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女士。”他红棕色的胡子变成了陌生的灰白,湛蓝的眼睛中有着我从未见过的严肃,“快些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我不禁有些恍惚。
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别人了。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邓布利多,我愣了几秒钟,随即迅速从床底用魔咒藏好的角落中掏出了一个麻布包,紧紧背在肩上。
他似乎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抬起头,伸出魔杖对着简陋的吊灯逆时针划了一个圆圈,默念着我听不太懂,似乎是古代如尼文的冗长魔咒。
幽蓝色的光晕在他的手腕处盘旋,整个屋子都在隐隐的震动。吊灯随着邓布利多的魔杖缓缓旋转,沿着缝隙处洒下些许尘埃,随即轰鸣着慢慢升起。
“走。”他拽住我的手,如青壮年一般轻巧的跃起,等我再睁开眼时便已经站在一间昏暗而精美的布置的像是会议室一样的地方。
是一间我从未见过的陌生房间。
二十八年了,我真的就这样出来了?
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轻轻发颤,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的剧烈情绪在我体内不停的激荡。深呼吸,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孩子,你受苦了。”邓布利多教授悲悯的看着我,“我从未相信过你这些年你是在养病。我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但是伏地魔十分狡猾,又极为看重你,我从未想过他会将你随身携带在一个施了空间魔法的小布袋里,直到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找到了我。”
看到我倏地扭头望向身后毫不起眼的藏蓝色小袋子,他伸出修长的手掌:“没有时间了,回去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那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一个我最不想在此刻听到的熟悉声音嘶哑的从身后传来。
我微垂下头,缓缓转身看去,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猛地愣住了。
他的脸怎么了?
“哦梅林!瞧瞧是谁来了?”邓布利多笑着望向了五官像蛇一样丑陋而光滑,面色狰狞癫狂的男人,半月形镜片后却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光芒,“Tom,快来坐坐,茉莉花女士正和我聊起你呢。”
“Jas. mine,”他没有理会邓布利多,平滑而丑陋的面容倏地变换成我熟悉的英俊样子,血红色的双眸却如毒蛇一般死死盯住了我,“乖乖跟我回去,我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的身体再也无法控制的开始剧烈颤抖,裹挟着二十余年来彻骨恨意的目光如泣血般射向了他。
“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狠狠地看着他,眉眼中只有无边的恨意与疯狂,“那你能把伊莎贝尔还给我吗?你能吗?!!!”
我本以为他会震怒或是羞恼于我这二十年来连我自己都被唬了过去的伪装与欺骗,可我却没想到,他扭曲而狰狞的面孔突然愣住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沉浸在怨恨与痛苦中的我。
“好了,走吧Jas. mine。”邓布利多闪烁着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Tom一眼,随即握住了我的手腕。
“想走?把那个叛徒给我押出来!”男人一瞬间收敛起失控的表情,狠狠的抬起头,高高在上的嗤笑道。
随着一阵凌乱而沉重的“哒哒”声,一个狞笑着的男人钳制着另一个狼狈的金发男人从身后漆黑模糊的阴影中缓慢走了过来。
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身上布满骇人的伤痕,铂金色发丝如枯草般凌乱的阿布拉克萨斯的脸上已然爬上了岁月的痕迹。不复优雅的他被魔咒牢牢捆住,在一个陌生的男人的押解下踉跄的跪在了冰冷刺骨的地上。
快走......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我,无声地催促着。
可我的双腿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僵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不可以,不可以让我的朋友再这样无谓的牺牲了......
我绝望而仇恨的望向那个尽管五官由于丑陋的情绪而变得粗糙不堪,却也掩盖不住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优雅与尊贵的男人,咬着牙不肯出声。
即便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时间我都在恍惚的沉睡中度过,二十余年的囚禁和永生难忘的仇恨早已扭曲了我的心智。
是啊,伊莎贝尔惨烈的死了。你告诉我,我要恨谁呢?我又能恨谁呢?!
我恨那群低劣下贱泯灭天性的麻瓜,我恨这个我在意的却将我牢牢禁锢的男人,我恨被男人迷晕了心神害死了最亲近姐妹的艾琳,我恨只知道和她争吵却不知好好保护她的西格纳斯,我恨分明知道一切却助纣为虐不肯将我解救出去的阿布拉克萨斯,我甚至恨那个为了维护巫师与麻瓜间关系而粉饰太平的邓布利多。
可我更加难以原谅的是那个没能及时救下她的自己。
那个没能早早阻止她深陷危险的天真的自己,那个被禁锢后只想着要让她来救我而不想着她有危险自己该怎么出去救她的自私的自己,那个被几年的甜蜜时光便磨灭了志气和理智的软弱的自己,那个不学无术在关键时刻无法挣脱牢笼的弱小的自己,和那个即便满腔仇恨却不得不伪装着一等就是二十年的该死的自己。
算了,都有什么呢?我不在意。就这样吧,大家一起去死吧,都给伊莎贝尔陪葬,挺好的。
我微微勾起嘴角,将魔杖缓缓抵在了自己纤弱的脖颈上。
看着男人一瞬间警惕起来的眼神,我怀念的看了一眼面露担忧的阿布,毫不在意的开口:“那就一起去死吧。”
说着,我便毫不留情的用魔咒划开了单薄的皮肤。一瞬间弥漫在鼻腔内的血腥味令我作呕,我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沿着我的脖子滑过锁骨,缓缓流入了纷飞的衣襟中。
“你在威胁我吗!没有人能威胁我!!!你以为我在乎你的命吗?!!!”那个男人大抵是疯了,张牙舞爪地努力用愤怒和不屑掩饰着他慌张的无措。
我太了解他了,轻挥手腕,再次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清晰地感觉到生机与温度迅速的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我的眼前微微有些晕眩发黑。我挪了挪步,稳住微晃的身体,咬住苍白干裂的嘴唇,不出所料的看到了男人扭曲黯淡下来的血红色眼眸。
我知道我赢了。
“阿瓦达索命!”他疯狂的向我射过一道魔咒,我却丝毫也不害怕,静静的等待着他究竟还要挣扎些什么。
可我没想到的是,默默跪在地上的阿布拉克萨斯居然在那一刹那挣开了束缚,像一道闪电一样冲到了我的面前。
“不!!!!!”
我眼睁睁的看着幽绿色的光芒在到达我的身前时不出所料的轻轻一拐,却恰好直直射在阿布的胸口。
干枯的铂金色发丝在空中肆意的飞舞,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来得及给我,便如同一片瞬间丧失了生机而枯萎的落叶,轻飘飘的跌在我眼前,化成了一滩柔软而僵硬的水。
我再没管被魔咒裹挟着飘到了我袖中的东西,嘶喊着扑在了阿布拉克萨斯的身上。
“阿布,阿布......”我用力晃动着他的肩膀,可他的身体那样凉,仿佛永远也无法再也无法染上炽热的体温。
温热的血液沿着我的伤口一滴滴坠在他的苍白冰冷的脸上,是那样荒诞而刺眼。
远处的男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眼前的一幕,沉默的矗立在原地没有动作。
就在这时,邓布利多拉过我的手腕,在一阵令人晕眩的扭曲下,一同消失在这个混乱而哀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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