合”在了一块儿。
他晃了晃脚,发现自己其实仍是处于那种漂浮状态的。
刷——
人影一晃,少年从鲸背上一跃而下,跳到了礁石上,站稳了,欢欢喜喜朝大半个身子泡在海水之下的巨鲸道:“多谢你啦!要是没有你,我指不定被水下的暗流卷进深海了!”
巨鲸发出了悠长的一声长吟,巨大堪比一艘海船的尾巴在海面上拍了拍,又掀起巨浪。
“哈哈!哈哈哈哈!别闹别闹!”浪花打在了少年身上,他笑容灿烂,手忙脚乱地用手挡住脸,四下望望,忍不住蹲下身捧起海水往巨鲸身上泼过去,一人一鲸在这礁石边嬉闹玩乐,好不愉快。
春雨就站在少年身边,少年却浑然没有看见他一般。看来果如这人偶所说,他们所见到的,只是一片幻影。
看起来……却更像是一段回忆。
这是谁的回忆?孟华年的?还是那个布阵之人的?
那为何又要将这么一段回忆放在这里?
春雨猜测孟华年本身并未看到过这段回忆,因为据孟华年所说,一旦修真者进入,便会触发大阵,引起攻击,而他此刻并未受到什么攻击,倒是挺安全的。
这么想着,忽听身旁的少年叹了一声,坐在了礁石上。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柄长剑,仔细端详了起来。
春雨注意到他腰上的乾坤袋不仅针脚粗劣,而且破旧,莫说比之飞雨君的乾坤袋了,就连那几个落魄的钧天剑宗弟子,腰间的乾坤袋都要甩他十万八千里。而他身上的那件白衣也不过是用白色粗布做成的,细细看来,还有些泛灰。
少年并未束髻,一头长发用一根草绳捆在脑后,经了这么一遭,被海水打得乱糟糟的,但配上他那毫不在意的笑脸,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潇洒之意。
十三四岁的少年自言自语了起来,“真不该相信那蠢女人的话,什么不需要灵力,只用灵石驱使就可以行万里之遥,跟修真者御剑没什么区别。这破玩意儿这么难用还总是失控,真是可恶!”
“啊……”他一手托腮望向远方海平线,“出过海的老伯同我说,只要跨过这片汪洋,便是钧天剑宗了,可是这破剑到处乱飞,害我分不清方向,这钧天剑宗,到底在哪个方向呢?”
他发了一会儿呆,又自语道:“听说这种修真门派只收世家弟子的,我一个孤儿没门没路的,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收下我……”
“哞——”一旁游动的巨鲸发出了好听的叫声,少年灵动的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你说他们一定会收下我?嘿!我也觉得!像我这般不世之材,他们要是不收下我,那岂不是瞎了眼?哎!你是鲸鱼吗?我曾经当过水手跟着出过海,不过未见过像你这样长着鳞片和角的鲸鱼!你可真漂亮!你有名字吗?我帮你取一个一个好不好?前段时间我去偷听先生教村里的孩子念书,说到‘几处浮生梦华年’,哎我是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还蛮好听的,要么你就叫……几几?……哎你不喜欢也别用水泼我哇,有事好商量嘛……”
春雨看着那一人一鲸对话,有些失神。
半晌,耳边响起人偶淡淡的声音,“他会被钧天剑宗收入门下的。”
春雨眨了眨眼,语气有些缥缈,怀中荷苞玉簪隐隐发烫。“你怎么知道?”
人偶笑了笑,“他想做的事情,哪有做不成的?哪怕是上青天,他也是敢的!”
“你认识他?”春雨问。
人偶沉默了,不说话。
春雨侧过脸,目光望向肩上那默然无声的小木偶,道:“你的样子,就像是认识他很久了,而且很了解他一样。”
“你认识他。”
“他是什么人?是布阵的那个人吗?他也是钧天剑宗的人吗?这段回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同他又是什么关系?哦!你先前说布阵之人是你的道侣,那他就是你的道侣吗?”
春雨扭头好好打量了那和巨鲸玩得愉快的少年,忽地,摇摇头,“不像,你骗人。这人恣意潇洒,铁定看不上你!”
“闭嘴!”听他说得越来越过分,人偶终于忍不住喝道,“你这聒噪的彩鸡!”
“嘿哟!”春雨笑了,将它曾对孟华年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踩到痛点了?那可真是对不住!”
人偶看着他那张笑脸,只觉此人着实可恶,待出去之后,一定要让飞雨君将此人赶走!这种人决计不可以成为自家徒弟的道侣!
春雨瞧它不吭声,知它气恼,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在那少年身旁做了下来,双手交叠在脑后,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稀罕你为我解谜,既然布阵之人要将这段回忆藏在这里,且有只让凡人有机会看到,说明他心中其实是矛盾的,既不想给人看见,又想……找个倾诉对象?”
“哼……”他摇头晃脑,“我便来当这倾诉对象好了!”
他飘着坐在少年身旁,神态悠闲,那副潇洒惬意的样子,竟诡异地同那名少年有三分重合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取名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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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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