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 坐在马车里,张沅芷细细打量着瑚哥儿,笑道:“瑚哥儿生得好,宜男宜女的长相,玉雪可爱, 还真是如母亲所说呢!若是在留个小揪揪, 怕是都以为是个女孩儿呢!”
“我倒真是想给他打扮成女孩儿瞧一瞧!”
秋霜笑笑,道:“日后长开了就好了, 现下瞧着模糊,不过是因为年纪尚小, 面容稚嫩, 以后就好了。”
“只是打扮成女孩模样,那就免了罢, 我曾听我妈说,旧时便有习俗, 若是家中孩子体弱,便女孩儿作男孩儿扮, 男孩儿作女孩儿扮, 叫地府来的鬼差分不清, 便也勾不去小孩子的魂儿。”
“咱们哥儿强壮着呢!可不兴这个!再者, 若叫人走漏了风声, 您说不得还要吃挂落!荣府行伍出身,想必最是忌讳这等事情,好好儿的男孩儿作女孩儿扮着, 脂粉气重,只怕老爷要生气。”
张沅芷点头,笑道:“好好好,我知道的,不过随口一说,你还当了真?又不是昏了头了!”
“若真想给孩子打扮,等我有了女儿,如何不能遂了意?”
秋霜听了,蓦地红了脸,道:“大奶奶,您到底是成亲了,可我们几人,”她点着跟出来的坠露和朝兰,“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张沅芷笑道:“怪我!怪我!竟忘记了你们几人尚未婚配,不过,你们几人,除了秋霜年纪略大我一些,其余的,也都是十七八了,怎么?不准备嫁人?还是再等等?”
朝兰嘻嘻笑着,最是一张铁面皮,道:“自然是要再多跟着您几年,从您身边儿出去的丫鬟,有几个不抢手的?我们有甚么可着急的?多在您身边几年,还能多历练几年,也能让您有足够的时间将下一波丫鬟调教出来。”
到了府上东角门,来人忙把张沅芷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并谄媚道:“大奶奶和大哥儿快请进,软轿就在前面儿呢!里头铺了厚垫子,颠簸也能少一些。”
张沅芷微微颔首,“你们有心了!”
这人摆手忙道:“哪里哪里,是小的分内之事!”
母子两个坐上软轿,秋霜和坠露便跟在软轿后,至于坠露,刚刚已是将她放到了黑油大门前,自己回去了。
到了荣庆堂,坐了下来,徐氏抱着瑚哥儿,与他说话,又问张沅芷道:“今儿你弟弟如何了?看着精神好么?”
“他好得很,出去一次,许是见了民生疾苦,倒成熟稳重了不少,再没了以往的荒疏天真,体格看着也健壮了,就是一张白面皮,晒成了小麦色,倒比以前看着更阳刚了!”
她听了张沅芷一番话,笑道:“有长进那便是好事,平安回来更是好事,既然这样,他明年下场,该有一些把握了罢?”
张沅芷思忖片刻,“这个我倒是说不准了,不过玄儿自小刻苦,用功得很,做出的文章也是清新流畅,别具一格,言之有物,不论是偏好务实的考官,还是偏好辞藻华丽的考官,都是有优势的。”
徐氏点头,目光穿越时光,悠远绵长,“这个我在闺中倒是听父亲提起过,考官各有所好,各花入各眼,有时候,有些人,差的便是这运道二字,你弟弟两者兼有,不论哪一类考官,也不影响他,全看他实力。”
张沅芷笑笑,“祖母说的极是!”
“对了,瑚哥儿的乳母都走了,他日后就只用辅食了?经受得住吗?”
张沅芷一听,觉得在意料之中,这才是今儿的重点。
“他啊,自从尝了辅食的味儿,就不爱喝人乳了,索性我就叫人给他弄一些奶制品,水牛奶,山羊奶都不拘的,什么糖蒸酥酪,牛奶鸡蛋羹,都稍稍加一点点糖,他就爱的不行,顿顿都要,人乳都断了有半个月了,您瞧他,现在奶膘儿还没掉呢!”
徐氏听了,有些惊奇,摆弄着曾孙子的肉手,上面尚带着肉窝窝,笑着道:“还真看不大出来!”
又点了点瑚哥儿的鼻尖,看他捂住鼻子,奶凶地朝着她看来的时候,笑的更是灿烂,“这孩子一向是个挑嘴的,尝过了辅食,不爱人乳了,也是意料之中,没想你给他安排的,换成了牛乳羊乳!”
“这些东西,难道不腥膻?他如何吃得下去?”
张沅芷一笑,解释道:“牛乳羊乳去腥的法子多了,加一点茶叶末,或是加上一点点白醋,或者加蜂蜜,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他便也不嫌弃了。”
“小孩子喝牛乳羊乳对身体好的,就是有个别人,他们不耐受,用了便腹泻,这样的,便不能多用。”
说罢,张沅芷皱起眉,“您说他的奶膘一直也不掉,若是日后也这样,身子一直不抽条,长成个胖子,可怎么办呐!”
她说罢,徐氏也跟着愁了起来。
说来她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是没见过张沅芷所说的情况。
“这……一般来说,停了人乳,按说是该变瘦的啊!若是长成了胖子,真是白瞎了我瑚哥儿的好容貌!”
“但是美人儿便是长成了胖子,那也是个美胖子!”
听闻此言,张沅芷噗呲一笑,又听徐氏道:
“只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由着去罢!等到长个儿了,不论吃多少,多会抽条儿,你也不必担心。”
“有祖母这话,我便安心了不少,您见过的 ,总比我多,您都如此说了,那我就照旧了!我也不想亏了孩子。”
张沅芷如是道。
徐氏点点头,“这话很是!他还小,也不必矫枉过正,亏了吃喝。”
说着,有用银叉叉了一块儿枣泥山药糕,递给瑚哥儿,见他只是谢过攥着,没有要用的意思,还是稍稍放下了心。
不是见着吃食便塞嘴里就好,倒也不必和他母亲说控制他饮食了。
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许久不曾见到弟妹和珠哥儿了,珠哥儿再有几日,便要周岁了,也不知他大伯能否及时赶回来,看时间,怕是悬!”
说到贾珠,徐氏不由叹气:“珠哥儿啊,昨儿贪凉,家下人一个没看住,多用了两口冰镇酸梅汤,这孩子本就怕生,不愿见人,如此一病,你自是又见不到了!”
张沅芷闻言,紧蹙眉头,“这些下人,当真是玩忽职守,一个小孩子,哪里就敢用冰的热的了?也不怕伤了肠胃!再者,看顾一个小孩儿不乱吃东西,能用多大精力?要是一个人也就罢了,倒也在情理之中,可那七八个人在那儿杵着是做什么的?”
徐氏叹气,“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你弟妹昨儿腾出手来,便将那一帮人都处理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年,家里将他们惯坏了,纵发作了他们,也只能乖巧一时,不多时,便又会原形毕露!珠哥儿这事儿,便是个例子!”
张沅芷垂首叹息,而后安慰道:“祖母也不必如此,既然他们又开始放松自己,那咱们便再给他们紧紧皮子!每隔一段时日,便找出个不规矩的猴子来,以儆效尤!”
徐氏按了按太阳穴,随后点头,“是该如此!”
见她累了,张沅芷带着瑚哥儿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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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沅芷喝着冰镇酸梅汤,避开瑚哥儿伸过来的胖爪子,一饮而尽,将白瓷杯放在桌上,才道:“瞧瞧这些人,一个个的,不知天高地厚,珠哥儿便是再是二房所出,不得老爷重视,那也是荣国府的子孙,由得他们怠慢?七八个人看不住个小孩子,这好像和我说笑儿呢!”
朝兰见瑚哥儿又把爪子伸向了盛着酸梅汤的小盅,连忙将其捧了起来,接着话茬道:“可不是,由奢入俭难,他们自在惯了,绷住这么长时日,已是出乎我的意料。”
“最近又开始散漫起来,怕是觉得上次发作,不过是家里忍无可忍了,最近又开始试探着过河了!”
主仆说了一阵儿家中的奴仆,便说到了诚毅侯府,便是徐氏的女儿,贾代晴的夫家。
“你们大爷怕是真的赶不上珠哥儿的周岁礼了。”
秋霜又为她倒了一小碗酸梅汤,“大爷参加科举,情有可原,说句不好听的,大爷这次院试便是落了榜,那也比一个二房的孩子周岁要重要得多。”
“咱们那位姑奶奶,这次也不知会不会来,上次可是十分不痛快呢,尤其这次还是政二奶奶的儿子的周岁礼,也不知她会否给个好脸。”
张沅芷拿起一支海棠,随意扫了扫瑚哥儿的脸,见他一阵摇头晃脑,憨态可掬,好不可爱,登时笑出了声。
“到底是娘家,弟妹不过是个小辈,哪有不来的道理?姑母为人还是极好的,对我也友善,你们不可编排!”
朝兰笑道:“姑奶奶自然是极好的,对您和哥儿都是十分热忱,我们都长了一双眼睛一颗心,自然能看到能体会到。”
“若非上次政二奶奶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弄得姑奶奶面色黑沉,秋霜姐姐也不会有此一言。”
这事儿说来虽短,但也着实是王氏的过错。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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