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馋了?我记得库房里就有不少的锅碗瓢盆, 这铜火锅也有几个,一个鸳鸯锅,一个正常的,还有一个是分了四部分的。”
“您若是想吃,我这就去大厨房吩咐一嘴, 今儿中午给您送来高汤和底料, 还有各样新鲜的肉类蔬菜,眼下八月底, 这青菜啊,还是不大缺的。”
张沅芷是真的馋了, 连忙点头道:“好好好, 嫩牛肉准备些,羊肉就不必了, 猪肉多来一点,要正正好好的五花, 还有鲜虾,鱼丸, 肉丸, 黄喉, 鸭血, 腊肉, 猪脑花,鲜贝,乌贼, 粉丝和面条,毛肚,有鱼脍也拿来,蔬菜有什么拿什么!”
“蘑菇笋干木耳豆腐等物也别忘了!”
“再去祖母和母亲院里问一问,她们是否要用,锅子还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比较热闹。”
就是不太讲究,毕竟那么多筷子伸到锅里,想也知道不可能,让丫鬟们用公筷捞,也没了那种感觉。
最多在自己的院子里,一个人吃着。
果真,等那些食材到了,回雪也传回了话,说是老太太和太太那里都受用了,一会儿便叫人往自己院子里送。
别看火锅洗菜炒制底料麻烦,可除了炒制底料,上一些凉菜小菜,便也没什么可做的了,大厨房的人乐得轻省。
但要是搁往常,他们准备好了,就在大厨房吃自己的饭了。
而今日,却是准备好了点名要的,又收拾出来几份小炒送了来。
“朝兰姑娘,这是几个小炒,拿来给大爷和大奶奶下酒的,还有解腻的水晶蒜和酸笋,水晶蒜是今年夏末起了新蒜,而后选了品相好的腌制的,酸甜爽口,听说大奶奶爱这口,我就自作主张给拿来了。”
朝兰微微颔首,笑道:“秦大娘有心了,多谢。”
秦婆子见她依旧是客套,既不嚣张也并未看低于她,喜形于色,“那姑娘就进去罢,若是大奶奶用得好,只管同我说,我叫人再送过来,别的不说,这一手水晶蒜,连老太太都说好的!可惜就是消耗得快,这又要用到新蒜,偏腌制时日长了,就没法子吃了,每年到了年根底就没了,大奶奶时至今日才第一次吃上。”
朝兰道:“那这可是今年第一批呢!我们奶奶有口福了!她一直就爱这酸甜一口!”
“秦大娘既要离开了,那我叫人送送你。”
不等她拒绝,招呼过来一个小丫鬟,将人送了出去。
“秦大娘若是有空,常过来就是,邵嬷嬷和姜嬷嬷时常说你手艺好呢!说有机会要向你讨教一番呢!”
秦婆子乐得合不拢嘴,忙道:“这点子小事,称得上什么讨教不讨教的?两位老姐姐就是太客气了!”
况且这后宅出来的老嬷嬷心里都有数,谁会没事吃饱了撑的去打探人家配方?这不是逼人家翻脸?
她们二人,多也是问一些小技巧,给了也无妨,她们又不在灶上混,有甚么可担心的?
等出了东院,秦婆子才松了一口气,这步棋她是走对了。
她可不是柳家那个老虔婆,好好的一局,硬生生走岔了,一家子现下就剩她在府里当差了。
想到那朝兰一如往昔的态度,原先她还不虞,认为热脸贴了冷屁股来着,如今一朝事变,才回味到这其中的好来。
这才是大家的风范。
房内,张沅芷和贾赦用锅子用的热火朝天。
鱼丸虾丸蟹丸都被下进去了,红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翻滚着,白白胖胖,白中带红的各式丸子,看着就特别喜人。
张沅芷一向爱辣,但此时也不敢多用,拿着两个漏勺在清汤和红油间来回穿梭。
到这儿来之前,她是个地道的北方人,吃火锅,自然要麻酱,腐乳,再加一点花生碎和白糖作蘸料了。
贾赦有学有样,也跟着一起,自己又下了一盘切得薄薄的牛肉片,不过十几息,就褪了血色,他赶忙捞出来,“这样吃法,有滋有味的!”
“我尚在闺中时,家里人就常吃油碟,但我嫌油大,腻得慌,辣椒油还少,口味略淡,后来辗转知道了京城这边很多吃腐乳的,还有腐乳肉什么的,就觉得这个味道放到蘸料中应当不错,试了一下,我父亲和弟弟嫂子也喜欢的很,祖父和外祖父大哥他们更喜爱油碟。”
“可惜了,没有冻豆腐,等到进了冬日再说罢。”
吃肉吃得有些腻了,就从小碗里夹出一颗水晶蒜,顿时满口的酸甜,本就孕期爱用酸的,这下更是忍不住了。
一连用了好几颗,才停了下来,用清汤涮青菜吃。
最后下了一串面条,绊着火锅酱料,下了肚,再舒坦不过了。
贾赦吃得满头大汗,张沅芷心中好笑,“你尝尝这个毛肚,七上八下的吃法,多鲜嫩脆生?你怎么都不动的?”
他头也不抬,咽下去口中食物才道:“没什么,我更爱肉而已,这鱼丸虾丸也强出毛肚。”
见状,张沅芷熄了向他推荐的心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没必要逼着人家用不爱的东西。
又吃了一刻,贾赦总算是饱了,毫无形象地瘫在搭着银鼠皮椅搭的太师椅上,一面喟叹着,“舒坦!”
面上一团酡红,又自顾自倒了一杯酸梅汤,桃花眼波光潋滟,嘴唇也被辣椒激得鲜艳欲滴,红了一圈。
莫名觉得他有些可口。
张沅芷坐直了身子,被人搀扶着起身,在屋子里逛了几圈,尤觉得不够,待身上的热气都散了,方道:“你先歇歇,我出去走一圈。”
贾赦一听,当即起身,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他?
“娘子,我同你一起,咱们一道出去散步消消食。”
张沅芷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还是别了,这都什么天儿了?你一头热汗,被风一激,不得风寒就怪了,届时难受又耽误功课,且我还有孕在身,万一被你传染了又该如何?药是吃不吃?”
贾赦闻言,一拍脑袋,“是啊!我这猪脑袋,竟然忘了,那我稍等一会儿,等汗消下去了,我再出门找你,而后去书房。”
张沅芷笑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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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如流水,一转眼,已是到了月底。
八月二十七日,王家送嫁妆。
八月二十八日,宜嫁娶,贾氏亲迎。
一大早,张沅芷便被鼎沸的人声吵醒,着实睡不下去了,便叫人服侍着起身梳妆,又叫了早饭。
张沅芷一边吹着勺子里的碧粳米百合粥,一边道:“今儿这粥倒是做得好,软糯得很,水晶虾饺也不错,虾仁很鲜,我很是受用。”
贾赦听了,抬起头,转了两圈眼球,眯起眼睛笑道:“是么?那我也尝尝!”
细细咀嚼着,咽下去后,他才点头恭维道:“娘子果真好品味!”
而后就被嗔了一眼:“吃顿饭你也能夸出朵花儿来!堵不住你的嘴!好好儿用饭,今儿政兄弟大婚,别看你不是主角,但也得招呼宾客,怕是有的忙了,多吃点儿!”
贾赦喜滋滋的,自动把这话归成了娘子关心自己,用了一勺原觉得味道寡淡的粥,现也觉得滋味好了不少,甜的很!
张沅芷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便去了荣庆堂请安。
入了内,史氏也在,张沅芷给二人见礼,而后坐下。
“前几日还阴雨绵绵的,今儿就大晴天了,天公作美,的确是良辰吉日,母亲选得哪家道士测算出的日子?好准!”
说起这个,史氏就来了谈兴。
“是那清虚观的张法官,人人都称道他为张神仙,占卜相面,阴阳命数,无一不通的。”
“我前两日还担心着呢,怕今日雨也不停,现在看来,他当真是个活神仙!怪不得那些夫人太太都给我推荐他!”
张沅芷笑笑,这不就是原著中那位要给凤凰蛋介绍婚事的张道士?原来这么早就有苗头了?
不过她这婆婆也是个果断的,虽说疼爱外孙女有与王夫人打擂台的关系在,可那一份疼爱之心,也不作假。
有功利心,却又夹杂着大半的真情,才越叫人左右为难。
这样一个活神仙介绍的姻缘,都叫她婉拒推了,虽只是提了一嘴,可那老道却也不会无的放矢。
当日贾元春亲自点名要去打醮的清虚观,可并非是浪得虚名。
不论如何,她总归是为外孙女考虑了几分的。
张沅芷想到这些,眼神闪了闪,坐直了身体,扶着高几,面上笑意浅淡,完美至极,叫人连毛病都挑不出。
“再等等,就要去迎亲了,二弟可准备好了催妆诗和伴郎?”
“二弟学识渊博,身边又俱是有才学之人,催妆那一步,该是比夫君那一日容易得多。”
说罢,她执起手边的花茶,微微呷了一口,“好香的茶,是莲花茶?制这么一点子,可是费了劲儿了!”
徐氏宠溺笑道:“我就说你定能尝出来,你可是个茶罐子!”
“这莲花茶,我尚在闺中时,也做过几次,还要撑着小船去湖中放茶,次日一早取茶,差点掉进水中,后来母亲再不让我去了!”
说到最后,张沅芷还有些遗憾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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