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本就要动手清除那只聒噪的彩鸡,这大妖琥珀却又出现在此, 只怕杀人一事不是那么容易了。
魔宫深处, 李寰铮少见地有些烦闷,再看看那只彩鸡得了一枚乾坤戒就兴高采烈的模样, 只觉再多看他一眼都是辣眼睛, 忍不住在自己徒儿头顶重重地踩了好几下。
“师父?”飞雨君疑惑道。
李寰铮本就未渡心魔, 时常情绪不稳, 这一腔邪火来得快, 飞雨君一出声,正好撞了上去,登时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看看你!你就是这么对你未来道侣、我的未来徒媳的?连个乾坤戒都不给人家!以后他入了我魔宫,少不得有人阿谀奉承,‘哎呀, 少主送您的这乾坤戒真好看, 这里头空间有多大呀?’然后他再回答:‘对不住,这是别的男人送我的。’”
“飞雨君,你这脸还要不要了?”
那语气, 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浑然忘了谁先前发誓决不认这个徒媳。
飞雨君哑口难辨, 有心解释春雨并非他认定的道侣,却又生怕因此而为春雨招来祸端, 毕竟春雨能够以一介凡人之力拔出璇玑大剑,实在诡异。
罢了罢了,先这么误会着吧, 等他调查清楚了,再去向师父请罪。
飞雨君回忆了一下魔宫中那一对对魔侣之间相处的情形,酝酿了一下,脸上做出个扭曲的“温柔笑容”,道:“他是弟子重视之人,这礼物,自然得精心准备。”
春雨是他朋友,说是重视之人,也没错吧?
他这话说得没毛病,李寰铮一时挑剔不起来,冷哼一声,转口问道:“我交待你的‘那件事’,你预备如何去办?”
飞雨君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那边正为琥珀和孟华年互相引荐的春雨一眼。
李寰铮知他顾忌,冷笑道:“有为师在,你还怕那两只妖物能听见?”
此话一出,飞雨君便知李寰铮早已不知不觉布下了隔音结界,当即低头,“弟子多虑。”随后他面色一正,道:“那日弟子赶到钧天剑宗时,为时已晚,钧天剑宗门人尽数被屠,只有少部分门人分散逃脱。”
见人偶不语,他继续道:“钧天剑宗山门倾塌,举目皆是断壁残垣,四下里不是搜寻逃亡者的,便是四处搜敛宝物的。”
李寰铮问道:“是些什么人?”语气古井无波,听不出喜怒。
飞雨君道:“道门魔门皆有,尽是无名小派。”
李寰铮缓缓道:“好个无名小派!”
飞雨君也知,仅仅是无名小派决计干不出这种灭门之事来,背后定有人指使。然他对道门一向不甚关注,却是没有什么怀疑对象。于是继续道:“弟子往试剑广场查去,只见整个广场皆龟裂成块,隐有碎裂的八卦之象。依照师父所言,弟子趁无人时从广场正中一路挖掘而下,掘地百丈时,便见到了师父所说的那扇地宫大门。”
李寰铮不言,飞雨君却皱起了眉,“广场应是有高人斗法,遭受重击导致龟裂,其冲击力之大,竟连密布着重重阵法、贴满道符的地宫大门也被冲击出一丝裂缝。索性其上阵法和道符并未受一丝损伤,也不知是何方高人所布。”
“你进去看了?”李寰铮语气沉沉,有某种莫名的黑暗气息在内。
飞雨君摇头,“谨遵师命,弟子不曾入内,只将外面的阵法和道符检查了一道,又按师父所授之法加固了阵法,之后便向四方去搜寻尚且存活的钧天弟子了。”
“追杀他们之人众多,弟子一路行去,所见钧天弟子的尸身不知凡几,半余年后,便是几天前,终于在元国一处叫做‘赵庄镇’的地方发现了几名尚存的钧天弟子,便与他们同行。至于师父所说的那个人,弟子却暂未见到。”
飞雨君停了一会儿,见人偶始终一言不发,心中揣测是不是自己没办好事,叫师尊生气了,便道:“师父只说那人剑法超绝,对钧天弟子极为爱护。想来是钧天剑宗的长辈。不过听展越等人说,钧天剑宗的长辈并未能活下几位来,逃脱的那几位,也是不知生死……”
“本君没叫你说这些!”李寰铮终于开口,语气如冰。沉吟片刻,复又问道:“你确定地宫之上的阵法并未受损?”
飞雨君心中疑惑他为何突然发怒,却还是回道:“弟子确定阵法并未受损。”
李寰铮沉默良久,喃喃自语道:“阵法未损,他便应该是逃不出来的……然他足智多谋,定然为自己准备了后路,不得不防……”
“雨君。”他轻声道。
飞雨君道:“弟子在。”
“你继续跟在那些钧天弟子身边。若出现可疑人物,随时向我汇报。”
飞雨君点头领命。
他虽不知师父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却也从师父的语气和态度中能够隐约察觉到——那定然是一个十分危险、也十分棘手的人物。
良久,李寰铮又补了一句,“若钧天弟子有难,出手帮一把,也无妨。”
这是高高在上的魔君大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弟子表示:可以帮助道门中人。
飞雨君有些愣,道:“是!”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师父您……”
“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李寰铮淡淡道,通过小人偶的视角不满地瞥了一眼那边那个活蹦乱跳的身影,“看见那个疯子我就脑仁儿疼。”
飞雨君闷笑了一声,惹来李寰铮不满的跺脚,“笑?出门半年就给本君惹来这么个烦人精,你还有脸笑?”人偶在飞雨君头顶重重地踩来踩去,以示内心的不满,然而熟悉他性格的飞雨君早就看出他其实并未真的生气,加上自家师父这副“亲和”的模样确实少见,便忍不住继续板着脸偷着乐了。
隔了好一会儿,头顶气冲冲走来走去的人偶顿住了脚步,才听得那熟悉又冷漠的声音轻轻传来。
“要是真的喜欢,为师也不拦你,不妨对他好些。也不必担心什么道魔有别,有为师在,魔门上下无人敢多言一句,道门那边也就秋山月能看,若这老不死的真来拦着,为师也能给你们解决了!”
这一回,飞雨君真的愣在原地了。
杀伐果决手段狠辣的魔君。
纵横天元无人敢敌的魔君。
如冰如铁无心无情的魔君。
你几时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样一番……近似于过来人在劝着后辈、期盼着后辈能把握住自己不曾把握住的东西的话来。
隔着一个没有表情又没有知觉的人偶,飞雨君头一回觉得,似乎碰触到了师父内心的某种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Double k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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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雨君:当年我师父喊我好好对某个人,我就笑了,科科。
魔君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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