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一直心情不畅, 又到了日子,王氏回去了,天光大亮之时,便发动了,东院后头一直能听到那里的忙乱声。
只是不巧的是, 正旦之日, 有品级的大臣和命妇须入宫朝贺,除了王氏, 家中主子,唯有贾政一人而已。
赖家的尚在府中, 当初贾赦和贾敏出生的时候, 都是她安排的,因此倒也不慌不忙, 院内倒也有条有理,丝毫不乱。
“稳婆进去了?热水不能断了, 还有就是参汤,快去煮上!”
那头儿来了人, 小丫鬟急忙跑过来道:“赖家婶子!库房那儿没有高年份的野山参了, 唯有那等十年的了!”
赖家的呵斥道:“慌什么?十年的也尽够了, 多切两片便是了!这东西大补, 年份太高也不好, 就是补充元气体力的!”
听了这话,小丫鬟安下心来,又一溜儿跑了回去。
“可将二爷叫来了?现今府上的主子, 除了政二奶奶,唯他一个,妻儿生产,竟也能在书房呆得住?快去叫来!”
心中又是感叹一番贾政的凉薄。
到底是三载夫妻了,又育有子女,这里动静这般大,又岂有未闻之理?这般境地了,竟然还是不出现,都及不上一个姨娘来的真心。
周姨娘捏着帕子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赖婶子,二奶奶那儿情况如何了?我……我可以进去伺候的!”
她摇摇头,“不必了,二奶奶那儿人手充足,周姨娘在这儿等着便好,里头乱糟糟的,别冲撞了!”
她听了,怯怯地点点头。
赖家的又在心里感叹,她长得寡淡也就罢了,性子还怯懦不已,气质更是畏手畏脚的,早晚叫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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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将母亲和妹妹留下,其余人遣散,便在那儿说话。
“好容易见次面,只可惜是朝贺,下次定要将我几个外甥带来,叫我仔细瞧瞧!尤其是琏哥儿和玫姐儿,自打他们出生,我还没见过呢!心痒痒得很!”
“龙凤胎稀罕,京城一年也没几例,别说是我,便是宫中其余人,都抻着头想要瞧瞧呢!”
柳氏笑道:“两个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琏哥儿好动活泼,但没什么脾气,玫姐儿吃了睡,睡了吃,但是脾气大着呢!尤其是琏哥儿若是醒了,哼唧几声,被她听到了,定然是要哭的!”
太子妃笑道:“小丫头自该娇养着,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长大了细细教导便是,女孩子还是有点脾气的好!”
柳氏点着两人,“你们一个两个的,真不愧是亲姊妹,说的话都差不离,女孩子就得有脾气,这话虽有理,但也不能这样大咧咧说出口!这世上有性子如你们一般的,但也有那等在规矩教条下长成的女子,她们容不得对那些女则女训之类书籍一丝一毫的质疑,规行矩步,只恨不能成为班昭之流,这话,自家说说便是了!”
张沅芷笑道:“母亲说的极是,这话,我们也就敢在您的面前多说几句,旁的人,是万不敢多言的。”
紧接着又说起了别个,太子妃问道:“绯儿,豫儿这孩子吵着闹着想要瑚哥儿入宫,与他一道读书,我被他折腾的没了法子,只得问问你。”
她叹气,“不过我私心是不想叫瑚哥儿进宫来的,宫里皇子皇孙太多,彼此有争端不断,豫儿更是在风口浪尖,瑚哥儿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不如在家叫祖父和外祖父教导,又差什么?”
张沅芷笑了,“姐姐说的是,我早已和家中提起过了,瑚哥儿届时送去祖父那儿教着,虽有些大材小用,可也算给这两个老人家寻个乐子,别整日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我原本是想将瑚哥儿送到家里义学的,没想祖父和外祖自个儿将他接了过去!”
柳氏呷了一口茶水,“他们自己整日莳花弄草的,久了也腻歪得很,一个原是朝中要臣,一个是书院院长,都是大忙人,清闲日子过得久了,不适应啦!”
张沅芷笑笑,又问太子妃道:“去年秋狝……”她顿了顿,“圣人染恙,幸得上天护佑,几日大安,只是无功而返,不知他心情如何?”
柳氏闻言,笑意淡了淡。
太子妃笑道:“妹妹说笑了,怎么能称得上无功而返呢!秋狝即便圣人未能亲至,可一显我大国国威,我大岐儿郎,英姿勃发,能文能武,圣人见了,虽心中抱憾,但亦是欣慰至极!”
她像是自觉说错了话,轻轻拍了拍嘴巴,“姐姐说的是,是我失言了,圣人心怀天下,便是自己不能同人一起驰骋狩猎,看着大岐人才济济,心中想也是自豪的。”
太子妃笑道:“正是这个理!”
徒豫蹬蹬蹬跑了进来,身上还穿着郡王规制的衣裳,头上戴着龙纹金冠,扑到了张沅芷怀中,“姨母,你来啦?什么时候带着瑚哥儿来呀!我想他了!还有晖哥儿和曜哥儿!”
张沅芷将他扶起来,为他擦擦额际沁出的汗珠,笑道:“你就只想表哥表弟,不想外祖母和姨母?”
徒豫白嫩嫩的包子脸漾出一抹笑,有些羞赧,红着脸,声如蚊呐:“想的,都想的,只比他们,差了这么一点点。”
说着,还举起手,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
直将几人逗得前仰后合,笑容满面。
“豫哥儿等等,这次是朝贺,他们不能进宫的,等下次姨母和你外祖母递了牌子入宫,你便能见到他们了!”
豫哥儿靠在张沅芷身上,“姨母,那我能见到刚出生的表弟和表妹吗?听父亲说,他们小小的,软软的,特别可爱!”
“好啊,下次再见,估计他们也要九个月十个月了,我把他们带进宫,你帮姨母看着他们?”
“他们两个脾气可臭了,还爱哭!尤其是你表妹!”
徒豫小大人似得摇摇头,盯着她,语重心长道:“姨母,我母亲说了,女孩子要娇气而不娇蛮,不过是爱哭了点,有什么呢?长大了就好了,父亲说我小时候也时常哭的!”
几人又是一阵笑,张沅芷牵着他的手,“好好好!豫儿说得对!”
太子妃又对柳氏道:“娘,大嫂不是又有孕了?前儿圣人赏赐了我一些东阿阿胶,正经不少呢!你们一人拿回去些,多给大嫂一匣子,,给大嫂补补!”
张沅芷连忙摆手道:“可别,给我就是在那儿吃灰,都给母亲和大嫂罢!这阿胶的味道啊,我是真不大喜欢!等日后我需要进补了,或是年纪大了再说罢!”
柳氏笑了,戳戳她的脑门,“你还挺挑!这样的好东西,怕是给你也是白浪费了!”
又对着太子妃道:“家里其实不缺这些东西,你大嫂也不喜欢那股子味道,两匣子尽够了,绯儿不喜欢,你就自己留着用,日后若是宫里宫外的再有喜事,拿去送礼作赏也是好的。”
“叫你们拿去就拿去,这进贡到皇宫的东西,总归比外面的品质要好一些,绯儿不要,那您就拿着,和大嫂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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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在东宫留膳,带着赏赐,和柳氏一道出了宫,而后分开,张沅芷到了黑油大门前,才听说王氏正在生产,急忙进门换了身衣裳,将凤冠霞帔换了下来,去了后院。
刚绕过影壁,进了垂花门,便听到王氏的叫喊声,凄厉得很。
她上前行礼,而后问道:“祖母,母亲,弟妹怎的突然就生了?现今情况如何?”
徐氏道:“九个多月了,差十几日就十个月了,也该生了,只是时候没有你那次那般凑巧。”
她又问:“何时开始发动的?怎么都没听到声音?”
“若是听到了信儿,还能为弟妹安排一番。”
徐氏听了,摆摆手道:“时机不巧,咱们天还没放亮便走了,如何能听到?那岂不是长了一双顺风耳?”
张沅芷微微一笑,旋即散了,“原是这样,还有的等,不过弟妹已然不是第一次产子了,应当比上次珠哥儿出生时要快一些。”
几人坐在那儿,又是等了一个时辰,天快黑了,才听到稳婆说“生了生了”的声音。
生了个女孩儿。
满月后,取乳名元春,本该取个从玉的名字,但因着是个女孩,既非长房所出又非嫡长,王氏孕中时常思虑,想必娘胎里带了出来,这孩子身子便有些弱了,取了名字也怕压不住,便也没人费那心思为她想名字,便就元春元春的叫着了。
至于王氏说她女儿生在大年初一,造化不凡?该大办日后周岁?
长房的嫡长孙更是出生在这一日,也没见有多特殊。
徐氏尽数给驳了回去。
大造化?什么是大造化?
都已经出生在国公府了,这便是造化!
贾代善觉得王氏简直是不知所谓,心比天高。
他既是国公府家主,又发了话,元春的洗三与满月都是草草地办了一场,尤其是洗三,连宾客都没请,只有一些族人参宴,这才落下帷幕。
张沅芷知道,元春过后,府上大概率许多年不会再有孩子了。
直到……剧情快要开始的前些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顺带说一嘴,贾瑚是正常的小孩子,没有重生,没有穿越。
再就是有的读者说王氏又蹦起来,除夕了,当然要把人放出来,她还有身孕呢!
贾代善怎么处理,王家如何,就是一提带过,不用给他们多费笔墨,反正以后还有出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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