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蓦地红了脸, 也没心思顾及张沅芷与她呛声了,急忙问道:“是有些,且还月事迟了几日,上个月月事来了,虽然少, 但我也没有怀疑过, 我月信素来紊乱,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多则三月未至,少则两月三次, 弄得我算不准时候。”
她这话说得粗鄙, 徐氏和史氏都不由收敛了笑意。
“延医用药数次,就是有名的妇科圣手也请来过, 只说是个人体质并上有些微的寒气所致。”
张沅芷笑道:“那弟妹可曾找来府医切脉?”
她摇头,低下头道:“这倒未曾。”
史氏便道:“那就现在将府医找来, 给你把脉,若是呢!皆大欢喜, 若不是, 你只管好生调理身子, 女子有几个没寒气的?也别有负担才是。”
王氏感激道:“多谢祖母, 多谢母亲, 多谢大嫂。”
张沅芷以帕掩唇,娇笑道:“若一会儿真的有喜,那我的嘴岂不是在送子娘娘那儿开了光了?”
史氏与徐氏指着她笑道:“好好, 若真的成了,给你记一大功!”
“可就指着你这嘴开过光了!”
不一会儿,府医提着箱子到了,王氏心情略忐忑地将手腕放在脉枕上,等着府医宣判。
府医拿出一块儿丝帕垫在她的手腕上,手指搭了上来,复而又换了一只手,捋着胡子思索半日。
“若老朽未出错,先在这儿恭喜几位了,府上许是又要添丁进口了,从脉象来看,政二奶奶,已是有了一个半月多的身子了!”
那岂不是就在哲敏贵妃殁了的前几日?好在不是国丧期,纵然只有三个月,被捅出去也不是闹着玩的!
史氏和徐氏当即红光满面,命人封了红封递给府医。
这何府医在贾家已是呆了许多年了,虽不比太医医术精湛,可诊脉却从未出过错。
贾氏四姊妹,都是他号出的脉,再不会出错的。
送走了何府医,两人便殷殷叮嘱着王氏,又夸张沅芷,“还是你细心,要不是知道你是人,我都要把你当成送子观音了!”
张沅芷摆手笑地乐不可支,“可不敢可不敢!我就瞧着像,提一嘴,谁想竟成真了?”
王氏也是喜得不行,摸着小腹,心中有了别的想头。
有了这个孩子,她就站稳了脚跟了。
隐晦地瞥了眼张沅芷圆滚滚的肚子,心中冷笑,都道是尖的男孩圆的女孩,肚皮这般圆滚滚,只怕是个姑娘家罢!
届时岂不是她的孩子就成了府内的嫡长孙?这不就彻底压了她张沅芷一头?
想到这里,王氏不由神清气爽,长舒一口气。
仿佛已经见到了张沅芷凄切而她得意的模样。
看到王氏偷着乐,徐氏和史氏只以为她是欢喜地笑,没多想。
“赦儿媳妇啊,你这月份也大了,最近也开始下雪了,天冷路滑,你这般大的肚子,走路都困难,这请安本也不必日日来,你有这个心便是好的,我也受用,现在孩子要紧,你就随便隔个几日来一次,挑着路面好走的时候来,这样我和你婆婆也安心。”
史氏也立即出声附和。
张沅芷站起身,颇有些手足无措,最后摸摸肚子,笑着接下了两人的好意,“多谢祖母、母亲为我着想,我晓得了,定然听话。”
两人对她的知情知趣很是满意,笑道:“这就对了!”
王氏还等着两人也将自己的请安一概也免了,可当老太太将人都请走,也没听到这话头,怏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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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都是一样的儿媳妇孙媳妇,都有着身子,为何她能安分享清福我却要按着规矩日日请安?”
周瑞家的劝道:“嗐!奶奶,您也听说了,当初这大奶奶有孕前三个月,照样要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哪至于针对您?”
“等日后您腹中的小主子养大了,到了六七个月,老太太和太太必然也会免了您的请安的,您尽管放宽心。”
尽管周瑞家的如此劝说,王氏依旧是心气儿不平,不管这几个月史氏如何相护,冷笑道:“不过是更看重嫡长孙罢了,若是真有心,刚刚就不会将我漏了。”
“我倒想看看,届时张氏生下个千金,家中大哥弄瓦之喜,老太太和太太会是何等神色!”
“这嫡长孙,还不是要从我肚子里出来?”
光是想想众人捧着她、讨好她的情形,她只觉心中畅快。
周瑞家的却是一脸呆滞,太医都断言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七八成是个男孩儿了,怎么嫡长孙就成您肚子里出来的了?
退一万步,赦大奶奶便是生了个千金又如何?国公府第一个孙辈,长房嫡长,那也是比二房的嫡长子身份高得多。
但同理,若是她们奶奶生了个千金,是国公府嫡长孙女,便就是在二房,那身份就大大缩水了。
且她想,赦大奶奶又不是不能生了,继承家业的儿子早晚会有,怎么都轮不上二房。
想靠着嫡长孙压过她,真是不太可能。
这莫不是得了癔症了罢?
连忙劝道:“嗳哟,太太啊!您可别说这话了,院儿里那些人,有的还没摸清路数呢!可别叫人听着!也别再说这话了。”
“太医把的脉,都说八成准,这话若是传到老太太和太太耳中,八成要惹得她们不喜。”
王氏只得按捺下怒气,将手腕上的金镯子褪了下来,置气摔到了妆奁中。
哪知用力过猛,竟将里面装着的一只翡翠镯子磕了,生了一道裂纹,美玉有瑕,可把她心疼个够呛。
周瑞家的就在那儿瞧着,心想这又是何必?
就不该生那份儿闲气才是!
她虽是个奴才,可却也知道他们奶奶身份有短板,王家家世本就算不得好,不过是个县伯,贾氏却是一门双国公,煊赫至极,一个县伯继室所出的女儿想要嫁给公府世子,未免有些不般配,是实打实地高攀了。
可公府嫡次子,那就是有些门当户对的意头在了。
“这一对儿可是花了三百两银从锦绣坊买来的,就这么磕了!瞎了一百五十两!”
王氏之女,一向看重钱财,比自己性命只差那么一筹,心中不由更恨张沅芷。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自心中诅咒,张沅芷最好生个女儿,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才能解她心头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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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日过去,朱筠那头传了信儿,说是在夫家生了个大胖小子,把婆家上下喜得不行,事事都依从,朱筠立时就叫人写了信,告知她们几人。
她尚在坐月子,许是她们几人都是子女缘好,也或许是这个孩子天生有福,就连准备去瞧瞧她的杨苓,第二日都被诊出了喜脉。
这下子所有人都去不成了,都备了厚厚的礼。
荣庆堂中。
张沅芷笑着与徐氏提起了这件事情。
“那可真是好事一桩啊!”说着,徐氏又思索片刻,“可是那个出了个武英殿大学士的朱家?”
一边的史氏与王氏皆是心头一震,那岂不是内阁阁老?
张氏果真是好本事,身为内阁首辅之女,来往的人家都是同一层的,竟也是阁老之孙女!
她就算是再妄自尊大在,自觉了不得,可也知道这内阁的意义。
她先时不愿亲近大儿媳,便是是因着身份被压了一头,可如今,倒也想明白了。
难怪国公爷舍了脸出去,也要求得这门婚事。
这个儿媳妇,不只是日后教养儿孙,肃清风气上有大能为,她的人脉也一并带来了贾家啊!
史氏满心激动,却不知如何诉说。
犹豫着想要开口,张沅芷自是看了出来,便道:“还得劳烦母亲打发一份贺礼过去,还有满月礼,百日礼,烦母亲为我费心了。”
“朱姐姐所嫁的人家乃是左都御史家,是那家的长媳,我给母亲先提个醒儿,左都御史家自来爱好风雅之物,是以贺礼不能满是金银,他嫌俗气,洗三,送一些白玉翡翠,样式精巧的物什,再加上寻常洗三都送的糕饼,便很可以了。”
“且现在不得宴饮,他们家不开宴,咱们也别太高调。”
送礼自然是要送到人的心坎儿上,是打通人脉呢!可不能适得其反了!
史氏恨不能现在就去准备。
王氏见此,自是恨得不行,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心中又是诅咒张沅芷千百遍,以为她是有意显摆,好将自己压下去,再不能出头。
在心中骂了无数次,总算心绪缓了缓。
待到史氏离开,张沅芷与王氏走到垂花门口,王氏才嗤笑道:“大嫂这下子得了意了?压我一头就这么舒坦?”
张沅芷听了,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眼中是浓浓的轻视,看得王氏心头火起,只听她轻笑着道:“我得不得意,那是我投胎技术好,羡慕,嫉恨?”
她指指头顶,“我教你个乖,你上去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得意我,不得意你罢!”
她说罢,愣了一会儿,一脸愧疚,啧啧道:“哎哟!弟妹,真是对你不住了,最近我啊,这肚子闹得慌,腿脚浮肿,时常喘不过气儿来,脾气难免郁燥,更别提听了不中听的话了,那直接就能炸了,你多担待些。”
直将王氏气了个倒仰,差点抻了腰,好在还知道护住肚子。
这不就是说她是自找的一番骂吗?
张沅芷一看就没甚么诚意地道:“嗳哟!弟妹可小心些,你还未到三月,没坐稳胎,如何敢有这般大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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