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你得去一趟医院!”我皱着眉头, 心里焦急万分。
林嘉艺无奈地笑了笑, 轻声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偏头痛,这都是老毛病了, 去医院也没用。”
听她这样一讲,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才慢慢放松下来。
偏头痛不能受到光线和声音的刺激。可S市的夜晚永远灯火通明, 霓虹闪烁,那强烈的光线肯定会加剧她的头痛。
她微闭着眼睛, 眉头紧皱,看起来并不好受。
“林嘉艺, 你有眼罩吗?”我问。
她摇了摇头, 然后用一只手的手背遮住了双眼。
“我没事了,陆一, 我们走吧。”
说着这话的她语气分明很虚弱。林嘉艺这人有时候就是喜欢强撑。
“你等一下, 我马上就来。”
话一说完,我便立刻打开车门匆匆地向后面跑去。
刚刚车驾驶过去, 正好看见不远处有一家超市。果然没走几步路,就在路边找到了这一家超市。
我提着一大袋东西赶了回来, 林嘉艺静静地靠在驾驶座上,表情似乎比刚刚缓和了不少。
轻轻敲了驾驶座旁的车窗, 车窗被缓缓摇下。我用唇角勾勒出了一个笑容:“林嘉艺,接下来就让我送你回家吧。”
……
夜晚的明暗交织都映在了她的脸上。粉粉嫩嫩的眼罩盖住了她的眼睛,缓缓的呼吸声在提醒我身旁的林嘉艺已经进入了梦乡。
打开导航,弯弯绕绕了好久总算找到了她住的小区。宜东花园, 之前我也来这个地方看过房子,本来还挺满意,但因为和报社离得太远便打消了在这里租房子的念头。
没想到,林嘉艺就刚好住在这里……
看着在我身旁熟睡的她,紧抿着唇瓣,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粉嫩的眼罩让林嘉艺看起来稚气可爱了不少,一想到她在清醒的时候对我冷冷淡淡的态度,还真是有着强烈的反差。
“林嘉艺,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喃喃自语道。
光与影,踌躇交错。夜色加深,加剧了光影的交叠。一直这样看着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光影的流动。第一次,这么珍惜着当下的时光。
我终于与她相遇,然后一点点靠近。能再次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见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去猜测她的心情。
曾经记忆中的一切再次变得生动起来。这些在我梦中反复上演的场景,终于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轻轻的合上双眼,积蓄在眼角的泪水终是溢了出来。
害,陆一,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在哭啊。
心里面这样自嘲着,但还是止不住流下的眼泪。
“嗯……” 林嘉艺有些慵懒地动了一下身子,像是醒了过来。
我赶紧用衬衣袖角擦干了眼泪,上面映出了一大块湿迹。
林嘉艺缓慢地拿开了戴着的眼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
“陆一…到了吗?” 她睡醒之后发出的声音柔和得不像话。
害怕被林嘉艺发现刚刚哭过的痕迹,我握住方向盘直视着前方。
“到…了。”
“谢谢。”
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语气平淡。
这之后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我和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或许她在等着我离开吧。
“那…我先走了。”我有些犹豫地说道。
“现在有些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也不晚,现在还没到十点呢,再怎么也能赶上地铁。我刚开始实习的时候在报社加班,像这样的时间回去都是常事…”
林嘉艺没有吭声,大概是没有心情听我这样的絮絮叨叨。
心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失落。
我打开了车门,准备离开。
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低下身子,对着还坐在车里的她柔声说道:
“袋子里的那盒薄荷精油可以缓解头痛。超市里的阿姨告诉我,把精油涂抹在太阳穴,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按压就可以了。还有啊,以后有不舒服的时候,也不要强撑,该上医院的一定要记得去。”
她还是没有再吭声。我果然是让林嘉艺感到不耐烦了吧…
“再见,林嘉艺。”我轻声说道,然后关上了车门。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我往回看了一眼,林嘉艺的白色汉兰达还停留在原地。
在我身旁有一对情侣在依偎着,路边通明的灯火变得柔和起来。我远远地看着车停留的地方,光影交错,我仿佛看见林嘉艺打开车门然后朝着我的方向匆匆走来。
可一眨眼之间,发现这不过是光影带给我的幻觉。
……
“陆一…这个薄荷精油怎么用啊?”
林嘉艺靠在车座上,偏头痛让她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
“就抹在你的太阳穴上,然后…”我煞有介事地向她介绍道。
“我不会。”她有些懊恼地说道。
“那…好吧。”我挠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我的衣角被她扯住,她有些委屈地说:“你就只会自顾自说,我怎么知道怎么用。”
“那…我来帮按摩?”
“嗯。”林嘉艺点头应允。
涂上薄荷精油后,我用手指轻轻按压着她的太阳穴。她现在侧着身子,脸正好对着我。我看见她的睫毛随着我手指的按压轻轻颤动,睫毛之下双眼紧闭,看不清她眼神中涌动的情绪。
像是有一股力量推动似的,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被缓缓拉近,近到我可以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
紧闭的双眼缓慢睁开,水润的眼睛跳动着道不清的情愫。
她的唇贴向了我,柔软绵长,炽热甘甜。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光影之间,车窗上倒映出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
周一早上。上班迟到了五分钟。
胡老师对我们这些实习生一向和颜悦色,但是对待上班迟到这件事却是零容忍。不出所料,今天一来就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即便胡老师这么骂我,也没能让我清醒过来。我还是依旧心神不宁,呆呆地注视着电脑屏幕,黑色的屏幕上映出了我的轮廓。
昨晚的梦境浮现在我脑海中,薄荷精油…和林嘉艺…
“陆一,要来点薄荷糖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薄荷…不要,我不吃!”我十分慌张地说。
“嘿,你这人真是有意思,我看你没精打采的,想让你吃点薄荷糖清醒一下,你这么激动干嘛呀。”
“不好意思,我…我有点薄荷过敏。”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便找了个理由替自己搪塞过去。
“噢,原来是这样。对了陆一,胡老师让你跟进一下方伟的采访,他刚刚拿了一些材料过来,但你没在就先放我这里了。”
我接过了这一大摞材料,大致浏览了一下,发现这好像是以前报社的记者对方伟做的一个采访稿。
“还真是奇怪,临都报社以前采访过方伟?” 看了这个采访稿之后,我有些疑惑。
“是的,胡老师刚刚说,这份采访稿没有被发表出来,好像因为什么原因被毙掉了。”
“被毙掉了还有什么参考价值?”我继续追问。
“大体上还是有参考价值的,胡老师好像说了采访稿上哪里有问题…哎,我给忘了,要不你自己去问问他。”
我叹了一口气:“哥们,你现在让我去问胡老师不是让我往枪口上撞吗?算了,我先自己看看…”
说完,我呷了一口咖啡在嘴里,苦味在口中散开,心中的几丝杂念终于淡了几分。
拿着这篇采访稿看了一会儿,中规中矩,没有看见什么过人之处,也没有看见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
这到底有什么参考价值……
当我耐着性子看到了最后,出现的一段对话吸引了我的注意。
——记者:请问方先生,那些受过彩色基金资助的孩子现在大多数过得怎么样?
——方伟:(笑)这我不太了解,但我敢保证,凡是受过我们资助的贫困孩子都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至于最终结局会怎么样,关键还要看他们自己如何去选择。
——记者:所以华天大厦那位跳楼的张女士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根据我的调查,张女士曾经在小时候受过天使基金的资助。现在各大媒体都在报道,想必方先生也知道,张女士的年纪不过20岁,却有着一个5岁的孩子。不知道方先生您在了解到这件事情之后有什么样的感受?
——方伟:彩色基金资助那些孩子只是提供给他们金钱,他们怎样成长,是个人、家庭还有社会的原因。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感到很心痛,但是张女士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希望你们报社不要出现相关的报道。
——记者:方先生,可是慈善机构如果只提供给孩子金钱,却不能带给他们正确的引导,那这样的捐助有什么意义呢?
——方伟:没有意义?像你们这群只会嘴上说说的人做出的事就有意义?让我来告诉你,那群孩子需要的只有钱,如果没有钱,他们永远都看不到外面的会有多么繁华,他们会守着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过一辈子,永远没有机会和你这样的人平起平坐。他们这一辈子会活得既可悲,又可笑。
……
既可悲,又可笑……这样的话真的是由方伟说出来的?怎么和我印象中的他有点不太一样。
跳楼的张女士,难道就是晚晚的母亲?
我匆匆地翻看了一下采访稿的时间,刚好是在2015年的6月,也就是一年前。也正好是华天大厦跳楼事件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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