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还是那个陈秘书,他从外面给总裁大人买午饭回来,亲眼看着闹剧发生,重新描述起来还觉得挺搞笑,不免带了点眉飞色舞的感觉。
“秦总,原来年峪的陪护就是他的助理,这个助理不好好干活,还收钱让媒体伪装成探病的人,进来采访……”
要不说是做秘书的,一句话总结就点明了事件的主人公,将一个好吃懒做还黑心贪钱的助理形象生动地描绘出来了。
年峪的助理在附近网吧一直待到了早上,已然是睡过了头,错过了上午给年峪清理床铺之类的工作。
他想着反正上午是治疗时间,医生护士都挤在病房里,多他一个不多,索性等到中午那狗仔来探访,拍下他给年峪换床单衣服的照片,没准还能得个华国好助理之类的标签,以后他想跳槽也方便得多,万一他这长相入了哪个星探的眼,没准他也能一飞冲天呢?
反正梦想梦想,就是白日做梦瞎想想,白日梦又不要钱,不想白不想。
助理之前收过严柯的一次好处,这回信心膨胀了,人也跟着飘了起来,对年峪就越发不上心,又赖在网吧里玩了好一会儿游戏,才掐着跟记者约好的时间,跟那记者在医院门口碰了面。
助理觉得自己已经够胡来的了,那记者比他更胡来,而且他名字就叫胡莱,刚从保安面前经过,胡莱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的直播,低声朝早已等在直播间的上万观众们介绍:“我现在正在某家医院里,为了不打扰病人的生活,原谅我无法透露医院的名字。”
助理一见他打开直播心里就是一咯噔,他赶紧给胡莱使眼色,也不敢当场跟对方闹翻,但眼里的意思是很明白的——不是说来了只是来采访的吗,怎么变成了直播?
胡莱瞥了他一眼,眼里的意思也很明确——拿钱办事,就不要管这么多了。现在谁喜欢看长长的文字报导,都是看主播和视频的。特别是他的采访对象还是个植物人,问问题也得不到回答,还不如直接把他躺在病床上治疗的画面拍下来,不但让观众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还省了自己编文案的工夫。
这时底下的弹幕里也刷出了“小胡真是个良心记者,连这点细节都处理得这么好”“我们支持你”“希望年峪快点好起来”之类的话,一部分是胡莱买的水军刷的,一部分是年峪的粉丝通过社交媒体看到了直播预告,提前蹲守,跟着刷的。
“嗯,我也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胡莱挑着几条比较容易博取观众好感的话念出来,做了几分钟的预热,在助理的带领下一路走到了住院部。
站在病房门前,胡莱又严肃正经地对着镜头说:“这次采访是我通过正规的途径申请到的,我很感谢对方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年峪是个很好的演员,我希望大家能多给他一些祝福,不要忘记他曾经给我们带来的快乐,让我们一起为他祈祷……”
胡莱最后这段话还带着点朗诵腔,声情并茂,弹幕里又是一片哭泣和千纸鹤的表情,这下铺垫足够,都不用水军带,几乎所有人都自己带进了情绪中。
助理也被记者煽动情绪的高招给镇住了,眼眶通红,完全想不起来胡莱那所谓的“正规途径”完全是胡说八道,他们现在站在走廊里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护士发现。
也因此,他都没想过,要是这事穿帮了该怎么办。
胡莱还没正式开始采访都赚了观众们一波眼泪,见气氛铺垫得差不多了,他面带得体的表情,伸手按下门把手,将门推开。
同时说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话:“大家可以看到,这是一间单人的病房,设施还是很齐全的,说明嘉树娱乐并没有放弃年峪,而他个人的求生意志应该也很强,下面就让我们继续看看——”
话还没说完,床上那遮住病人大半张脸的被子突然被揭开,一个暴躁大叔怒瞪在自己门口逼逼没完的人:“你谁啊,俺不认得你!再不走我就按铃了!”
这话一下子就把胡莱和助理给冻在了原地。
胡莱毕竟是个记者,脑袋反应很快,他赶紧笑着对那病人说:“对不起,可能是我们走错病房了。”
他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狠狠地瞪了助理一眼,然后立马走出房间,看向了门口写着病人名字的卡片。
年峪是昨晚换的病房,新病人刚住进来,还来不及改名片,房间门口依然挂着年峪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助理之前被自己的幻想想得心头火热,陡然间被事实蒙头敲了一棒子,敲完还把他丢进冰窟窿里似的,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的,他没有胡莱那样临机应变的心理素质,立刻跑去问床上那大叔,“年峪不是住在这间病房的吗!他去哪里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医生!”病人终于忍无可忍,按下了呼叫铃。
在护士赶来之前,胡莱又敲开了年峪之前那病房斜对门的房间:“您好,请问你知道之前那间病房里的病人去了哪里吗?”
住在这个单间的里的病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是右腿骨折住院,开门的时候还拄着根拐杖。
看见胡莱手里的手机,小伙子狐疑地皱了皱眉,然后大概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似笑非笑地说:“他早就换病房了,你们不知道吗?”
“这不可能,昨天晚上我还看见他躺在床上的……”助理此时已经是六神无主,说话都开始慌乱起来,“他一个植物人能跑到哪里去,医生呢,医生!你们把年峪换到哪间病房了?”
医生护士听见铃响后都赶了过来,见状还叫上了保安。那医生一脸严肃地看向两人:“是病人家属要求换病房的,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们他换到了那间病房。病人家属不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些狗仔去骚扰病人才这么安排的吗,你们要是同情他是个植物人,就不该趁人之危去消费他的名气,做出这么没有道德的事情,你们良心难道就不痛吗!”
这一番骚动引来了不少人病人和家属出来看,即便胡莱已经及时关掉了直播,可这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手机,还是有看热闹的人举着手机拍下了后续的画面。
一时间,网络上又炸开了。
来之前大张旗鼓地做了多少宣传,此时胡莱与助理就得到了多少谴责与嘲笑,还没离开医院,他们两人就被网友们顶上了热搜,而且完全没有半点正面的意思。
一个病人家属在对年峪的助理发出了灵魂的拷问:“你说你昨晚还看见他这病房里,那你一整个晚上都去了什么地方,连他换了病房也不知道!你知道普通的陪护都不敢离开病人超过十分钟,你这还是一个植物人呢,你就敢让他一个人在病房里待着?!”
助理和胡莱都是羞惭不已,本来还觉得被人围着骂很没面子,想要硬着头皮辩解几句的,结果在灵魂拷问下,心虚得不行,根本抬不起头来,只觉得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就连高大强壮的保安架着他们丢到了医院门口,他们也没挣扎几下,反而还觉得有点庆幸——被赶出医院也总比在里面被人指着鼻子骂要好。
只是医院里的人没机会当着面骂他们,却有全网的网友和嘉树娱乐的律师函在等着他们。
年峪原病房斜对门的骨折小哥看完这场闹剧,回去关上房门,跟自家人通话八卦起来:“……没想到啊,那个年峪居然过得这么惨,被助理坑成这样,幸亏他的家人换病房没来得及通知那个黑心助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报应啊!”
连源他哥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只叮嘱他弟弟说:“你现在还有时间去管别人吗?昨天秦总来看你,说对你的印象很不错,你要再接再厉,争取拿下这个优质王老五——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连源像是噎住了似的,瞪圆了眼睛:“我是看了照片觉得他长得挺好看,可以试着发展一下。但是……你说他来看过我?对我很满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啊!”也没跟他说过半句话!
连源简直一脸懵逼,从昨天到今天,病房里就他一个人,那位秦总是从哪里看见他的,难道是隔着病房门,用意念看的?
然而他哥完全不知道这回事,还对他说:“说不定他就喜欢你什么都不干呢,听说秦侑川脾气比较怪,不喜欢多事多话的人,你少说两句话没准他会更喜欢你。”
“……”连源幽幽地回了他一句,“那最好我话也别说,动也别动,当个植物人算了?”
“如果他喜欢,你也可以试试看。”连源他哥建议。
“我信了你的邪!”连源跟他哥话不投机,按掉电话之后倒在床上,自己纳闷去了。
早就听说秦侑川脾气怪,没想到会怪成这样,来相亲连人的面都没见过就说满意,对着空气满意吗?
同样对此有所疑惑的陈滨,却不像连源那样敢于说出口,而是在汇报了外面的闹剧后,拐着弯问秦侑川:“秦总,既然家人都同意你们……交往,”交往这个词汇说出来还有点卡壳,“我收集了一些年峪从前的影视作品,节目采访,您要不要看一下,再多了解了解他?”
一般来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想要多了解他的过往,全方位多角度地感受这个人吗?
“不需要。”然而秦侑川回复得很快,一口就拒绝了秘书的提议。
他迈开长腿走在医院的长廊上,走路就像带风似的,和以往慢条斯理的感觉截然不同。
陈滨从没见过他走路这么风风火火的模样,在心里嘟囔:“看来这是分开一刻都觉得不舍得啊,连出来办个事都火急火燎。”就像恨不得带个加速器似的。
他们这趟离开病房,正好在陈滨讲完上午的闹剧以后,徐嘉树和丰一鸣那边收到消息,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不论是徐嘉树还是年峪他舅,都没有提出要换病房的事,尽管医院的举动让年峪避免了一个很大的麻烦,但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又觉得是医院自作主张,所以要医院给个说法。
秦侑川压根就没兴趣去见徐嘉树,他直接找上院长,言简意赅:“他们算是什么家属,出事的时候人在哪里?何况,前男友和年峪在一个户口本上吗,他有什么资格来问责?”
这下就连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年峪他亲舅舅,都没法得知新换的病房是哪一间了。
院长也没敢说,秦先生自己也不在年峪的户口本上。不过秦侑川看出来了,他的眼神虽然没有多少情绪,却让人无端感受到庞大的压力:“他未来一定会成为我的伴侣,所以我比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有立场。”
院长:“……”
交代完院长,秦侑川不片刻就赶回病房。听见陈滨的问题后,他除了回一句“不需要”以外,估摸着是心情好,又稍作解释了下:“我想了解他,为什么不等他醒过来,直接向他本人了解,反而要从影视资料里去认识?”
秦侑川的手放在门把上,宛如坚冰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人时稍稍和缓了一瞬,他站在门口,平缓了下自己的呼吸:“资料也不过是人写的,带有别人的主观意志,是别人对他的解读。他们眼中的年峪,和我眼中年峪,谁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说完,秦侑川又是那个看上去一丝不苟的斯文人。他走到床边,握住年峪那只没有打针的手,珍视地放在手心里。
目光在看向床上人时又柔和了一分。
“老板说的对,回去我就把那些资料都删了。”陈滨立刻狗腿表示,同时在心里说,这魔鬼老板好像一天比一天奇葩了。
为了这个植物人,秦魔王不光在进门前会调整自己的状态,还用那么温柔的态度去面对他,陈滨从来就没见过秦侑川对谁妥协或者低头的,连对秦老爷子和他父母都从来没个笑脸。
就跟雄性鸟类在追求雌性的时候会把自己的羽毛梳理得油光水滑一样,可问题是……年峪他是个植物人,根本就看不见啊!
但是陈滨知道,年峪却不知道。他看着秦侑川出去一会儿又回来,在门口时明显脸上是有点怒气的,进门后浑身气场却又很快柔和下来,不免赞赏地对他点了点头。
“很好,人不能憋着气,有不痛快的事情忘掉就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生气,但是能看开点就看开点吧,说不定让你生气的人会自己倒霉呢?”年峪现在还为了早上的事乐得合不拢嘴,“就像我一样,我是拿那个助理没办法,可拦不住他自己作死,这不就遭到报应了吗?”
他从身体里飘出来,虚虚地拍了拍秦侑川的肩膀:“我还没感谢你呢,你帮我换病房真是换得太及时了!”
简直是华国好粉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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