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 就听正院那头兵荒马乱的。
秋霜还为她实时直播着,“现在太太正找了大厨房的人训话呢!裁出去了两个最爱嚼舌根的粗使婆子,还有两个总是借故请假,将手头活计丢给别人的灶上婆子,一个是秦婆子的人, 一个是柳婆子的人, 两人倒混了个平手。”
“大厨房活计多,偷懒的人倒还少一些, 还有四个总是偷懒的小丫鬟,是家生子, 也给裁出去了。”
不一会儿, 又是来报,这次颇有些幸灾乐祸, 她捂着嘴笑道:“这会子轮到了那小花园儿的人,那日冲撞您的几个婆子, 全被撵出去了,老太太和太太果真有本事!都这么久了, 还能循着蛛丝马迹, 将人揪了出来。”
“我就不明白了, 她们都是有儿有孙的人了, 家里的孩子也不是步奉养她们, 偏就一心在府里混着!又是老人,就算是出去了,谁还能不给一二分薄面不成?属实想不通。”
紧接着又一会儿, 这回却是将值夜巡逻,各处门房裁了不少的人,十好几个小子都被直接撸下去了。
且徐氏与史氏都有分寸的很,既是家生子,若一家子都是又馋又懒,只会留下一个家里最是勤快麻利的,保证日子不会过不下去而已。
“您也知道,咱们家的门房是何等不成样子,两双富贵眼,只打眼一瞧来人不富贵,也不给打赏,就怠慢得很!细细数出来得罪的人家,简直叫人心惊不已。”
“我见太太和老太太,都气的很!”
“库房裁了,采买处也裁了,账房裁了,针线房的倒是没动,还有就是几个小管事,也给撸下去了!”
“这般大刀阔斧的,听你这么一讲,府里原不过三四百号奴仆,现而今,祖母和母亲竟是生生裁去了六分之一去?叫我纳闷的是,先前还说要慢慢儿来,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
虽说她出了主意,就不再管了,可到底心里存疑。
短短几日,就改了主意。
不过,如此雷厉风行,的确教府上的仆役们都是心生忌惮,一段时日内,人人自危,哪还有心思裹乱,你争我夺的?
便会十分消停了。
想到这里,张沅芷舒心极了,从榻上起身,按着大迎枕,嘴角笑意浅浅,“那老太太和太太的院子里,可有人被撵出去?”
说罢,她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怎么可能?好歹也是荣庆堂和荣禧堂的人,沾了她们的调教之名,就算是想要赶出去,也得顾及自己的脸面不是?”
秋霜却笑道:“奶奶这却是料错了!老太太那里,连身边一个叫红珠的丫鬟都撵走了!还有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太太那里倒是轻放了,只将两个二等的丫鬟降了等,尚还留在正院!”
张沅芷听了,轻叹道:“祖母倒真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说罢,也不欲再多说此事,只轻飘飘吩咐了句:“那个叫青什么的,成婚那日顶撞我的,一并撵出去,报给母亲。”
秋霜早都看她不顺眼了,因此行礼笑道:“是,大奶奶!”
看了眼天色,“已是快到正午时分了,大厨房一会儿就会将饭菜送到了,你叫人去书房传个话,叫来夫君,用过饭了,小憩一会儿,再去继续读书温习。”
秋霜连忙应下,“是,我这就去打发人去。”
少顷,贾赦带着满头大汗匆匆走了进来,张沅芷上前为他擦去额际的汗珠,心疼道:“哪用得着如此着急?现在气候逐渐转冷,你满头大汗,仔细受了风!”
“到那时,还要延医用药,耽误功课,不够麻烦的!”
贾赦美得冒泡的神情顿时就僵在了那里。
静默地洗了手,甩甩手上的水珠,接过来巾子,换了一身衣裳,愁眉苦脸地坐下,已是全然忘了刚刚张沅芷催他读书的事情,诉苦道:“怪道都说十年寒窗苦读,唉!这读书,实在不是一件易事,能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爷我佩服!”
“这样境况,别说寒窗了,现在金窗玉栏,我也是没法沉下心的。”
张沅芷安慰他道:“凡事都有个适应的过程,你这才第一日,怎么就开始颓了?等日后习惯了就好了。”
说罢,二人便开始用膳。
只有两人在的话,平日也不守着食不言的规矩。
“这道酸辣鱼丸汤,我很是受用,酸酸辣辣的,鱼腥味几乎寻不见了,还十分弹牙软嫩,好吃!大冷天里来一碗,真是从头暖到脚!”
贾赦忙上来献殷勤,又给她舀了一碗,笑容乖乖的,“娘子喜爱,那就多用些,都说母亲吃鱼吃得多,日后孩儿聪明。”
“我只盼着,若是个男孩儿,定要继承他外祖和舅舅们的天赋才是!性子像我还成,机灵!”
张沅芷笑话他,“你个不害臊的!我瞧着你,除了对你那些古玩古扇敏锐异常,其余的,倒也没见几分伶俐!”
贾赦嘿嘿笑着,凑了过去,目光狡黠,“我对娘子,也是机灵得很呐!娘子难道没感觉到?”
她乍一听这话,当即脸上飞了一层红霞,作势要锤他道:“说你是个没羞没臊的,果真是没冤枉了你去!”
正襟危坐道:“吃饱了?吃饱了就去书房小憩一会儿,而后起来读书!我叫大海掐着时辰叫醒你!”
说罢,就要将他赶出去,贾赦见她面有愠怒,却并不真切,连忙求饶道:“好娘子,你饶了我罢!我再不敢贫嘴了!今儿这顿,你只当是赏我的!”
他又笑嘻嘻道:“我还没动两口呢!吃不饱,哪有力气去读书学习?可怜可怜我罢!”
见状,张沅芷瞪了他一眼,贾赦又是好话说尽,方才罢休,夫妻两人用了饭,贾赦率先用完,又嘱咐张沅芷几句,便急匆匆地去了东书房,温书去了。
秋霜见人走了,才上前一步,伺候着张沅芷,“我瞧着大爷可是真正地变了,上进许多呢!没准儿真能给您考个进士回来!这样,您也不至于在张家,说起夫君的时候,旁人都是一脸可惜了!”
说到这儿,秋霜还有些愤愤,“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说浪子不能回头?虽说您的那些旁支的族姐族妹大奸大恶的心思没有,可小心思却是一堆一堆的!”
“羡慕嫉妒乃是人之常情,可偏她们拿着您这处短板,不时就要拿出来咀嚼一通!真是气人!”
“大爷虽在科举上未有半点建树,可到底还是公府世子呢!您是有品级在身的世子夫人,便是这一辈子姑爷都不参加科举,也比他们往上爬容易得多!”
张沅芷柔声道:“好了,怎么又提起这茬儿?她们挤兑我,无非是看我日子太好过了,故意的罢了。”
“张家书香继世,贾氏却是军功发家,不能以同理度之。”
“实话说,没有孩子之前,我觉得这个样子也并无不妥,可有了孩子,就会处心积虑地为他着想。”
“我不想带着他回到娘家,还要让一个小孩子,也受着那些不知好歹的族人的奚落!”
“他们的夫君的确有功名在身,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也就十几年前的以为同族姑母,最后夫君得了进士之位。”
“正是因为知道,这辈子她们都不可能像我这样舒坦,才可劲儿嘲笑我的夫君,功名上还是一介白身。”
“也不必多管她们,等夫君学成了,自然会狠狠打上她们的脸。”
“都是同族,她们除了多嘴多舌,小心思多,也没什么大过错,我也不想闹僵了,最多也只是将她们撂在一边,戳她们的痛脚而已,但看她们气急败坏的模样,这也就够了。”
秋霜这会儿想起来了那群族里的姑奶奶被她们姑娘挤兑的模样,一张脸,花花绿绿的,都看不出人色了!
“是呢!她们可是被您挤兑地不轻,更何况,旁边还有个二姑奶奶帮腔,没当场拂袖离去,那都是忍性好的!”
两人又是笑了起来。
门外,贾赦听了全程,心里却是复杂难言。
他本是想要回来,同未出世的孩儿培养一下感情的,顺带,也能少学一会儿,没想却听到了这些。
听到爱妻因为自己而受到同族姐妹似有若无的嘲讽挤兑,哪怕已是一丝不差地还了回去,他的心依然难受不已,不由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羞愧。
放轻脚步,连忙离开。
身边的大海也不敢出声,却是压低声音嘱咐了那守着门口的二人几句。
那两个二等丫鬟慌忙点头。
说罢,踮着脚离开,追上贾赦,“大爷,您等等我啊!怎么听了一会儿墙角,就成了四条腿儿的兔子?走这么快呢!”
贾赦心情低沉,说出的话也呛人的很,“跟着爷走便是了!哪儿那么多话?寻常用得着你,倒成了锯嘴葫芦!”
“我一会儿小憩片刻,到了时间你叫我!必须准时准点儿!误了爷的事,看我如何整治你!”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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