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说:兄弟陪我逛花楼 作者:堰桥
    外边有人禀报:“侯爷,宫里的郭内侍与顾大将军和顾老夫人到访!”

    秦老侯爷看向秦氏说:“萱娘,你带云清回房,我去应付。”

    曹暨开口:“我也陪着云清。”

    老侯爷看向曹暨,心里是奇怪,这孩子自幼跟云清是要好,可要好地也太过了吧?顾云清站起来勾住曹暨说:“好啊!好啊!你陪我一起看看又会有什么新的幺蛾子。”

    老侯爷看见自家外孙女对曹暨那般热情,也就能说通了,孩子之间不像大人那般含蓄,他们要好就是要好,都是溢于言表的,正常,正常!

    曹暨带着浅笑跟她一起回屋子,顾云清脱了鞋,滚到床上,躺在枕头上,翘着二郎腿。

    秦萱看着她那个样儿,简直就是没法看。这也是自己的决定,这辈子要她好好做个闺女是不成了,乱世做男人总比做女人强。

    既然是女扮男装了,就要扮地彻彻底底,若是还扭扭捏捏,那不叫女扮男装,只能是女子着男装。如今云清一言一行与男孩儿无异,这般才好。

    秦萱想起自己一生为女儿身所累,父母将她捧在手心里养大,一道圣旨,在她家一下失去三位兄长的时候,让他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了一倍,有无数女人,还以此为荣的男人为填房,别人觉得那是皇帝的亲信,以后前途无量,对于她来说却是前途再无一丝亮光。

    迫于旨意,她不得不嫁,她不愿与那种那人有任何牵扯,没想到那个男人可以不顾廉耻,对她用强,十六岁的她,坐在床边,身上的疼,比不上心头的屈辱,若非有父母在堂,兄长全部亡故,她情愿一根白绫了此残生。人生大恨,莫过于此。

    可悲可叹的是,还有那么多的女人愿意匍匐在他的身前,讨好他,奉承他,甚至为了迎合他,还来踩半死人的她。

    幸亏她娘让她咽下这口气,借着那顾家老太婆的恶形恶状,索性以婆媳不和,宠妾灭妻,戕害子嗣的理由回到娘家。

    她想过要将这个带着那人血缘的孩子打掉,对于她来说这个孩子是耻辱,是伤痛。只是腹中胎儿已经大了,在里面踢一踢,动一动,让她有些不舍。更是因为打胎风险极大,兄长全部亡故,若是她再有三长两短。已经两鬓斑白的父母还如何活下去?

    孩子出生,没有一丝一毫顾家人的眉眼,像足了她。一个女孩儿,长成这样,还有那样一个亲爹,她还有父母庇佑,孩子呢?

    可想而知孩子长大之后定然会步她的后尘,被顾府当成联姻的棋子,重复她的人生,过着身不由己,生不如死的日子,甚至更惨,因为她不会有一个拼命也想要维护她的爹。

    她下定决心,让她做个男儿活着,哪怕战死沙场,也好过受尽屈辱。

    “娘子,侯爷让您出去!”外边婆子来禀报。

    秦萱收回思绪:“知道了!”

    她对着顾云清说:“你跟阿暨在房里待着,有什么我等下会来告诉你,别偷偷溜出来听,知道了吗?”

    “知道了!”顾云清甩甩手说。

    曹暨等秦萱一出门,立马脱了鞋:“滚进去些,咱俩一起躺躺!”

    顾云清往里让了些,曹暨和她一起躺在床上,一起翘着二郎腿:“估计等下他们还会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咱们要不要问他们要点什么东西?”

    顾云清眨巴着眼睛:“要什么比较合适?”

    “小宁夫人的命!你说呢?”曹暨看着承尘轻描淡写地说。

    顾云清心里骂了一声“草!”,看看人阿暨,多有气势,说要人命就要人命。

    曹暨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顾云清刚才自己拍脸重了些此刻还疼着,大叫:“哎呦,疼!”曹暨立马放开,改为揉,一揉心头又痒了起来。

    嘴巴里却是跟她解释:“咱们不能让上头感觉出,我们已经猜到是他想要你的命。那么宁氏觊觎顾府主母之位,想要扶正为妻,为她两个儿子谋嫡子的出身,所以挑唆主君,棒杀嫡子,就说得通了。如果能要了宁氏的命,咱们春日宴上,不用去找那对双胞胎的晦气,那对双胞胎都会来找你?”

    顾云清听曹暨这么一说,不得不说阿暨真是个坏坯子,她喜欢:“有道理,他们的亲娘死了,可名义上就是个小妾,又不用戴孝,春日宴还必须照旧出来玩。他们会想干啥?再说了这位宁氏也不是个好东西,当年顾家那个婆子暗害我娘,那时候她可是马前卒,起劲得很,那就拿她开刀吧!”

    顾云清呼出一口气:“其实,今天,我发现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我从小就知道,那个东西压根不能算我爹,我为什么?”

    谁都想有个疼爱自己的父亲,这是没有人能顶替的,曹暨只能侧过头安慰她:“难受什么啊?你这个爹,真的不能算是爹。一个爹最基本不是说他能把种子播撒在一个女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就能叫他爹了。他得作为一个爹尽责啊!古语说,养不教父之过,他都没教过你,算是你的爹吗?”

    说起孩子,看着顾云清还有些肉嘟嘟的侧脸,刚才揉着的感觉……

    可惜他前世没有机会做个爹,如果他和云清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如果跟云清一样,小姑娘的话,那该有多好看?

    最好生好几个,一想起个个都活泼成那样,不行,不行,不能那么闹腾!

    其实也还好,小孩子闹腾些也没什么!

    想到要跟云清生孩子,他的脸热辣辣地。不行了!不能躺一起,躺一起他就想歪了,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整日胡思乱想,曹暨蹭地坐了起来。

    顾云清不知道曹暨又犯什么病,这蹦跶地坐起来干嘛?顾云清叫道:“干嘛呢?”

    曹暨揉了揉脖子后边,开始说瞎话:“你床上是不是有虫子?”

    “怎么可能?”顾云清跳起来叫,曹暨说:“我被咬了一口,好疼!”

    顾云清立马起来扒拉他的后领子,仔细地看他的脖子,脸都快贴到上面了,除了上面有一颗红痣,连个屁都没有,嘴巴里还叫着:“没有啊,我怎么没有看见有什么伤口?”

    原本不过是看看她的脸,就心头难耐,这会子被她扒拉在后脖子那里,一边看还一边说,那热气喷到了脖子里,曹暨的喉结上下滚动,满心地不由自主,却又不得不克制。现在要是对她下手,不把她吓死?忍着!忍着!等定了大局,一定要让她自觉自愿地告诉自己。

    他站起来,僵直了身体:“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弄得顾云清好生莫名其妙,阿暨这个货,说他正常吧?还是那样聪明,说他不正常吧?今天总是会做些奇奇怪怪的动作,一惊一乍的。她得问问阿娘,是不是男人真的也有那么几天?

    曹暨拉开顾云清卧房的门,踏出门去,却见一个宫里的秦老侯爷身后跟着一个内监和顾家母子,秦老侯爷问:“阿暨,你怎么要走了?也不多陪陪云清。”

    曹暨转身拉上门:“她睡下了,我明日来找她。”曹暨对着秦老侯爷告辞,不管出什么幺蛾子,老侯爷在,云清就吃不了亏。

    那内侍站在那里说:“奴奉了圣人之命,前来说和,小侯爷若是不起来,如何能说和?”

    秦老侯爷说:“那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等?”

    老侯爷推门进去,叫了一声:“云清!”

    “谁来了我也不管!您出去,我不想见!”顾云清在里面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外边是宫里的内官大人带着你祖母和你父亲过来!”秦侯爷温言相劝的声音传来。

    顾云清问他:“外祖,你说我父亲是受了奸人?还是贱人的唆使,才要打杀我的?是什么样的奸人能够唆使主君打杀嫡子?而且还是我这个承袭的是外祖爵位的嫡子?你们还在骗我,还想说父亲疼我?祖母爱我?他们明明是想要我死了,想要取而代之。我不会再信了,谁来我也不见!”

    顾老太太一脸筋骨皮,整个人耷拉着脸,看上去很是尖酸难缠,听见这话,宽松的面皮抖了都。深吸一口气,脸上装上了笑:“云清,我的儿!胡说什么呢?祖母听说你给祖母特地去请了菩萨,祖母都高兴坏了,我的乖孙,来给祖母瞧瞧?”

    说着老太太踏上了台阶,跨过门槛进了房间。

    曹暨见他们都进去,他从秦府离开。

    顾老太太进入顾云清的卧房,顾云清背对着秦老爷子:“谁也不见,他们不缺孙子,打死了我,才高兴!”

    “傻孩子说什么话呢?孩子哪里有的多的?”顾老太太笑着说:“你爹爹一直在军中,毛躁惯了,也没问个清楚,就要打你,原也是爱护你的意思。”

    顾云清蹭地坐起来,看向顾老太太,她下了床,往地上一跪:“我给您磕头!”

    “呦,真是乖孩子!”顾老太太走过来要扶着她起来,她却跪在地上不起来。

    顾云清仰头看着顾老太太问:“您是我祖母,我给您磕头。您的话,我却不得不说,这也太偏了。外祖教我孙子兵法,开篇就是兵者,诡道也!我父亲一个大将军,他就是这般鲁莽的,那怎么打仗?什么都不问一句,上来就是要打杀嫡子?乡间愚夫,也不会冒然这么做吧?目的是什么?”

    “不是打杀,真的只是教训!”老太太说道。

    顾云清看向她:“果真?”

    “自然如此!”顾奎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会这么难缠,他摆出父亲姿态说。

    顾云清吼了一声:“冬儿!”

    “郎君!”

    顾云清对着冬儿说:“给我去拿根棍子过来!我要让我祖母和我父亲教教我这个蠢孩子,那么粗的一根棍子是怎么用来教训孩子的。”

    冬儿蹿了出去,拿了一根棍棒过来,顾云清拿在手里笑了笑:“这个恐怕比父亲要教训我的棍棒还细一些吧?父亲您说呢?”

    顾奎这个时候不说话了,顾云清穿好鞋,拿起棍棒对着顾奎抱拳:“父亲,请!”

    秦老侯爷问一句:“云清,你要做什么?”

    “我让父亲,祖母,还有内官大人看看,说什么是拿来教训我的棍棒,一般人能挨上几棍?”顾云清提着棍往外走,侯府后面有一片场地本就是练武所用。

    “云清,不可造次!”顾奎吼道。

    顾云清哼笑一声,难道以为她要打杀下人,来试试棍棒?定她一个暴虐成性之罪?

    回过头去,看向几人:“掌灯!”侯府的下人点燃了灯火,整个场地上灯火通明。

    顾云清看向边上的一棵枫树,不算大,小碗的碗口那般粗,大约两丈高,顾云清摸了摸树干问顾奎:“父亲以为这棵树比之孩儿的腰板如何?”

    顾奎嘴里发苦,若是她真的要拿人来打,还能说她一个暴虐,这么一棵树?顾云清手执木棍,运力扫过去,一声巨响之下,那棵枫树应声而断,这个臂力,这个年纪,很是了不得了。

    “父亲,乃是征战沙场的老将。我不过是一个养在外祖身边的十五岁的小子。我尚且能一棍将这么粗的一棵树,拦腰打断。若是今日没有菩萨保佑,为我挡上一档,盛怒之下的父亲一棍扫在我身上,我今日岂不是命丧自己家中?我想问一句,您缘何要打杀我?”顾云清走上前去,逼问顾奎。

    顾奎今日一交手已经发现自己的儿子有一副好身手,方才出手打断这棵树更是让他心惊,这样一个儿子若是能继承他的衣钵,他也就算是后继有人了。只是这孩子是不能继承他的衣钵了。

    顾老太太看见顾云清打断一颗这样的树,心中惴惴,见顾云清弯腰问她:“祖母以为呢?”

    “云清,这个事情……”老太太一下子语塞。

    顾云清叹息一声:“我对祖母和父亲有孺慕之情不假,可我也不是个傻子,今日之事,让我心惊心寒,疼地不知所以。我与母亲常年住在外祖家,只当是父亲要征战无暇照顾于我,遭遇今日之事,我才明白并非如此。到底谁要我回来?真是祖母要见我吗?是谁跟父亲说我在万花楼?如果只是去听曲,父亲会震怒到那般地步吗?方才听见阿娘说什么贱人还是奸人?我不敢想,我身为顾府唯一的嫡子,家中除了祖母和父母,上面再也没有人能越了我过去,我想问问这个人是谁?想要诬陷嫡子,引主君杀害嫡子的人是谁?或者说父亲怎么就被挑唆上了,要杀我?”

    “这个?云清?”顾老太太呐呐道,老太太以为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事?却没想到一连串地话砸下来她无力辩驳。

    秦萱一下子明白了顾云清的想法,刚才在书房也讨论了,要让顾家的两个孩子发怒之后口不择言,没想到孩子居然又进了一层,想到了这里。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说是宫里那位的想法,那就得找一个替死鬼。

    她走了出来,站在顾云清身边:“老太太,当年的旧案要不要牵扯出来?当年谋害主母嫡子,不了了之,现在呢?这一手又来了,老太太,难道您还要包庇她吗?”

    那内监看向顾奎,顾奎杀子,既然是宫里授意的,在失败的第一时间,宫里自然是知道了。皇帝怎么都没想到顾奎居然这般无用,非但没有杀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反而打草惊蛇,因此派出了自己的贴身内侍,表面上是下午刚刚劝两家要放下心结,以后和睦相处,怎么又闹出这种事了?实际上是探听真实情况,随机应变。

    内监听下来,秦家并没有猜疑到陛下身上,他们的方向是顾奎宠妾灭妻,诛杀嫡子。也是,顾奎宠爱那对双胞胎是谁都知道的。顾家老夫人不喜秦氏,喜欢宁氏也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往这个方向猜合情合理,与真相又离了十万八千里,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顾奎也听出了眼前母子俩的想法,这是要让他承认宠妾灭妻了?若是认了下来,那么家里的宁氏必须得死,想起宁氏,这些年他身边虽然女人无数,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却是最聪明,明白的,他将宁氏看做了正儿八经的夫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那对双胞胎儿子的亲母,就为了这一点,他就不能杀了她,寒两个儿子的心。

    顾奎咬了咬牙,说:“此事与宁氏无关。”

    “无关?也是,若不是父亲给了她依仗,她一个婢妾,敢做这样的梦?”顾云清笑了一下:“还是说父亲有另外的说辞给我听?只要父亲圆地过去儿愿意听,否则,父亲还想赖那宠妾灭妻,妄听谗言之错吗?一个嫡子的命还不如一个婢妾,这就是将军府的规矩?”

    “就算为父有过,也是你能妄议的吗?”顾奎问她。

    顾云清跪在地上,拿起地上的棍棒奉上:“父亲可以不顾曲直取儿的性命,儿奉上棍棒,父亲今日就不用任何理由,棒杀儿子吧!”这种情形之下,完全是逼迫顾奎要杀宁氏。

    内监看到现在,就希望事情照着秦家的想法走,用宁氏一条命,去歇了这件事:“顾大将军,圣人今日召您进宫说了多少话,就为了你和夫人能重归于好。你今日所做已经让圣人劝解之言白费。奴看下来,顾小侯爷说话也是有理有据。这些年,夫人和您之间的嫌隙也多半是因为那位,不如你就回去处置了吧!”

    看着顾奎脸色变了再变,却始终不肯松口,那内监心里也不舒坦,当今世道,妾室就是个玩意儿,为了一个玩意儿要违抗圣人的意思?内监再次提醒:“顾大将军,一个贱婢,难道还有什么不舍的?还有圣人下旨意不成?”顾奎这才勉强点头。

    顾云清看向顾奎:“既然父亲打算处置这个婢妾,事情又因我而起,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顾奎怒目向她看去,但见她嘴角挂着淡笑,略带讥讽。

    那个内监也知她意难平,既然打草惊蛇了,这个时候就要把蛇给安抚好了,因此内监说道:“大将军,那我们移步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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