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末,秦侑川又被叫回了老宅,只不过这次发话的是秦老爷子,就算他再不想回去,还是得给老爷子一个面子。
如果年峪还没醒过来,如果他不曾确定待在他的身边能让他心情变得安宁,秦侑川此时或许还能忍受这个家里充斥着的不和谐的噪音。
才刚踏入客厅,秦侑川就想回到那并不宽敞的病房里了。
然而一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坐在沙发上的那对父母就立刻站了起来。
秦母用眼刀嗖嗖看了秦父两眼,秦父抿抿唇,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咳,小川,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在没有实地考察的情况下就下结论。上次在你走了以后,你的秘书给我发了一份考察报告,里面说得很详细,是我错怪你了。”
陈滨给秦父发的文件里,讲到所谓的王叔叔看中的那块地,虽然这块地以前没什么问题,但是在几十年前,那块地的上游有座工厂,工厂的排放物顺着河流往下飘,逐渐沉淀在下游的土壤之中。
工厂排放物中带有许多化学成分,尽管几十年过去,土质检测在安全标准范围内,但是附近仍有居民反映说,这一带到了夏天蚊虫都比别的地方少。
所以那块地方,即便要开发,以秦侑川的标准,也不能作为居民房来开发,而那地方的地理位置又偏僻,商业区也很难搞起来。
当然,不排除一些黑心开发商觉得这块地既便宜,土质检测又合格,反正商品房又不是他们自己住的,所以没有心理负担。
秦父老实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应该自己去看一眼,而不是听了你王叔的话就信了。不过你也是的,说话态度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太拉仇恨了……”这谁能忍得了啊?
虽说秦侑川说的话基本上都是对的,但他从来不好好解释,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很容易刺痛同为男性的自尊心,所以尽管秦父早已经过了青春期,还是忍不住在叛逆的边缘探出脚,想杠一杠他。
秦母见他说话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去抱怨秦侑川,赶紧又给了秦父一肘子,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脸上堆起笑容:“小川啊,你爸也知道错了,这事就揭过去了吧?上回你走得太匆忙,我们都没来得及听你聊聊你那个对象,我看你对他还挺满意的,要是真喜欢,就先把人定下来。”
“定……下来?”说到和年峪有关的话题,果然转移了秦侑川的注意力,他专注地看向秦母,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怎么定?”
秦母说:“当然是订婚了。订婚也不是叫你们马上结婚,只是先确定个关系,实在不合适就算了,也不妨碍你们自由恋爱。”
“对对对,我们只是提议一下,不干涉你的决定。”秦父实在是怕了他了,赶紧补充一句。
秦侑川:“订婚……要怎么做?”
秦父秦母对视一眼,觉得这事有门道,儿子看上去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叫小连的男生。谢天谢地,秦侑川总算是证明了自己不是情感障碍症,他也是能够喜欢别人的。
夫妻当中,秦母对秦侑川的愧疚更深,因为她从前的自私心理,认为秦侑川会变成这样她有很大的责任在里面,所以她从很久以前就下定决心,不管秦侑川做什么,她都会站在儿子这边。
她也是最希望秦侑川能得到幸福的人。
秦母想到这里心情就十分激动,反应就比秦父慢了一拍,秦父直接对秦侑川说:“订婚不就是把大家聚在一起,宣布你跟你对象在一起了吗,很简单的!你二叔说那边的父母都没意见,你俩相亲之前他们就都是支持的态度,现在就看你的了。”
秦侑川想了想年爸年妈对自己客气的态度,半点没怀疑是关在洲把他的身份透露给二老,年峪的爸妈不愿意得罪权贵才这么客气的,还觉得能跟他二叔的话对得上。
“那小鱼的意见呢?”秦侑川眉头微蹙,不等父母开口又自己说,“算了,我自己去问吧。”
病房这边,年峪一家也在讨论有关秦侑川的事。
先前因为年峪苏醒,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年峪身上,闹得有些手忙脚乱,也就没去研究这件事。等到年峪的情况稳定了,大家再一回想,就觉得秦侑川的出现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年峪之前跟他是完全不认识,两人的生活事业都没交集,而换病房的事也太凑巧了,加上后来秦侑川对年峪的态度,那可不像是随手做好人好事的感觉。
年峪他舅站在经纪人的角度上,说:“我觉得秦总是看上咱们家小峪了。”
“噗——”年峪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赶紧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把眼睛给瞪圆了,“怎么可能!”
倒是年峪的爸妈在认真地考虑:“两个男孩子……也不是不行,只要性格合得来。”年爸爸说,“不过我看那个男孩子,好像比较内向,应该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需要小峪多包容他。”
年妈妈也点头道:“小峪性格还算是外向的,他们两个正好互补了。”
关在洲连忙对他们说:“哎呀,你们误会了,我说的看上不是搞对象的意思!那样的大老板怎么可能看得上年峪呢,两人的身份和家境差得太远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年爸和年妈一块瞪了,在年家父母的眼中,自己的儿子肯定是最好的,配谁都是绰绰有余。
“班主任的凝视”威力堪比死亡射线,他舅怂巴巴地缩了缩脑袋,对姐姐和姐夫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公司高层之间都在猜测,秦侑川想开个娱乐公司,那以后肯定会成为嘉树娱乐的竞争对手。我一想,小峪的合同不是快到期了吗,他现在三天两头的上热搜,话题度足够引起大老板的关注了,秦侑川抢在徐嘉树之前把小峪照顾好,很可能是想给小峪留下个好印象,方便把他挖过去。”
年峪说:“舅舅,秦侑川是我的粉丝,你们不了解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是那么委曲求全的人!”
关在洲看着自己的傻外甥道:“你说他是你的粉,他的手机电脑屏幕上有你的照片吗,他平时看你演的电视剧吗,他表现得像一个追星族吗?”
这三连问得让年峪也不由得卡顿了一下,不过他还是辩解道:“秦侑川那是为了企业形象,一个老总被人发现追星会影响他的形象的,而且秦侑川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不会把喜欢说出来,而是表现在他充满爱的举动里。”
关在洲觉得,自家外甥大概真是掉进海里摔傻了,充满爱的举动?这盲目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别说是充满爱了,他就没在秦侑川的脸上看见过半点笑意,那浑身的冷气开得比空调都要足,站在他身边都恨不得把冬衣给穿上,完全想不起来现在是大夏天。
不过他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年峪和他姐姐姐夫才是一家人,这一家人心都大,敢于去幻想一些不可能的事。
做人哪,还是要脚踏实地才行。
他舅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坚决要成为家里唯一那个保持清醒头脑的人。
大家讨论到最后,还是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而探病时间也到了,护士马上就要来查房,这个话题只好留到以后再讨论。
年峪还想跟他舅再辩论几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反而还贴心地对他们说:“今天晚上听说有暴雨,你们早点回去,不要在路上耽搁了。下暴雨打伞都会淋湿,很容易感冒的。”
年爸年妈很感动,多少年没听见儿子这么体贴的话,为了不让年峪担心,他们很快收拾好东西,并嘱咐年峪:“晚上护工过来时,记得让他帮你把鸡汤热一热,中午你就喝了一碗,还剩下不少,别浪费了。”
“昂,我知道了。”年峪乖巧地说。
只有关在洲狐疑地看了年峪一眼,他怎么觉得这古灵精怪的外甥是表面上贴心,实际上在送客呢?
他的视线看过去,年峪就给他摆出个大大的笑容来,清秀可爱的娃娃脸配上那阳光灿烂的笑容,一秒就让他舅忘记自己刚才想要说什么来了。
不多会儿,护工来上班了,刚好和年家人交替,一家人这才放心地离开。
然而年峪还保持着朝病房门口看的姿势,直到几分钟后,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踏进了病房,同时护工收起脸上和蔼憨厚的笑容,肃着脸叫了声:“秦先生。”
关在洲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千挑万选给年峪重新找的陪护,居然是秦侑川安排的!
年峪其实是知道的,但是他没跟家人说。主要是因为他舅疑心病太重了,要是被他发现秦侑川利用“特权”,在探病时间之外还大摇大摆地留在他的病房里,肯定又要阴谋论,觉得秦侑川对他是有所企图了。
反正年峪没这么觉得,他只认为是秦侑川跟自己要好,对他比别人都要真诚实在,所以乐于帮朋友遮掩。
“大川!”年峪高兴地挺直了背,“你不是说今天会晚点来的吗?”
秦侑川走进来,护工就自觉地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秦侑川从角落里拿出折叠轮椅打开,熟练地从床上抱起年峪,将他放在轮椅上,问:“你希望我晚点来?”
“我希望你每天都这么准时呢。”年峪冲他笑道。
他的四肢因为躺的时间太久,有点使不上劲儿,需要复健几天才能走路。爹妈因为这个原因也不肯让他随意离开病房,生怕万一发生什么事赶不上救治,而他舅则是担心年峪到外面去会被粉丝认出来。
只有秦侑川在的时候,年峪才能像这样被推着出去放放风,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所以他那句话是完全发自内心的。
而秦侑川也因为感受到他的内心,嘴角又松动了下,推着他精准避开了有人的地方,来到一个花坛前。太阳是晒不到了,晒晒夕阳还是可以的。
他看着年峪伸长手臂,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满脸惬意得像一只偷腥的小猫似的,脑中又回想起白天在秦家听到的那些话。
他想了好半天,找到一个看上去比较合适的切入口,问年峪:“你应该已经从你父母那边听说了那件事吧,你的回答呢?”
年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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