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喜欢?”秋霜笑笑, “那就叫小厨房做了给哥儿用,之前那杏仁酪,香香甜甜的,我瞧着他也爱得很!”
“小孩子都喜欢甜的,那下次还可以给哥儿做点旁的东西, 冲一个藕粉也是好的, 不仅香甜,还填肚子。”
张沅芷甩甩自己的手腕, 笑道:“只要他能克化得动,又不伤身体, 随他吃什么!”
“摆桌罢, 有些饿了,午膳都没好好儿用, 只顾着看瑚哥儿了!不过这御膳房的师傅,手艺当真是好!”
一群人鱼贯而入, 拎着食盒,轻轻地放在地上, 将盘盘碗碗都摆上, 而后退了出去。
这时候坠露也吃力地将瑚哥儿抱了出来, 将他放到了特制的高椅上, 给他端来一盏藕粉, 小口小口地喂着他。
张沅芷瞧着他,摸摸他的脑袋,看着那双和贾赦仿若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眼睛, 叹道:“你爹还得两个月才能回来!也不知道到时你还能不能记得他。”
小孩子哪里懂得大人的烦扰,他抬头,露出大大的一个笑,就眼睛眨巴巴地等着投喂了。
看他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张沅芷到底被逗乐了,点点他的鼻尖,“臭小子!就知道吃吃吃!肉膘都好几层了!”
朝兰就忍不住为瑚哥儿说话,“哪有?哥儿这样多可爱,多富态?小孩子嘛,就得圆润些才好看,等长大了,骨肉亭匀才好。”
其余人听了,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可别嫌弃咱们哥儿胖,后院的二哥儿,瘦瘦小小的,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怎么照顾的,总是生病,看看咱们哥儿,强壮着呢!”
张沅芷不觉有些好笑,点点她们,“你们这些人,当初可是我说甚么就是甚么的!现在可倒好,为着瑚哥儿,都来驳我了!”
朝兰笑道:“哥儿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们自当要为他说几句的!”
说罢,为她舀了一小碗燕窝汤,将玛瑙碗递给她,“这燕窝汤,在灶上炖了四五个时辰了,只加了一些冰糖,原汁原味,您尝尝!”
张沅芷接了,看热气升腾,“看样子有些热,凉一凉再说。”
说罢,便夹了一块儿糖醋排骨,慢慢啃着。
又少少地用了些,瑚哥儿也吃饱了,便叫人撤下去了。
早早便换上寝衣,张沅芷依靠在窗边,月光清寒,万籁俱寂,偶尔一阵风吹过,带响了树木的叶声,沙沙的,银白的光辉打落在她身上,更显朦胧清冷,如冰塑一般。
她抬头,望着天边的一弯月牙,又是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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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贾家祖宅,书房。
贾赦正闷头读书,大海在外头守着,两个长相齐整,十岁左右的小丫鬟走了过来,将食盒递给了大海,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然后就小跑着离开了。
大海难得臭了脸,摸摸自己的脸,咕哝道:“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小丫头都给吓跑了?”
将食盒一手一个提了进去,摆在桌子上,轻声唤道:“大爷,到晚饭的点儿了,按您说的,今儿做的鳗面,还有几个小炒和爽口小菜,还有一盅补汤,您快来用罢!”
闻言,贾赦起身,踱步走到了桌前,嘴里仍是念念有词,大海也不知他在念叨些甚么。
贾赦净了手,刚要动筷,忽的叫他一声,“大海!”
他一个激灵,连忙道:“爷,怎的了?可是缺了甚么?我这就叫人去给您取来!”
见他这样子,贾赦不由有些嫌弃,笑道:“你做什么吓成这副样子?”话音刚落,便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喜怒不定的,便也止了话题,又道:“我是想问你,京城那边,最近家里可来了信件?”
大海顿时精神一震,“这倒没有,许是最近上巳节要到了,家里忙乱,也没抽出空来,但是按着以往的日子来算,信件大概再有五六日便到了,您无需着急。”
贾赦闻言,乜他一眼,轻嗤一声:“切!不着急?无妻无子的人自然说这话说的痛快!”
大海又是闭口不言,想着自己也该讨个媳妇了,不然整日整日地被人身攻击,太不好过了。
挤兑完大海,贾赦神清气爽,一时胃口都好了许多,鳗面就着小菜,“这香蒲狮子头和这虾仁蒲菜味道不错,时令菜品果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这个厨子,赏他二两银锞子!”
大海连忙应下,记在心中。
贾赦咀嚼完口中的饭菜,对着大海道:“这些菜不错,一会儿你也尝尝,来了金陵一趟,不吃点特色菜怎么行?”
“在京城想要吃点蒲菜,费了劲儿了!我记得你倒是十分好这一口!若他们推辞,只管说是我吩咐的!”
大海满脸堆笑地应了下来,心中莫名动容,便道:“这有甚么可推辞的?他们巴不得巴上我呢!在这金陵有甚么奔头?都想跟着爷回京城呢!哪敢怠慢?回了京城,那就一步登天了!”
“那厨房定然留下了一部分菜品,巴不得给了我做个人情儿呢!”
贾赦抬眼望去,忍不住笑道:“你有数儿便好!我才不管!”
“等你们大奶奶的信件到了,定要给我立刻送来!再就是,把我这书房看好了,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一股子媚俗气,熏得我鼻子都疼!连打好几个喷嚏!”
大海心知这儿稍有些姿色的丫鬟都想着飞上枝头,最好再生个儿子,日后终身便是有靠了。
好容易主家的公子到了这儿,可不得好好儿把握机会?
因此最近一段日子,贾赦但凡出了这书房的门,便会见到一群莺莺燕燕,花红柳绿,香风阵阵,弄得他不胜其烦。
“日后我的这个院子,只允许院内小厮和粗使婆子出入!其余的一干人等,若是胆敢再犯,直接撵出去,这金陵的祖宅虽然凄清,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来!”
大海一听,便知他动了真怒,连声应下:“是,我一定传到!先时我已是警告了那些人,虽有所收敛,但到底效用不大,有了爷发话,倒叫我行事便宜不少!”
贾赦将一碗鳗面快速用完,夹了几筷子小菜,桌上的菜几乎没动几口,挥挥手道:“好了,别贫了,都撤了罢!你也去用膳,叫过来几个小厮守着门口,不许人进来!”
大海见状,开始收拾桌子,心中无奈,大爷是越发上进了!
不过他这个贴身小厮现在出去,也倍儿有面子,地位水涨船高,至少遇到二房的那些个人,可以明目张胆地反讽回去了!
大爷这次若是得中秀才,那他更是要飞上天了!
心中美滋滋地提着食盒就走了出去,将贾赦一筷子没动的菜拿了出来,权当做人情,散给那几个粗使婆子和小厮了。
至于他?
大爷都发话了,他自然是去寻新鲜的来用。
这样狐假虎威的日子,真的是太舒坦了,都不想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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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五月底,韶光明媚,可县伯王家,却是一派惨淡。
伍氏拽着王氏的手,呜呜哭着,“你们贾家办得是甚么事儿啊!你妹妹又才嫁到薛家几日?今儿在早朝上,你公公把你父亲弹劾了你知道吗?这哪还有个亲家的样子!”
王父最是不耐烦哭声,沉着脸当即呵斥道:“好了!无知妇人!哭有何用?若有用,教我去金銮殿哭上三日我都愿意!”
“现而今,圣人将我停职查办,交给了宁王一党彻查,可现今谁不知道寿王与宁王在朝堂上厮杀热烈,我还能有个好?”
“为今之计,只能叫你公公反口了,虽说难有可为,但总得一试!”
王氏傻了眼,“我们家虽不及贾家势大,可到底也算有几分交情了,如今更是姻亲,我还有了珠哥儿,他们怎会如此不顾及情面?怎么会弹劾王家与薛家?”
王父显然不想多说,而王氏此时脑子乱糟糟的,也分辨不出王父话语中的漏洞,她只尖声道:“贾家为什么要这样对王家?”
伍氏也不清楚因由,只恨恨地道:“一群黑心烂肺的狗东西!连亲家也如此坑害!”
王家男人们的面色登时铁青,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王氏起身,拿着帕子擦着眼泪,“不行,我得回去问问家里,为何如此行事!咱们都是太子一党,还是老亲,内讧岂不是教别人占了便宜?教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这下他们的面色更是不自然了。
但到底是在朝中混迹多年的老油子了,转瞬变了脸,王氏都不曾察觉到。
想着贾氏定然是发现了他们王家的动作,才会骤然发难,这个蠢货回去闹了又有何用?
他倒是也想把贾家扳倒,奈何没那本事,光是贾代善一人,他便支应不住,别说再加上个贾代化了!
现在他真是焦头烂额!
之前的动作,还是太大了。
可既然已是被发觉,那大不了鱼死网破!
想到这儿,王父眸中狠辣不已。
他这一次,若是侥幸逃过一劫也就罢了,若是逃不过去……
贾代善不是很看重他那个大孙子叫什么贾瑚的?
那就让这个小崽子,先给他王赫的外孙子让路罢!
钝刀子磨肉,这个完了再来下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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