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干洗头粉当真是好用, 眼见着头发就没有那么油腻了!谁想出来的方子,太有才了!当真是便宜!”
张沅芷坐在梳妆镜前,左看右看,也是满意得很,“确实是个人才, 这样偷懒的药方子都能想出来, 我素日爱水洗,如今不方便, 真是便宜了我!”
“既然头发都处理好了,今晚你们给我打一盆热水, 我擦擦身上, 一直在这房间憋着,门窗不通的, 感觉身上都是一股子味道。”
坠露笑道:“那定然是奶奶的错觉了!说句不害臊的,我现在闻着您身上, 尽是一股奶香味!”
张沅芷蓦地红了脸,就要去拧她, 嗔骂道:“作死的小蹄子!这话也敢拿来打趣人!”
坠露闪开, 张沅芷也就作罢, 没上去追。
一场主仆恶战, 就这样不了了之。
“这才几日, 该怎么熬过剩下这段日子?汤汤水水都没点盐味儿,重口的一概不能用,都不知道调料味什么样儿了!”
秋霜笑道:“奶奶也别嫌弃, 两位嬷嬷说了,您既喂奶,又坐月子,就不好吃太重的盐,忍忍便过去了。”
她在炕屏和屏风上贴着人胜,“等出了月子就好了。”
“明日人日,您倒也能换换口了,厨房会做各种面条的。”
张沅芷看着手中的或洒金或布帛所制的人胜,笑笑,“我这多少日都未出屋了?最多不过是在这屋子里下地走两圈,都不知今夕何夕了,没成想都要初七了。”
“也就是您,还能在这儿坐住,要是我啊,一日一日地不出门,能给我憋得上房掀瓦。”
屋里的人都笑出了声。
回雪急匆匆地抱着孩子过了来,而后慢慢放到张沅芷身边,心砰砰跳,“小孩子骨头都这么软呢?和抱着一块儿豆腐一样,我都不敢用力,又怕自己抱孩子姿势不对,还是快点撂下罢!”
又道:“哥儿已经拉了尿了,我看他咂吧嘴,小肚子也瘪了,想是又饿了,便把他抱过来了。”
张沅芷把他抱在怀里,几个丫鬟退了出去,为她挡上帘帐,将儿子抱到自己怀里。
“都进来罢,给我带进来一点热水,给他擦擦脸,再给他拍奶嗝。”
“你们说,这小孩子还真是一日一个样子,若不是长在我眼皮底下,当真是不敢认了!”
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小家伙就咂吧嘴,微微晃动着手臂,比平日里活泼多了。
坠露道:“可不是?刚出生那日,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脸红红的,脑袋还尖尖的,眼睛被泡得水肿,还睁不开,这才几日,变了个人一样!太神奇了!体重也是蹭蹭往上长,现在都快七斤了!”
坠露坐在小杌子上,熟练地把奶嗝拍出来,将孩子放到摇篮里,慢慢推着。
坠露瞧了眼周围,只有秋霜和回雪两个,不见外人,“奶奶,我觉着那个乳母不大老实,这两日整日神思不属的。”
“我听人说,她家中也有个孩子,比咱们哥儿也就早出生了六七日,这孩子越到后面,容貌越长开了,越不好分辨。”
张沅芷闻言,噗呲笑了出来,“你倒是细心。”
“只是想要换了孩子,哪有这么容易?且咱们哥儿身上,在耳后还有胎记,这府里这么多人,都紧紧盯着,这孩子那儿更有人日日看着,她又怎么把孩子带出去?又怎么把自己的孩子带进来?这胎记又要怎么作伪?我觉着,应该是想孩子了!”
“你这是看了什么?竟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坠露有些羞赧,“最近府里后街,来了个卖话本子的摊贩,我瞧着喜欢,就花了一百文买了一本儿,讲的就是这偷龙转凤的事儿,主角就是被换了的孩子,我就觉着有些后怕,就日日盯着她。”
她又是一乐:“人家估计是被你盯怕了,又想念孩子,才恍恍惚惚的,我瞧了那人,不像个奸猾的,是个老实人,你啊,想多了,你知道她身边多少个人盯着吗?”
“再说,咱们哥儿虽未长开,可这一双贾家的眼睛,也不是谁家都能生出来的。”
秋霜听了两人的话,走了过来,点点坠露的额头,好笑道:“你还真是万事不打听,奶奶不知道,是因为府里森严,她放心,可你担心也不去打听,外头那乳母,生的是个闺女!你叫她如何换?”
坠露瞠目结舌,自知真是闹了笑话,红着脸,“啊?那她女儿吃奶怎么办?女儿就不管了?我之前就想问了!”
“她弟妹和她关系好,身子也好,奶水多,顺带着就帮她把女儿喂了,人家还有两个儿子,在家看着孩子。”
张沅芷乐不可支,罢了,才道:“左右我这儿无事了,我的奶水喂他一个下午倒也足够,叫她回去看看孩子罢,晚饭前回来便可,叫人给她找辆马车,去罢!”
看孩子睡着了,她打了个哈欠,“我也乏了,你们出去罢!”
几人见状,行礼退了出去。
到了门口,秋霜才低声道:“以后那话儿,可不兴再提了,你这不是窝囊人家吗?”
坠露连连点头,挠头道:“我知道了,我这也是想左了,再不敢这样了!”
“那金嫂子是个爽利老实人,可做不出来那事儿!”
“好了,我去告诉她,放她半日的假,你去小厨房拿些糕饼,还有糟货,叫她家去拿着,给家里人吃。”
坠露忙走了,秋霜留下回雪和两个小丫鬟守着屋子。
秋霜去金嫂子那里说了来意,她一听,自是千恩万谢不迭,忙收拾了一些玩意儿,带着那些推辞不得的吃食,又是连连道谢,上了青帘子马车,急急忙忙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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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过了月余,张沅芷娘家那头,应氏果如太医所料,生下一身子康健的男孩儿,张沅芷出了月子,自是随着史氏去观礼。
另一边,王氏扶着肚子,才四个多月,小腹微凸,就恨不得时刻扶着腰,叫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孕在身。
贾家上下对此无感不说,隐隐还嫌弃的够呛。
史氏亦是对她张扬的做派不喜极了。
还不等她得意,史氏那头就派人送来了两个模样清秀,身段苗条的丫鬟过来。
王氏刚还在和周瑞家的说张沅芷的酸话,这两人,却是给她兜头来了一棒。
她被搀扶着站起身,有些茫然,迎了上去,周瑞家的笑道:“赖家婶子,您这是何意?”
赖家的将人拉了出来,指着二人道:“太太想着,最近您这儿打发出去了不少的仆役,但不能委屈了二爷,且您这院子里,丫鬟仆役得用的也少,便是不放在屋里,也能做些活计。”
王氏闻言,只觉一股血气上头,“所以,这是送来了两个通房?”
赖家的笑道:“二奶奶,瞧您这话说的,二爷瞧上了,愿意收用,那便是通房,若不乐意,那便只是个丫鬟。”
王氏心里不爽利,瞥了眼两人便道:“那既如此,便去柴房做活儿罢!瞧这身段儿,定然劈柴劈得好,这手也是,一瞧就是做惯了粗活儿的,母亲荐来的人选,定是不会差的。”
两个丫鬟一脸惊惶,瞧着一点不急,笑眯眯的赖家的,只听她道:“二奶奶怎么安排都好,左右是太太给您和二爷使唤的,去哪儿不是做活儿?进了这院子,就不归我管了!”
便有人带着满脸不愿的两人走了。
赖家的虽存了两分心思卖个好,可奈何王氏不领情。
王氏扬起下巴,冷笑不已。
给她添了堵,就算是卖好又如何,依旧别想得到她半分的好脸色。
不过是太太身边的一只洋哈巴,给她几分脸面,那也是看着太太的面儿上,和她自己有何干系?
不然一个奴才,她至于成日笑面以对?
给她送来两个鲜花嫩柳般的人物,何其标致,说着好听,随意打发,日后不还是通房预备役?
“是啊,甭管在哪儿,人不有的是?今儿这个入了柴房,明儿再送来两个,入了库房,后儿再来两个,制不住了,可不就入了巷”
赖家心中感叹,这二奶奶出言实在粗鄙轻薄,这样的话,哪是一个大户人家出身的闺秀说得出口的?
便是不识字的小家碧玉,也没得此般模样。
“也是看我娘家不如意,挑着我这个新媳妇可劲儿欺负,前头的大嫂子那儿,也没见有什么新鲜面孔,瞧这两个,”她手指点着走远了的两人,“瞧瞧这身段儿,这面容,妖妖调调的,不成个样子!大房那里,皆是面容平平,哪有我这儿这般花红柳绿,万花同春?”
赖家的脸上的笑意已经绷不住了,别说这两个丫鬟太太只是想着先放在院子里,随她处置。
只是为了弹压她,杀杀她的威风,叫她消停些,别整日上蹿下跳。
便是真压着她,喝了茶,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以为她自个儿是大奶奶那样的家世?能逼得整个国公府为其妥协?有甚么可比性呢?
她笑道:“您和大奶奶,情形略有些不同。”
“我倒想知道,哪儿不一样?是我不是儿媳还是她不是?平平一样的人,为何待遇就要分出三六九等?”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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