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

    贾赦去看了眼贾代善, 见其面色红润,稍稍放下心来,而后又想到今日这一堆乱事,薄唇紧抿,一瞬间面色又难看起来。

    拉着张沅芷便气冲冲地回了东院儿。

    而后骂道:“这帮狗东西, 真是嫌自己命长了!如此罪名, 与刨我贾氏祖坟何异?如此大仇,他日定要一一还之!”

    张沅芷面色也不好看, 只是到底还有几分欣慰,“这事儿, 八成是寿王一党交给王家做的, 不是我说,二弟妹那性子, 我不了解十分,也有七八分了, 素日里,这事儿, 她都不会出声, 更不会附和我!”

    “我瞧着祖母看其中一封信件之时, 神色有异, 怕是弟妹偷偷将信换了!”

    “还算她晓得利害!”

    贾赦摇头道:“你也不想想, 这通敌卖国之罪,形同谋逆,她便是胆子大到包揽诉讼, 可也知道这谋逆大罪的利害,一家子都难以逃脱,谁会拿着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王氏也不是全然的傻子,何况早都与王家生了嫌隙,若是别的罪名也就罢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她如何有这个胆子?”

    张沅芷微微一笑,“不管她本意如何,到底是因着她,而形势逆转,不论如何,寿王总会因着父亲的军功而盯上咱们家,不是王氏,也会是别人,也就是因为是王氏,今日才有翻盘的余地。”

    若不是寿王太过心急,也有可能他想着便是不能成功,也要膈应恶心一次东宫,此事再周全些,绝不会善了。

    贾赦叹气道:“说的也是,也幸亏是王氏。”

    “近几日,就不叫瑚哥儿去我娘家了,他祖父身子有恙,再去我张家,难免叫外面的人说嘴,说他不孝,万一又被人拿着,作了筏子,那才是要哭死!”

    “近日,咱们家也该避避风头了!且低调着些罢!”

    说罢,张沅芷就拿起了绣绷子,一针一针地用力刺着,五颜六色,杂乱无章,松花色、金线、银线、紫线、红线,堆在一起,看着便眼花缭乱,眼晕得很。

    觉着穿针引线地一针一针缝不大顺意,便不再绣东西,将线拆了下去,只在上面刺着,留下了一个个小洞。

    她心烦时,便会拿着这绣绷子出气。

    贾赦冷笑道:“天道好轮回,看它绕过谁,父亲为国尽忠,驰骋沙场,鞠躬尽瘁,如此忠臣,却要被构陷叛国,老天也看着呢!我就不信了,如此小人,圣人会令他……”

    却被张沅芷打断:“有些话,自己心里清楚便好,现在,他们反扑猛烈,针对的也不只是咱们家,除此之外,还有诚毅侯府,还有我们张家,平原侯府,还有锦田侯府等,咱们家虽是重点盯梢的,可他们毕竟势力单一,且根基不稳,又一下子分散精力到多家,难免不周到,人手人脉皆是捉襟见肘,这次才会被咱们轻易逃脱。”

    她叹气道:“若说被针对最严重的,当属我们家和上官家。”

    一个是太子外家,正经后族,一个是太子妃娘家,未来后族,自然要更为打眼,更加艰难。

    其余的,都是捎带的罢了。

    这就是广撒网,能抓到鱼最好,抓不到也有其余的网。

    又道:“南安郡王不是随军押解入境?怎的还没到?我倒想知道,圣人这次是会高举轻放,还是直接将他们府上摔在地上!”

    他们府上,总给她一种不安定的感觉。

    贾赦撇嘴道:“那龟孙子病了,据说是忧思成疾,肝火旺盛,细想也是,毕竟要入京待审了,心中急躁也是正常。且他虽是戴罪之身,到底还是郡王爵位,圣人未下决断,无人怠慢,因而放缓了步调,由着他养病。”

    闻言,张沅芷的不安感越发浓重,在心中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挥之不去,令她夜间都是辗转反侧。

    “南安郡王到底在闽地经营、执掌军队几十年,盘踞一方,实力雄厚,若非父亲拿了兵符,怕两人当初还有一场拉锯战,便是如此,都被他使了不少的绊子,险些贻误战机,就说明,他在军中的势力,不可小觑。”

    她就怕这京城周围,军中的旧部,一呼而百应,直接助寿王夺门逼宫了。

    “而且早有耳闻,闽地军队吃空饷,做假名册,也不知道,这些年,那边儿积攒了多少。”

    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打造兵器,采购粮草,制作甲胄,分发军饷,全指着这个呢!

    打造出来一支精良的小部队更是不在话下。

    想到闽地势力成熟,她就忍不住头疼。

    难怪即使失败了,寿王也不急,人家早都想着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了。

    想了个明白,张沅芷才叹气,这寿王也是可怜。

    生母早早没了,出身位卑,凭着个好儿子,才得封四妃之位,论出身,比赵修仪还不如,赵修仪起码是小官之女,而已逝的淑妃,则是宫女出身,死前不过是个正四品的贵仪,亏着有寿王在,又有甄贵妃这个养母斡旋,得了四妃之位为追封。

    当年因为这事儿,教赵修仪气了好些日子。

    话说回来,寿王幼年不得圣人青眼爱护,生母位卑,在宫中人人可欺,好容易后头有甄贵妃收养,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及至成年,却野心勃勃,被甄家顺水推舟,生了野望。

    若圣人中意他还罢了,偏圣人永远看好的都是太子,拿着他做太子的磨刀石,也难怪他如今如此歇斯底里。

    “南安郡王何时能押解入京?届时你同我提前说一声,我总觉着大事不妙!”

    见贾赦面有怀疑,她露出一个官方微笑,声音冷冰冰的,“不要怀疑女人的直觉,也不要怀疑我的脑子,你只管和父亲说,他是积年的老将了,这方面比你更敏感,会有所防备的!”

    闻言,贾赦将信将疑,点点头道:“等父亲身子好些了,我就同他和大伯说一声,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早做准备,也是好的!”

    **

    这一段日子,从大明宫流出来的赏赐一波又一波,俱是珍贵无匹,叫人瞧了好生羡慕嫉妒。

    只是,再珍贵的物什,也挽救不了贾代善阴郁的心情。

    见他身子转好,贾赦便将张沅芷的话又琢磨了几日,越想越觉着有道理,便将自己的想法也同贾代善一一言明。

    “眼看着寿王最近这半年,拿着甄家的势力,先是构陷了宁王,令其被圈禁,宫中静德妃及其娘家,皆是怒火中烧,将所有的势力,都转投太子,可寿王现今已是有了破釜沉舟的心思,不成功便成仁,连连攻击各家,便是咱们家也没能免,又有圣人在后面扶着他与太子作对,不大好办啊!”

    “现今,南安郡王又即将押解入京,到底是郡王爷,尚有几分体面,没有囚车镣铐,也无人限制他的出入与他人探视,只有人把守着,不叫他跑了便成,儿子很是担心哪!”

    贾代善闻言,剑眉混着眉心拧成一团,片刻后,舒出一口气,对儿子心下满意不已,面上还是淡淡的,道:“你能想到的,圣人在做下决断之前,难道就想不到?”

    “你还年轻,出生的晚,没见到过圣人年轻时,是何等的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即便他老了,心软了,可狼就是狼,即便是老了,也不会改变骨子里凶狠嗜血的本性。”

    “别说圣人还是这大岐唯一的皇帝,他不至于昏到头脑不清醒。”

    贾代善靠在大迎枕上,“对于聪明人来讲,他们便是老了,心软了,心中的计较也决计不会少了。”

    贾赦闻言,喃喃道:“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圣人当真是拿着寿王为那位?”

    见父亲缓缓点头,他又是心神一震。

    低声咕哝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对圣人来讲,怕也只一个太子,是他心尖尖儿上的孩子!”

    两人离得近,此话分毫不差地传到了贾代善耳中,登时贾赦就挨了他一掌,骂道:“你个混账!什么话也敢胡吣!编排天家,你是要命不要?”

    又语重心长道:“有些事情,便是心里清楚,大伙儿都明镜儿一样,也不能宣之于口,记得了吗?”

    “咱们家也该庆幸,一直都按着圣意站在东宫后,没有自作主张的余地,不然你瞧瞧,日后甄家的下场几乎可以预见,不外乎败落或被灭族,若咱们家当初行岔踏错,或是东宫不稳,那就是咱们家的将来!”

    贾代善又换了个姿势,贾赦扶着他靠好,又端来茶盏,递给他,看着他微微呷了一口,又听他道:“你媳妇倒是警觉,可到底身处后宅,对朝堂上的风向难免估测不准,有些话也不敢同你说个明白,我说这些,她自然也想明白了,只不过是叫你过来探个底,看她想的对与否,若她为男儿,比你倒是强上一倍不止!可惜了,她不是我亲儿子!”

    若她为他贾代善亲子,如此心性天赋,拼着阖族之力,也要把她推上去!

    话锋一转,又道:“只是你将她的话又润色一番,添了许多自己的见解,倒比原来更有些一针见血的滋味,我也甚是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今天看了眼这本书总字数,真是想不到,我也有能把一本书写这么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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