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

    张家书房内, 贾赦正仰头灌下去一碗酸梅汤,片刻后,才舒服地喟叹一声,倒在椅子上。

    大海在一边催他道:“大爷,不是说好了?喝完这一盏梅子汤便开始读书?您这怎么又摊上了?”

    见他不动, 又道:“快起来啊, 这万一两位亲家老爷来了这儿,最后遭训斥的不还是您?”

    贾赦不耐, 这大热的天儿,他是在打不起精神来, 还是磨磨蹭蹭地坐直了身子, 瞪他道:“你小子,成了亲就翻脸不认人了?怎么变的和红豆一般啰嗦了?烦死爷了!”

    “再这般下去, 你都能念叨到我耳朵出茧子!”

    外头来了人,送了冰盆, 大海接了过来,道了谢, 便将化成水的冰盆换了下来, 贾赦感到凉意, 不由神色舒缓许多。

    “爷, 这种差事, 你以为小的乐意干?家中不是有人催着吗?叫我好生看着您,回去还要被盘问,非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才能放过我,第二日她再去报给老太太!”

    他神情颇有些无奈,但嘴角却是扬着的,“我现在,真是叫她管得死死的,哪敢阳奉阴违?”

    贾赦眯眼,眼神意味不明,“哦?那你就有胆量管着我了?”

    大海不禁抱屈,“这又是哪跟哪儿啊爷?老太太和老爷太太早都吩咐小的了,说叫我看着点儿您,只是以往小的眼睛半睁半闭,家里也不甚上心,因着我是外院的,老太太也甚少找我问情况,现在娶了媳妇,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这不就上心了?”

    贾赦一噎,径自咕哝道:“早知道我就早早为你选一门亲了,至少也别是祖母身边儿的,现在可倒好了,整天和坐牢一样!”

    大海笑道:“也可别这般说,不然我媳妇知道了,得找我麻烦了!”

    “再说了,您又没坐过牢,怎么就知道这是坐牢的滋味儿了?”

    被他杠得说不出话的贾赦:“……”这只是打个比方好么?

    于是摆手不耐道:“得得得,你可千万千万别和我说话了,有需要你再开口,你一开口,我就险些被你气死!”

    仗着大海被他禁言,毫不留情嘲讽道:“被个女人骑在头上,事事依从,你也就这点儿能耐出息了!”

    说罢,轻嗤一声,眼中的幸灾乐祸不加保留。

    大海瞥了他一眼,撇撇嘴,眼中鄙视之意甚重。

    自己都在房间跪搓衣板儿呢,还好意思说他?省省罢!

    贾赦见此,又是一阵气闷,只恨不能直接一搓衣板砸他脑袋上。

    到底按下了手痒,气哼哼的,拿起了书,开始读着。

    **

    到了九月里,贾曼溪的及笄礼刚过了不久,贾敏就被风吹着了,整日整日地咳嗽。

    偏她还极爱饮茶,以此为雅,张沅芷见状,便给她带了一些不与药性相冲的花茶来,是上好的东西。

    出了荣庆堂,跟着史氏去了正院,便见到胡姨娘等人在那儿候着,待到史氏要进去了,为她掀了帘子,站在她身后。

    张沅芷对这几个姨娘不感兴趣,瞧了眼便去了贾敏所在的西厢房。

    绕过屏风,便见了帘帐,后头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秋霜将托盘上的罐子尽数交给了贾敏的贴身婢女,道:“这是花茶,听太太说,四姑娘爱茶,但病中不宜饮茶,大奶奶便送了这个来,再就是,我瞧着四姑娘咳得厉害,你们没事儿,便找来鸭梨,给姑娘打成果汁,也润润嗓子。”

    “这么咳下去,嗓子岂不是废了?或者拿着冰糖熬成冰糖雪梨水,十分温和,且试试。”

    流萤将托盘接了过去,肿着一双烂桃子眼连连道谢。

    此时张沅芷已是进去与贾敏说话,秋霜便低声道:“这是怎的了?怎么眼睛成了这副样子?叫主子瞧见,怕又是觉着晦气了!你还是拿着冰块儿敷一下罢!”

    流萤见有人关心自己,哭了一夜的眼中又有了泪意,勉强忍了回去,吸着鼻子压着嗓音道:“四姑娘感于时气病了,我们看顾不力,昨儿被太太训了一顿,扣了三个月月钱——这倒没什么,但有个一直伺候姑娘的小姐妹,因着打碎了姑娘的药碗,药撒了一地,被打发回去了,就是,就是觉着害怕。”

    她还当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秋霜道:“这不是很正常?先不说砸碎了东西,就说主子等着吃药呢!她自己毛手毛脚,把药砸了,你生气不生气?不出大错,太太哪能赶她走?煎一次药多费劲儿多费时间你也不是不清楚!”

    “没被打板子掌嘴,已是太太仁慈,脾性儿好了!”

    流萤抽抽鼻子,“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我就是害怕,真怕有一日我也出错了,立时便被赶出府了!”

    秋霜拍了拍她的肩膀,“细心点,谨慎点,总不会出大岔子的!”

    听到张沅芷叫她,她说了声,便走了进去。

    最后张沅芷嘱咐了贾敏几句,“日后,这样时节变换的日子,便不要出门了,你瞧瞧,不止身边人受罪,你自己也难受的很,最近太太都打不起精神了,整日挂念着你的病。”

    “咳咳咳!”贾敏拿着帕子掩唇,而后虚弱道:“我身子原本都养的差不多了,都半年不曾大病过了,谁知道这一场,来势汹汹,便是之前也没这般重。”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张沅芷将她的被角掖了掖,“总不生病的人,一旦来了病,才格外难熬,这说明你身子骨好,等这一次熬过去了,估计又要很长时间不会生病了 。”

    “你静心养着,天儿越发冷了,就别总是出门了。”

    贾敏点头,见此,张沅芷微微一笑,便作辞走了出去。

    谁知刚刚走出去,便迎面遇上了邱姨娘和付姨娘,胡姨娘早都被史氏以陪着贾曼溪为借口,打发走了,专治这二人。

    两人自是不忿,尤其是见着最近太太作兴起了胡姨娘母女,又是及笄礼,又是选夫婿,又是送衣料,又是带着大姑娘出门参宴,两人恨得眼睛都要滴血了。

    本就是一肚子气,见到张沅芷,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行了礼,便拉着张沅芷,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

    “大奶奶好,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姨娘扭着腰肢,万般风情地走到她面前,甩着帕子,手上鲜红的蔻丹捉人眼球,“往常大奶奶甚少到这荣禧堂来,说起来,大奶奶您嫁进家里也有五六年了,可咱们见着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呢!”

    她扶了扶鬓间的小凤钗,“今儿实是托了太太和四姑娘的福,才能得以见到大奶奶!”

    闻言,张沅芷转头,眼神面容俱如浮冰碎雪一般,令人胆寒不已。

    邱姨娘和付姨娘见她如此,皆是一个瑟缩,但输人不输阵,挺直了腰板儿,昂着脖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张沅芷就站在那儿,语气清淡得不得了,“你是……付姨娘?还是邱姨娘?”

    面前两人登时被气得脸色涨紫,羞愤欲死,两人只觉着刚刚那一股子劲儿全都散了个干净。

    她摇头,“我忘了你是哪位,暂且称你一声姨娘。”

    “现今你们四姑娘生了病,太太忧心焦虑,日夜不能安枕,哪儿来的福气?婆母不能安眠,小姑尚在病中,我过来瞧瞧,如何就入了你们的眼了?”

    她眸光一利,吓得两人连连后退,“我来正院儿的确时候不多,但给婆母请安,也是甚少断过,只是姨娘无故不到正房来,根本见不到我罢了。”

    她话锋一转,“还是说,姨娘觉着,我该像对太太那样,对你们也是一样的尊敬呢?”

    两人被这话吓得几乎魂飞魄散,面如金纸,连忙后退着,瞪着眼睛摆手道:“不敢不敢!是我不会说话,叫大奶奶误会了!”

    邱姨娘咽了咽口水,强笑着道:“我们是哪个牌面儿上的人?身份低微,大奶奶若对我们有两分好脸色便是我们的荣幸了,哪里敢指望您对我们尊敬,这不是乱了套了?”

    她说罢,小心地觑着张沅芷的脸色,只见依旧如初,心中暗暗叫苦,又道:“我本意是叫我们二姑娘同您亲近一番的,结果话不中听,惹恼了大奶奶,是我的错。”

    “我见大姑娘这些日子同大奶奶走得近,办了笄礼,开始挑选亲事,功利心难免重了些,想着若大奶奶日后也能帮衬我的二姑娘一分半分,也能叫她受益不尽。”

    张沅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姨娘可是高看我了,我上头有太太,再上头还有老太太,哪儿那么能耐,左右大妹妹的婚事?”

    “太太是众位姑娘的嫡母,婚事皆有她过手,求我不如求太太,这种事情,本也没有我操心的份儿!”

    “你真当我是神仙呢?许个愿就能帮你成事?便是那佛寺中的佛祖,你求他,捐香火钱,还不一定能成呢!何况我是个凡人呢!”

    邱姨娘讷讷,说不出话来。

    张沅芷转头便要离开,余光扫了眼半句话未说的付姨娘。

    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俗话诚不欺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自己看书还嫌榜单七天太长呢!别说别人了

    七天夹子,我要吐血了!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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