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侯府的大门,顾云清一把搂住她娘叫:“阿娘,我机灵吧?”
秦氏转过头,端详了一下她的脸:“混球,打疼了不?”
“还好!我皮厚!”顾云清笑嘻嘻地说。
秦氏拉着她进了屋里,老爷子也跟着进来,把门一关,问她:“今日,你怎么躲过这个险境的?”老爷子见到顾奎和那些行伍出身的家丁拿着的棍子,就知道顾奎想要干什么了。
云清坐在那里,定了定神:“还好有阿暨,今日我们出去就遇到顾府的家丁来拦截我,让我回顾府……”顾云清整理了一下自己所遇见的事情说:“阿暨当时看到这样的情形,认为顾府定然是盘算着什么阴谋。我俩商量下来,只有弄杀我,恐怕对您和阿娘是灭顶之灾。阿暨说这个主意可能是上头的。”
老爷子拍了一下桌子:“这小子好生厉害,他留了人让我立刻去顾府,自己也守在顾府门口。你也胆子太大了,既然猜到了人家要杀你,你也敢闯?”
顾云清收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外祖,他从来没教过我,他怎么知道我的本事?他有准备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比普通十五岁的少年略微厉害那么一点点的角色,实际上呢?您知道的,只要我占了先机,总归是有出路的。再说了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既然宫里招您进去要说那些屁话,总要放阿娘出来合家团聚的。时间有限,难道那一点点时间我都撑不过?而且咱们若是拒绝,总归是我们理亏,总要让他来一次哑巴吃黄连吧?”
“所以你就铤而走险?”老侯爷问她。
顾云清笑了一笑:“胜向险中求!”
老爷子捏了捏她的脸蛋:“小混蛋,以后不可造次,咱们一家子就你一点血脉了,你要是有点什么,你让我和你娘怎么活?”
“侯爷,曹家大郎来了!”
“请他进来!”
以前曹暨很是纳闷,云清为什么要住那么个院子?他住的地方,两家隔壁。顾云清翻个墙就能进来,而这小子住的地方一边是秦老爷子的院子,另外一边是她娘的院子。要进入她的房间,必须越过两位长辈的防线。
翻墙还不如走正门快。重生而来就明白了,不就是因为女儿身,所以特别防备吗?
曹暨从外边进来,看见顾云清红肿的眼睛,还有通红的双颊,忍不住想要笑出来,顾云清指着他说:“憋着,不许笑!信不信我打你!”
曹暨边笑边摆手:“行,行,我不笑!你这个样子真好看,我说的是实话。”
手舞足蹈的手势加上一脸红肿,大约也只有曹暨这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瞎了狗眼的,才能说好看。偏偏人家还没自觉,十分嘚瑟地说:“那是,我是长安城里顶顶俊俏的小郎君,没人能比!”
“别动!给你抹抹脸!”秦氏拍了她一下,给她擦了脸,嫌弃地瞪了她一眼:“行了,去吃晚饭!”
顾云清站起来,一手搭在曹暨的肩膀上:“阿暨,你吃过没有,要不要一起啊?”
“好啊!我就是跟祖母禀告过了,说过来陪陪你的。”
曹暨的祖母还在,当年也是一代女将。也是因为曹家还有个老太太,曹暨的爹娘双全,他爹驻守东北,膝下还有曹暨和曹荣两个儿子,不似秦家,若是去除顾云清母子,就剩下秦老侯爷一人。所以曹家要比秦家强些。
“阿娘,今天吃什么?阿暨喜欢吃炙羊肉。”反正现在脸红,扯个谎也看不出。
“这明明是你喜欢吃的,阿暨喜欢吃骨酥鱼。你别想诓我。”秦氏戳着顾云清的脑袋。
“萱姨,我确实喜欢吃炙羊肉,云清说的没错!”自从云清去了之后,他的饭桌上只有她喜欢的那些菜,那样吃起来才有了跟她在一起的味道。
顾云清顶着她那张红肿的脸笑:“是吧!您不可能比我还了解他,他喜欢吃什么我还不知道,炙羊肉,鹿脯,盘兔……”
秦萱也是无可奈何于自家这个皮厚地没边地混账:“知道了知道了!你喜欢吃的阿暨都喜欢,这下行了吧?”
她还非要解释一句:“不是的,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就是要喜欢一样的。”
曹暨情窦初开,钦慕人家王三娘,顾云清平时叨叨给自家阿娘听,这会儿秦萱就说了:“人家喜欢王三娘,你怎么不喜欢啊?”
“不,萱姨,我已经不喜欢王三娘了,因为云清不喜欢!”曹暨说得认真,让秦萱一默,侧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着曹暨,真怀疑是不是这孩子病了,在说胡话呢?可人家眼神晶亮,看上去好像没糊涂。孩子的想法真的不是她能懂的,可见她真是老了!
见自家那个混账孩子本来搭着曹暨的手臂一收,贴在曹暨身上:“这个兄弟不是假的,咱们可是铁杆的!”
曹暨还温柔地看向她,应和:“那是!”
秦萱只能归类于孩子之间的情义,毕竟她那个女儿谁能看得出来一点女气?她说:“吃饭去!”
一家三口加上一个曹暨,这顾云清完全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一边形容自己怎么进去,怎么观察顾府的情况,如何选择逃跑的线路,说了几句停下来,转头问老侯爷:“外祖,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已经是她问了第几次了,就算要赞扬她,也不用这么隔个两三句就来上一次吧?
前世那么多年,哪怕他一直吃云清喜欢的菜,却也没有今日这样和她面对面吃,来得有味道。不知不觉之间,顾云清吃什么曹暨就吃什么,那味道当真是格外地好。曹暨伸筷子过去夹最一块卤牛肉,与云清的筷子相碰,曹暨缩回了筷子:“你吃,你只顾着说话,都没吃过多少东西!”
顾云清夹起牛肉塞进嘴里,侧头问她娘:“阿娘,我说的吧?阿暨跟我口味一样!”
这个倒是秦氏也看出来了,之前曹暨也常来这里跟云清吃饭,两人的口味还是有差别的,云清喜欢吃肉,阿暨喜欢吃鱼,今日却奇了怪了,这孩子吃的几个菜跟云清一模一样。
曹暨接过丫鬟水杯漱口,擦了嘴角。对老侯爷说:“外祖,有些事情我想要跟您商量一二。”
“这是我外祖,你怎么也叫外祖?”顾云清纠正曹暨的叫法。
曹暨看着她笑了一声:“你不是说咱俩兄弟吗?你外祖就是我外祖,你叫我祖母不是叫一声曹奶奶,我为什么不能叫一声外祖。”
“我加了姓氏好吧!”
“总不会你让我叫外祖,叫秦外祖吧?那多见外?以后你也可以叫我祖母,干干脆脆一声奶奶,她肯定更高兴!”曹暨乐呵呵地笑着,顾云清心里默念:“秦外公?秦外祖,外祖?”果然带了姓氏好生怪异,还是单单叫外祖的好听。
“不过,真不合适?”
秦老侯爷倒是无所谓,毕竟秦家子孙如今只剩下顾云清一根独苗,还是只能算是外孙,有个这么讨喜的孩子叫他外祖,他高兴还来不及,再说他与曹暨的爷爷也是患难之交了,也当得起孩子这一声“外祖”,也就遂了曹暨的意。
拍了拍曹暨的背说:“跟我一起去书房!”
到书房坐定,老侯爷看向曹暨问:“阿暨,你想与我说什么?”
上一辈子,到了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两家老人才想法设法将他们几个小的送了出去,保存了根苗。这一辈子?曹暨说:“外祖,想来已经猜到上头那位,已经无法容下秦家和曹家了,今日我叫您一声外祖,意思就是我与云清生死与共,两家共同进退。”
“这话要你祖母或者父亲说了才有用!”老侯爷明白,每个人的处境不同,相对于秦家,曹家还算稳固,秦家可能需要拼死一搏了,曹家还没有到这个地步,老侯爷凭什么要人家竭尽全力与他一起,毕竟他们家就三条命了,而曹家还是一个完整的家,这也是上头先要弄死秦家的原因,逐个击破吗!
曹暨笑着说:“唇亡齿寒的道理,家父还是明白的。外祖,对于以后的处境,我们不能光防守,我们需要先下手为强。”
老侯爷有些奇怪,按理说曹暨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了,不明白今日的曹暨与往日的曹暨为什么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是让人信服,甘心臣服于他?
为了缓解自己心头怪异感觉,老爷子站起来:“若是能先下手为强,我们早就做了。而上头若是能够打破僵局,也早就把我们两家给弄死了。就是现在没有办法动,大家才僵持着,只是我们秦家是最薄弱的,毕竟秦家后人不过云清一个,还是顶着顾家嫡子的身份。”
曹暨仰头看向老侯爷:“我们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让上头猜忌顾家?顾大将军与上头离心,先除掉顾奎,南边防线没有人守住,必然需要调动曹家和秦家,他不敢冒然调动曹家,毕竟曹家的话我爹在,但是可以用您啊!他想要把您的兵权让顾奎收去,咱们就把顾奎的兵权收到您的手里。”
老侯爷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曹暨,他说的很有道理,皱着眉头:“这谈何容易?”
“也没那么难!外祖,您想想,当今是怎么得来的皇位?他自己就是有了兵权,又因为是前朝明宗的女婿,得以信赖才越养越大,最后明宗一死,太子没有明宗的本事,压不住他,他就反了。上头如今五十多了,快六十了,他会不考虑这些?我们只要让他起猜忌之心就可以。哪怕暂时他不动顾奎,那也一下子不敢动我们两家了。”前世顾奎是自立为王的,时间点还是三年之后,所以这个时候顾奎肯定已经有了准备。
老侯爷撸着胡须,摇头:“上头那个不蠢,恐怕没那么容易轻信。”
“如果是从顾云龙和顾云凤两人嘴里说出来呢?”曹暨问老侯爷,对于顾云清的这对双胞胎兄弟曹暨在前世领教过,不知道顾奎是怎么教的,话又说回来,这个世道中,父亲居于高位的,顾奎也不是什么具有仁心之人,孩子养成跋扈暴虐也属正常。
老侯爷等着他继续,曹暨笑着说:“这对双胞胎,可是顾奎的心头肉,而两人又是长在南方,在南边儿,您知道的顾奎就是一个土皇帝,他们俩也是被人捧惯的人。过几日就是春日宴,春日宴上咱们年轻一辈的不是要蹴鞠吗?云清今日得知自己的父亲并不疼爱自己,见到那对双胞胎心里很是妒忌,导致与他们之间的龃龉,乃是打了起来,两个双胞胎口不择言,说出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岂不是正常?”
“挑事情,我专长啊!”顾云清边扭着腰,边嘿嘿笑:“我天真,我烂漫,我无邪!”
老侯爷赏了个爆栗给嬉皮笑脸的顾云清,一顿晚饭,脸上红肿褪了大半,不过天真烂漫就算了,就是两个字滑稽,她不自知。
“把种子扎进上头那位的心里,往一个方向引,这么多年了,这么多的兵力,为什么南方还没有拿下?现在还想要西北的兵力?他想干什么?最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每天防备着的那一个。而是自己最信赖的那一个不是吗?他这么得来的皇位,如果他的得力干将也有了这样的实力,他会不会这样做?”曹暨嘴角带着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秦老爷子听,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于秦曹两家还没有动作来说,顾奎可是已经开始要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了。
秦老侯爷看着顾云清油腔滑调做着鬼脸的表情,在看着曹暨那云淡风轻却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内心喟叹,这就是人家的子孙,看看多优秀?自家这个呢?还求表扬?当真是货比货得扔啊!
再怎么样,也是自家的娃,这么一想,老侯爷揉了揉顾云清的头发说:“傻小子!”
顾云清鼓起腮帮子:“你才傻呢!阿暨,你说我聪不聪明?”
“你最聪明!”这话对于曹暨来说,这话由衷地不能再由衷,他那心里顾云清一切都是最好的。
老侯爷看曹暨哄着云清,担心万一曹暨要把云清给卖了,云清会不会给人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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