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 一个月过去,到了龙凤胎的满月之礼,贾代善因心喜于龙凤胎的降生,特赐名,贾琏, 贾玫, 至于乳名,张沅芷便随意给取了一个, 哥哥叫六六,妹妹叫十七, 正应了两人生辰。
满月之礼, 圣人听闻他赐婚的小夫妻生下龙凤双胎,心中大喜, 乐了三四日,大赞贾家为有德之家, 特派太子送上赏赐,满月宴又是迎来一个高、潮。
看这规格, 王氏更是看红了眼, 只面上淡笑古井无波, 心中却是火越发旺了。
她珠哥儿的满月礼, 竟还不及这两个小崽子!到底是长房!
她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很快隐没不见。
家里说要为家族出口恶气,不能对他们做什么,也要膈应恶心人一番, 没想到皆是被见招拆招,轻而易举被人查出了痕迹,在朝堂上,被贾家打压的无还手之力,连带着她也受了牵连。
若非还有寿王护着,圣人心软,都不知道被贬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她还以为家里有什么本事,都是一群废物!
害得她不尴不尬不说,更是被人处处提防!
再不想这些烦心事,她摇摇头,扶着肚子,在她和贾政的小院儿中来回走着。
她是孕妇,不得参与宴会,犯忌讳。
不止如此,那只是一层原因而已,因为家里也将她变相禁足了。
她面色难看,这个孩子出世前,她是别想着能日日出院子了,便是出院子,还得去正院禀告!
未免欺人太甚!
她好歹也是贾家明媒正娶回来的正房太太,如何与大牢囚犯一个待遇?
相比之下,不过是吃穿住略好一些。
她在后院的大榕树下坐着,听着西南处大厅中传来的喧嚣声音,有些厌弃地别过头去。
现在娘家她根本借不上力,风雨飘摇的,被张家贾家合力围追堵截,不来吸她的血就不错了,怕是要沉寂几年。
她没那个条件张狂了。
想了想,终是起身,进了屋子,靠在榻上,耳根清净不少。
不多时,周瑞家的进门,低声道:“二奶奶,周姨娘来给您请安了,要见她吗?在外头候着呢!”
王氏嘴角又是一瞬耷拉下去,“不必了,她还算乖觉,叫她回去罢,今儿无需来立规矩了!”
周瑞家的听了,应声出去告知周姨娘。
“周姨奶奶,我们二奶奶说了,今儿免了你的规矩,回去歇着罢!还有就是,您刚成为咱们二爷的房里人没几日,二奶奶心善,想着你是丫头出身,身边也没甚么傍身的银子,特意从二房这边的账上给您拨出来了二两银,还有一些布料首饰,一会儿就给您送去了!”
周姨娘听了,连忙谢道:“二奶奶心善,为人慈和,我当真是感激不尽了!劳烦周姐姐替我多谢二奶奶!”
看在两人是同姓的份儿上,周瑞家的还提点了她几句,“咱们二奶奶,最喜欢你这样的安份儿人儿,看着就老实,没甚么花花肠子,瞧见之前那两个妖妖调调的没?”
她指着那两个正在劈柴的丫鬟道:“瞧瞧这两个,自打进来,就没安分过,成日披红着绿的,在二爷面前晃悠,弄得二奶奶被二爷训斥了好多回,才狠了狠心,给两人安排了个重活儿,都没心思想别的事情了,这不就好多了?”
周姨娘转头,看了眼已是有些粗壮,面容微黑、不修边幅的两个丫鬟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也是府上的家生子,自然是见过这两个丫头的,两年前看着还青葱水嫩,这才多久,就被搓磨成这个样子了?
二爷从不关心这些琐事,不必说,自是二奶奶的主意。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看着周瑞家的眼神更柔和了些,褪下手上的一个金镯子,上面镶着宝石,感激道:“多谢周姐姐了,这还是我敬茶那日,大奶奶着人送来的,我瞧着与姐姐甚是相配,姐姐收下罢,我也安心些。”
周瑞家的一看,乐得见牙不见眼,心道她还算有几分眼色,推辞几句,假模假样地收下了,因着高兴,又是多说了句,“这后宅啊,终归还是有个孩子傍身的好,哪怕是个女孩儿呢!二奶奶若是看着顺眼了,可能就是好事儿了!”
周姨娘愣住,低低地道了一声谢,便回了自己住的后罩房。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还未装满一半儿的妆奁,透过铜镜,映出自己清秀的面容来,她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脸颊,左右摇摆。
她真的能有一个孩子吗?
在这公府后宅中,如她这般的通房丫鬟,若是不争不抢,又无子嗣,待到容颜老去,最后只有跌进泥里的命。
她不想这样如槁木死灰般地活着,不想最后浑浑噩噩的。
二房长子已出世,她告诫自己,要忍,她还得再等等,等到二奶奶这一胎生下来,她才有机会。
她这样一个容色还不及主母的妾室,基本就是任人拿捏的份儿,便是有了孩子,若主母不想,也保不住。
刚刚周瑞家的意思已是十分清楚,要想生孩子,必得经过主母王氏的同意,所以,她要去讨好二奶奶。
将自己的一堆银首饰拿了出来,摆在显眼处,那些金首饰大部分都收到了妆奁的最底下,只留一两件平日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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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立秋便到了,七月初三,圣人整装待发,留下太子摄政监国,处理政事,其余一干皇子皇孙以及高位分宫妃,全部带去木兰围场,见此,恨得宁王与寿王眼睛都红了。
但七月十一日,便传回消息,说是圣人到了围场,才过了两日,便大病一场,消息传回京城,满朝哗然。
太子妃听闻,当即为太子及自己打点好行装,准备好御医和各类药材,两人又分别将手头中的事情分配好,匆匆骑马,昼夜不休地赶去了木兰围场。
左右甄贵妃与德妃不在宫中,她也不必担心宫权被分化。
此举,自是引得朝野上下一派称赞。
几日后,木兰围场,太子妃夫妇到了目的地,禁卫军认出身份,为两人放行,他们二人便长驱直入进了营地。
太子扶着面有疲色的妻子,累得她与自己长途跋涉,本就心中愧疚不已,于是道:“不然你先去歇息一番,换一身衣裳,你我二人再去见父皇?这样就过去,未免失仪。”
太子妃心头一凛,勉强笑道:“现在父皇的身体才是一等的要紧事,失仪算个什么?咱们两个还是快去瞧瞧父皇罢!”
太子虽难以忍受身上的腌臜,可到底点了点头,觉得妻子说的很是,父皇现在才是一等一要紧。
到了营帐,启和帝正在那儿喝着药,剧烈地咳嗽着,面色通红,不过二十日,两鬓白的更厉害了。
太子见此,不由心酸,唤道:“父皇,儿子来了!”
启和帝听到声音,转过头去,见素来喜洁的儿子一副邋遢样子,满身尘灰,眼睛满是血丝,胡子都冒了出来,心中一叹,暗道两人有心。
到底是从小养大的孩子,情分也是非比寻常。
见太子妃也跟在他身后,一旁伺候着的贵妃与德妃二人将地方空了出来,十分知情知趣。
“父亲,母亲,你们也来了?”徒豫进了来,有些惊讶道。
启和帝瞥了孙子一眼,叹气道:“你这孩子,不是叫你去休息?怎的又来了?这才多久?”
这样孝顺,自然是父母天长日久耳濡目染来的。
现在他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疼爱的儿子孙子,看他们东宫无论如何都自动美化。
又是几日过去,许是有儿孙环绕,对他关怀备至,圣人病情渐渐好转起来,到秋狝结束,已是完全痊愈。
见圣人与太子关系仍旧亲密无比,随行的不少人家暗自松了口气,这其中便包括荣宁二府及诚毅侯府多家。
有人心情好,自然有人心里不爽。
寿王宁王等派系每次一见太子与圣人一副至亲父子的模样,心里便膈应得慌,一连多日都阴着脸。
两人所属的派系自然也是心中不大欢喜的。
由于秋狝过程不大美好,圣人病愈后,又整休了几日,启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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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贾赦同张玄一同乘船回了家,不出意料,贾赦落榜,张玄荣登桂榜,是为浙地解元。
而比张玄年纪稍小两岁的林海,两人籍贯不同,而林海与贾赦乃是同籍,身在江苏,林海则为江苏解元。
林海便是当初与张玄一道遇上游学的学子。
听贾赦这般说,张沅芷都不得不感叹世界太小。
贾赦心中惴惴,抱着闺女,试探地问道:“娘子,你是不是嫌弃我不中用,没考中举人啊?你这都好久没理会我了!”
张沅芷回过神,笑道:“刚刚只是在想,玄儿倒是会交友,出去游学一次,竟结交了一位他省的解元,真是好运道!”
贾赦闻言,悄悄松口气,也笑了,道:“可不是?他同我说的时候,我就在想了,这是什么好运道?怎么老天爷就不多眷顾我一分?外出游学认识了一个解元,说出去都有牌面!”
他声音稍稍大了些,引得怀里的玫姐儿哼哼出声,他低下头,连连哄着,动作熟练得不得了。
张沅芷睇他一眼,抱起也开始哼唧的琏哥儿,嗔道:“你只顾着你闺女,咱们琏哥儿也还小啊,你怎么就不多抱抱?”
贾赦大咧咧道:“男孩子嘛!这么惯着作甚?女孩子要娇养,男孩子粗养便成了!谁管他!”
说罢,还在玫姐儿的脸上亲了一口,“爹的乖乖,快点长,爹带你去骑大马!去爬树!去下水捞鱼!”
张沅芷嘴角一抽,当真是越说越离谱了,真想抽他耳刮子!
紧握着手,到底是忍住了。
女孩子虽不必养成弱柳扶风的娇小姐,但也不至于刻意朝着假小子的方向养着罢?
日后若这是她的兴趣,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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